第647章 局中之局
「六王爺,從未做過對不住父皇的事情。」
「對於這一點,朕很清楚,所以也從未放棄過讓他繼位的打算。」
聽見皇帝說出「繼位」二字,景月幾乎以為自己這是幻聽了。
「父皇,您的意思是?」
「朕接你過來,是不想讓他因為任何事情而掣肘。」
「月影從不曾妨礙王爺做出的每一個決策。」
「這一次,朕要的就是他為你而來。」
「月影斗膽,想問父皇一句,究竟希望王爺怎麼做。」
「朕希望他奪了這天下。」
皇帝的聲音猶如平地一聲響雷,震得景月不知該說些什麼。
「哪怕王爺當真做出了有違君臣父子之義的事情?」
「這麼多年,朕一直等著他邁出那一步,可惜他隱忍得太好了。朕的時間不多了,不可能再繼續等下去,所以老六必須出手。北安王拿到了老四謀反的證據,若非丞相和昌平郡王與老四離心,恐怕朕就徹徹底底著了他的道了。」
「父皇如何知道王爺有這個能力。」
「吸收了後燕和北狄的力量,又能借木華的勢力,他可以打贏這一局。」
「父皇,您竟然連這些都知道?」
「朕這一輩子從未輸過,除非是心甘情願。」
「王爺其實並不是為了戰勝您,他只不過想見一見他的母親。」
「看來你知道的也不少。」
「父皇恕罪。」
「談不上什麼罪,原本朕也沒打算隱瞞此事,這就是請你來洛山別苑的原因。好了,朕也乏了,你先退下吧,德喜會安置好你的。」
「是。」
走出殿外,天光已經大亮。看似平靜的背後,不知是何等暗潮洶湧。
景月獨自坐在房中,忽然聽得外面有盔甲和兵械碰撞發出的聲音,她站起來,卻最終沒有推開門走出去。
似乎過去了一個世紀,門終於被推開,景月看見德喜站在門外,臉上的表情有些慌亂,還有些複雜。
「德喜公公,外面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四王爺先來一步,控制了局面。」
「那六王爺呢?」
「他們現在對峙起來了,官家現在也無暇吩咐,可咱家想著或許六王妃去了,這局面還有轉圜的餘地。」
「好,那煩請德喜公公這就帶著我過去吧。」
皇帝的千般算計籌謀,最終還是抵不過司徒曉的叛逆之心。身體已經很是虛弱的皇帝被司徒曉扣在口中,而殿下站著司徒風等一眾人,景月走進去的時候,雙方正劍拔弩張。
「月影,你不該來這裡,危險。」
看見景月,司徒風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所有的準備都不夠充分,他沒有把握一定贏這一局。
「王爺你在這裡,我還能去什麼別的地方。」
景月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站到了司徒風身邊。
「林月影,鎮北侯府現在都被本王握在手心,若是你回到本王身邊,本王可以保他們平安無虞,否則休怪本王無情。」
「鎮北侯府從未做過有愧聖上,有愧國家之事,相信四王爺能分得清公仇私怨,不會做出被天下人唾罵的事情。」
「好一張利口,依然是這麼得理不讓人,可惜從此以後,無論什麼道理或是唾罵,也要看本王是否聽得進去了。」
司徒曉一揮手,立刻有人奉上筆墨,鋪陳在皇帝的面前。
「勞煩父皇手書諭旨,鎮北侯謀反作亂,貶為庶人,貶黜瓊州。」
皇帝的手依然袖著,連眼眸都不曾抬一下。
「都是父皇的兒子,為何您偏偏和兒臣作對。」
見到皇帝完全不配合的態度,司徒曉的語氣中立刻充滿了威脅。
「你這一聲父皇,我可受不起。」
皇帝的表情帶著幾分冷漠,還有幾分譏諷。這無疑更加激怒了司徒曉,他將腰間的佩劍重重地拍在桌上。
「父皇不要逼兒子造反。」
「你已經造反了。」
「如果兒臣算是反了,那司徒風也是一樣。」
「那給朕下毒這件事,又該怎麼算呢。」
皇帝的聲音清冷,雖然音調不高,但是卻擲地有聲。
在場眾人皆驚,目光落在司徒曉的身上。司徒曉的臉色立刻就變了,皇帝在眾人面前將這件事說出來,根本沒有打算給他後路。
長劍出鞘,司徒曉的目光中已經泛起殺意。
「請父皇下旨。」
「怎可在官家面前顯露兵刃。」
北安王厲聲呵斥,提刀便要上前,卻被司徒風一把攔住。
「叔王莫要輕舉妄動。」
話音未落,司徒曉手中的長劍已經架在了皇帝的肩上。
「請父皇下旨。」
「真是老天有眼,讓朕養出你這等弒父弒君的好兒子。」
皇帝的聲音不疾不徐,可就是絲毫沒有順從照辦的意思。
「父皇難道一定要兒臣出手才能妥協么?」
「你已經出手了,舉棋不定乃是兵家大忌。既然你還稱朕一聲父皇,那朕就給你再上一課。」
聽皇帝如此表態,司徒曉附在玉璽之上的手緊了緊,卻還是沒有揮下長劍。
見此情形,景月的心一驚,若是司徒曉當真奪下了玉璽,恐怕就再無翻盤的機會。別的地方不說,就在這洛山別苑中,司徒曉可以調動的人馬,處於絕對的優勢。
「不過是下旨貶黜,若是這能夠讓四王爺消氣,保官家性命無虞,鎮北侯府上下人等皆是心甘情願,請官家下旨吧。」
說著,景月便跪了下來,誠心誠意地說道。
「為了他,你連自己的家人都全然不顧了?」
司徒曉憤怒得指向司徒風,完全沒想到景月竟然會主動請皇帝下旨。
「無論是鎮北侯府、六王爺還是我自己,心中放在第一位的,都是官家。」
景月面不改色心不亂跳地表衷心,司徒曉的注意力被她吸引過來,手中舉得長劍也放低了些。
正在這時,皇帝身後的書架一聲響動,一個身影從中閃現。
眾人還未來得及看清,司徒曉的脖頸上已經被人架上了一柄匕首。
「你是什麼人。」
司徒曉試圖回頭,卻被那匕首抵得死死的。
「先前已經見過數回,今日若仍然認不出來,索性就不要認了吧,如此也兩下里乾淨。」
可正是這句話,讓司徒曉找回了記憶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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