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最後的較量
藍宏大就那樣乖巧地跟在蕭拯的後面,眼神時不時地在左右來回地逡巡,這麼多年,在他的心裡對蕭拯一直有著某種敬畏之心,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可今天,走在這裡,藍宏大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片刻間,他已經被帶到了蕭拯的書房,蕭拯雙手輕輕將門反關,看著他一臉嚴肅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藍宏大定了定神,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樸素,樸素的叫他覺得剛剛自己是不是經歷了一場夢,而現在是夢醒了。
「是禕兒……」看藍宏大有些遲疑蕭拯緊張地問。
「不,不是禕兒,是……是杜師繁……」藍宏大忐忑著。
「杜師繁?他怎麼了?」蕭拯斜著眼睛道。
「我看到了……看到了杜師繁!」一句話,蕭拯也是臉色一沉,他忙問,「你……看到了……杜師繁?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昨夜,雨嚇得我的心情很是煩亂,我就出去到處閑逛……後來,我到了刑部大牢的門前,就在那裡,我看到了,看到了杜師繁……」藍宏大回憶著。
「杜師繁?他出來了?」蕭拯問道。
「不是……不是出來了,是……是進去……對,是進去!幾個人把他給抬進去的。」藍宏大一句話,蕭拯的臉色無比地嚴肅起來,他知道,事情應該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一夜的狂風暴雨送來了早冬的腳步,清晨的外面彷彿被冰與水裝扮的世界素裹而凄涼。氣息都在這冰冷的世界中凝成了白練,幻化成一道仙霧,飄渺在了遠方。這個清晨的陽光是那樣的清澈,這個清晨的陽光是那樣的照人。
雨水將一切清洗得乾乾淨淨,掃去了繁雜,清除了雜陳,就連灰塵經過雨水的洗禮都變得那麼的透徹。沒有人知道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似乎沒有人知道,今天即將發生什麼事。
生活似乎是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重複著,春來夏往秋收冬藏,人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忘記去年的寒冷,今年的冬季又這樣的如期而至了。
而在房內,少了爐火的房間略顯有些陰沉。一夜未睡的蕭拯和藍宏大仍舊保持入夜時候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待著。是的,他們二人就那樣靜靜地在書房坐了一夜。聽前半夜的狂風暴雨,感受黎明十分的垂死寧靜。看晨曦的陽光透過窗欞,聽雄雞的第一聲報曉。一切和以往如出一轍,一切又和以往是那樣的南轅北轍。
藍宏大是沒有什麼主意的,他只是看到了蕭拯的沉默也就不自覺地選擇了默不作聲。但他知道,眼前這個人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發獃,更不會平白無故地沉默,他一定有什麼舉動要發生,而他要做的,就這樣看著他,彷彿看著所有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先不要去告官。」蕭拯微微張了張已經塵封了太久的嘴唇,因為乾裂,似乎還能看到唇膚之間的相互拉扯。
藍宏大疑惑地看了看蕭拯,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話打擾了空白已久的思緒,待反應過來后又默認地點了點頭,他不是明白了什麼,他只是知道,這個時候只要自己順從就夠了。
「不過……接下來你還要和往常一樣,不要給人有任何的異樣,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處理。」蕭拯眼眶中布滿了血絲,自從藍禕被抓,接下來又是為青蘭尋找女兒,現在又出現了這樣的事情,最近的蕭拯可以說是每時每刻都在接受著命運的炙烤,沒有一絲一毫得已喘息的空閑。不過,那幸好也是蕭拯,才能在這樣的煎熬中還能保持那少有的從容。
藍宏大繼續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才發覺半個身子早已經麻木了。他努力地活動了兩下,臉上不免出現了略微苦澀的神色,蕭正瞟了一眼,猛然間他覺得,似乎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老了。想當年他們第一次相見,那時候的藍宏大雖然不是玉樹臨風瀟洒倜儻,可至少也是風華正茂,再如今……
「最近……要注意……保護好自己……」不知道為什麼,蕭正的嗓子有些發緊。還在活動身體的藍宏大看了看蕭拯,隨即咧嘴兒笑了,他是在關心著他的。
「放心吧,我這把老骨頭了,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藍宏大笑了。
「此時非彼時,以防歹人狗急跳牆。另外,我也會遣人去你府近保護你周全。」藍宏大看著蕭拯,內心瞬間升騰起了一種愧疚之感,為了不叫蕭拯發現自己的難色,他硬是邁著還沒完全恢復的還帶著麻痹癥狀的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藍宏大是從莫回頭的後門離開的,感謝昨夜的大雨,本來還時常有人盯梢的後門是萬分的安全,藍宏大就從那條小路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莫回頭已經慢慢地蘇醒了過來,先是阿三和阿五打開了鋪門,接著是青蘭叫喊小蝶的聲音,之後南風和封遙相繼起床,一切都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
蕭拯喚來了阿三,在他的耳邊嘀咕了些什麼,阿三一陣點頭后匆匆離開,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開門做生意,這仍舊是莫回頭在一天中最為重要的事情。經過了上次的證實,鍾世威的監視行動已經明顯地減少了,這點倒是出乎了蕭拯的意料。本以為他會有更多的舉動,可誰成想,他卻銷聲匿跡了。雖然有人傳言說是鍾世威徹底地害怕蕭拯了,可蕭拯自己似乎知道,他鐘世威不是害怕蕭拯了,估計是害怕他的夫人了。
這麼多年,鍾世威能夠在京城立有一席之地,他的夫人可謂是功不可沒。所以鍾世威對他的夫人一直是敬愛有加,這一點或許外人都不太能理解,可事實就是,鍾世威對他的夫人的確是不錯。再加上鍾沐兒之死,他的夫人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鍾世威行事更是小心謹慎。以往監視蕭拯那怎麼說也不會觸及他夫人的敏感神經,可現在不同,因為看到了蕭青蘭……所以,鍾世威還是夾起尾巴,小心做事。更何況,這隻有一街之隔,這莫回頭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那玲瓏閣也得打打噴嚏,要是蕭青蘭再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找上門來,那他鐘世威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所以,最近的鐘世威不但不敢惹事,更擔心蕭拯不要找他麻煩。雖然兩家的仇恨不可能消除,可在他能夠一舉成功之前,大家最好還都保持按兵不動。
鍾世威是那樣想的,可蕭拯並不那樣認為。十幾年前的仇不可能平白地消失,只是最近的事情都有些棘手,他可以默認叫鍾世威先舒坦一陣子。
蕭拯可以暫時不理會鍾世威,鍾世威也可以按兵不動,可有一個人卻在這天的晚些時候坐不住了。她來不及等待事情的水落石出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莫回頭,她要來找蕭拯說道說道。這個人,正是冉林宗的妻子,杜師繁的姑姑,杜月仙。
對於杜月仙的到來,蕭拯並不感到一點點的意外,反而她要是不來才真真地叫人覺得有些不可捉摸。只是叫蕭拯有些驚奇的是,身為冉府的夫人,自認為聰明伶俐的杜月仙竟然這麼的沉不住氣,這事情才剛剛露出個頭兒來她就已經這麼安奈不住了。
早冬的黑來得也是特別的早,雖然才剛是酉時,可天已經黑了下來,有的大戶人家已經亮起了燈來。莫回頭已經打了佯,小蝶開始忙活著晚飯,封遙看似在幫忙,實則僅僅是跟在了小蝶的身後。南風還沒有回來,阿三和阿五則在將一天的櫃檯整理。蕭拯仍舊在書房中,桌案上放著一本打開的古書,可看樣子,他已經很久沒有翻動過了。
小蝶曾進來點亮了這書房的油燈,又將蕭拯杯中已經涼透了的涼茶給更換了一下。蕭拯似乎對這一切都置若罔聞。
杜月仙是一個人來的,整個莫回頭的人並不感到意外,因為蕭拯早有吩咐,要是這個女人蹬門,就直接把她帶到書房。很顯然,蕭拯是知道她要來的,所以早早就安排好了。所以,無需浪費任何的口舌,杜月仙見到了蕭拯,所有的人都退下,書房裡就剩下二人。
一盞油燈,兩個人影兒,不知道是哪扇窗子沒有關緊,還是因為外面的晚風太濃,搖曳的燈光將兩個人的身影投在了牆壁上,滿是的婆娑。
蕭拯揉搓了一下雙手,他這個人的身形太過偏瘦,以至於在這樣的季節是最不禁冷的。這麼長時間的呆坐,殊不知雙手已經凍得麻木了。他揉搓著,眼神卻從不缺少一絲一毫的犀利,他只那麼瞟了一眼杜月仙,那個原本還仗著膽子佯裝盛氣凌人的女人就不覺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也不覺得向後退了兩步。
「我還以為我還要晚幾日才能見到冉夫人呢,沒想到這麼快冉夫人就蹬門了!」蕭拯撥弄了一下油燈里的燈芯兒,又將小蝶剛剛倒好的茶杯攥在了手裡,那滾熱的溫度從手掌渲染開來,整個人都覺得暖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