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牢獄驚魂(一)
華念平跟著菩薩大嫂在一群髒亂的建築中轉了好幾個彎,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鐘,才稀里糊塗地被領進一家叫做「平安大旅社」,其實只有七八間房舍的私人旅館。
華念平看到,他進去的這間客房雖然又矮又小,卻擺著兩張床位,沒有衛生間、洗浴室,甚至連台電視機也沒有。
這大概就是那種通常說的車站干店了。
另一張床上,好像已經有客人躺下休息。
不過,這些對華念平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他只需有張空床和被子已經足夠。
大嫂或許是怕打擾已經睡熟的客人,燈都沒有開就帶上門離開了。
華念平摸著黑,迅速剝下濕漉漉的外衣,昏昏沉沉地一頭栽進床上,只在腦子裡很快地閃過一個奇怪念頭就立刻入睡了。他那個念頭是,祈願今晚的所有遭遇不過是一場噩夢。
半夜,華念平被一雙粗暴地手推醒。
他強撐著坐起身子,發現燈已被打開,屋子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立著幾個人,還有一位是警官摸樣。
對面床上的人已早被弄醒。
華念平驚愕地發現,原本沒有在意,先前躺在客房床上的竟會是一對男女。男的赤擺著身子在簌簌發抖,女的用被子裹住自己縮在床角。
偏偏不幸,一個拿著相機的警員,竟然能從昏暗的燈光里,在地面上拍到了兩個那種事用過的套子。還就是想不到,這裡的警隊對掃黃打非的警惕性和專業性,本事超高!
不由分說,那一對男女與華念平,三人都分別被拍了照。這種突髮狀況,使得華念平立刻不安起來。
警員命令華念平拿出身份證。
華念平回答,身份證放在錢夾昨天被人偷去了,並把羽絨服被刀劃過的裂口指出來作證明。
警員將信將疑,又問華念平什麼職業,來淮上市幹什麼?
華念平心虛,記起在車站派出所報案時已經被協警奚落一回,此地此景,更是不方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支支吾吾不肯直接回答。
一名警官走進屋裡,他像是今晚行動的頭頭,被別的警察稱作「王隊」。
王隊簡單問了一下情況,立刻極不耐煩地說,一雙男人與一個女人混宿,並且發現了作為證據的兩個安全套,肯定有買娼倫亂的嫌疑,指示將這三人立即帶到分局處理。
不容華念平反抗,便與房間里的這對男女都被押進一輛警車,冒著雨雪拉運到分局的審訊室。
他們分三個牆角站住,然後被王隊命令錄口供。
第一個被拉過去審問,是那個男的。他起初辯稱和女的是一對夫妻,但在王隊一連串的嚴厲攻勢下,心理防線被摧毀,最後不得不承認確實在旅館里娼宿。
接後來,王隊對那男的口供問得很變態。先是姓名、個人簡歷,然後就是相關具體內容和過程,細到完事用了多長時間,是不是特別過癮,等等。問話中間,還時不時向那女的瞟上幾眼。
口供錄到快結束,男的被問有沒有五千塊錢?回答說,身上雖然沒有,他城裡有親戚可以馬上送過來。然後便被帶到電腦前簽字、錄指紋。
王隊便下令把男的帶出去交罰款,女的留下來等著移送拘留所。
輪到華念平錄口供,王隊像是已經疲憊得沒了精神,睏乏地不住打著哈欠。
他直截了當,問華念平叫什麼名字,是自願被罰款還是打算被治安拘留?
華念平想到正是因為這位王隊的獨斷,自己才無辜被帶進警局,心裡對他很是反感,冷冷地說:「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請你尊重我的人格。」
王隊憑著自己霸道的判斷,說:「不怕你不承認,信不信我能讓你在地板跪上一整夜,而且還能關你一陣子。」
華念平不由得後背發冷,心裡想這傢伙也許就能說到做到,自己犯不著與他多加理論,說:「我要見你們警局的最高領導。」
王隊眨巴著眼睛,似乎突然間對華念平的牙齒髮生了興趣,盯住他的一張嘴看了好久,然後問:「要見我們領導,你是指分局長,和他很熟么?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華念平乾脆地回答說:「實話告訴你,淮上市我是第一天過來,在這裡一個熟悉的人也沒有。但有些事情,需要和重要人物單獨見面才能談。至於問我幹什麼的,我認為你還沒有資格現在就知道!」
王隊似乎感到被華念平輕視,又像是覺得被耍弄了一番,本想對華念平立刻動怒,但心理性地自尊終究敵不過生理性地睏倦。
於是就對身旁另一位警員擺了擺手,說:「我看這傢伙沒有白長一口好牙齒,果然嘴橫得很。那就先關他十幾個小時,等我們睡足覺,養好了精神,再來收拾這流氓的囂張氣焰!」
然後就把華念平與那個女人一同留在審訊室,從外面將鐵門落了鎖,揚長而去。
這間審訊室是特別處理過的,上端裝著監控探頭,四周的牆壁全包上一種海綿布,像是防止嫌犯在這裡尋了短見,又像是為了對審訊情況進行保密,故意布置的室內消音。
屋子裡除了陳設兩張桌子、電腦和幾把凳子,靠牆還放著一張連椅。
華念平的腦袋依然隱隱作痛,覺得孤身一人來淮上市就任恩源集團的委派專員,想來是無條件的聽憑於上級的安排,其實就自己來說是個極其錯誤的決定。
他剛才一直被站著問話,那位王隊甚至不給他坐下的權力,實在想不到自己就這麼地被隨意踐踏清白,不由得沉重地嘆了口氣,明白眼前發生的並非如他所願,只是一場空夢。
……
把華念平關進了審訊室的那位王隊,雖然今晚的拉網行動讓他疲憊,還是沒忘記到分局副局長方奇立的值班辦公室彙報今天的戰果。
王隊高興地告訴方奇立,他今天有了個意外收穫,就是逮著了一個很能派上用場的嫌犯。
他說,見到此人長著滿嘴好牙,只是不知道能否,再合了標哥的滿意。方奇立也像是有了興緻,忙問這嫌犯何故被弄了進來,問明了是什麼身份沒有?
王隊說,那傢伙瘸了一條腿,像是個外來的過路娼客,不僅沒有任何身份證明,還嘴橫得很。啥名字,哪裡人,幹什麼的,一個字都不肯交代,正好以後從案底查不出什麼破綻。
方奇立想了想說到,如果要把嫌犯當做身份不明的人處理,真就是無籍可查,反而會利落一些。
但他又叮囑王隊,還不能把這傢伙馬上就送給彪哥,得事先做個全面體檢。
因為在此以前,他們好不容易通過法院行刑隊,掰了一個死刑犯的滿口牙,後來發現與彪哥的血型對不上號,讓人家死無全屍,很對不住那個死刑犯。
王隊笑說,這回是得謹慎周全一些。
兩人商定,馬上就去海龍宮去見一趟彪哥,也好明天上午就能決定對那不知姓名,又瘸了腿的嫌犯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