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慘烈的瘋狂

「這……這是『萬劫雷池』！我們怎麼會到了這種地方？難道是羅薩族將時空接駁到了這個地方？」蜓嫣傻眼了，從來都無所畏懼的她，此刻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萬劫雷池」是虛無維度中極為特殊的地方，是一個雷屬性能量無限聚集的極端環境，成因不明，大名鼎鼎的「巴勒莫雷澤」便是這種地方的最初形態。不過虛無維度中還有許多類似的單一能量匯聚之地，比方說「極獄火窟」、「寒淵深潭」、「永夜暗界」、「無限光漠」等等，彷彿所有屬性能量都會有一種相互吸引的特質一般，在永恆無盡的時間長河中會逐漸的產生這種極端聚集的情況。這是虛無維度中最惡劣的環境所在，也是最兇險的地方，哪怕是再溫和的能量，聚集到了極限都會是很恐怖的，這些地方不但能夠完全排斥和湮滅掉任何其他屬性的能量，就連天道都會被排斥在外。原本的空間已經無法承受住這種極高密度的強大能量聚集，變得扭曲、塌陷，就連時間在這裡都會被撕扯成一段段，忽快忽慢的，從而產生出一個完全獨立的「時空深潭」，就像是時空被腐蝕出來的一個巨大坑洞一般。到目前為止，很少有人能夠從這種地方活著出去，被列為絕對的活人禁地。

憑實力獨自逃走都是一件幾率極小的事情，更何況是帶著如此龐大的一支軍隊，蜓嫣越想越是絕望，全軍覆沒幾乎是註定的結局了。

部隊中一百個蟲后，不是天帝級別就是天尊級別，哪個是沒有見識的？此刻她們已經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沒有一個敢亂動的。

一個工蟲走到蜓嫣身旁道：「將軍，現在全部的通訊都失靈了，似乎外面的磁場干擾了所有電波的傳送。附近一些蟲巢發『燈語』來詢問我們該怎麼辦？」

蜓嫣深深呼出一口氣，她可是一個從來都不服輸的人，這麼多族人的重擔扛在肩上，她豈有認命、放棄的道理？「傳令，三號蟲巢，脫離隊伍，緩緩前進，查探出路。」說是探路，其實這分明是派出一個死士，試驗一下這雷池在什麼情況下會展開攻擊，什麼程度的攻擊。

軍隊中命令就是天，哪怕是送死的命令，都必須要執行。一個蟲巢脫離隊伍，緩緩的向前駛去，雖然蟲巢不會向機械飛船那樣有噴氣尾流，但要讓如此龐大的物體懸浮並移動，對周圍環境的影響也是不小的，這個蟲巢的移動立刻引起了下方游弋的無數雷蛇注意，有不少朝這邊遊了過來，甚至是跳上蟲巢，似乎是非常好奇的四處探索著。

「不要管這些雷蛇，繼續前進！」蜓嫣命令道。

三號蟲巢繼續前進，而聚攏過來的雷蛇則是越來越多，周圍的電荷濃度也在明顯的升高，上空聚集的雷電不時劈下，就落在三號蟲巢的附近。雖然沒有去管這些雷蛇，但這些傢伙可不是什麼乖寶寶，閃爍著電芒的蛇牙一咬一撕，蟲巢的外甲便會被撕下一塊，然後這些雷蛇竟毫不猶豫的就鑽了進去，可以想見，這些雷蛇遇到了蟲巢內的工蟲或兵蟲會是什麼反應，會像是乖寵物一樣「求抱抱」嗎？或是嚇得轉頭就跑？哪有這個可能，明顯感覺到三號蟲巢在加速，而更多的雷蛇則如同歸巢的螞蟻一般撕開蟲巢，蜂擁而入，場面看得人頭皮發麻。

「命令三號蟲巢，工蟲和兵蟲都不要與雷蛇發生衝突！」蜓嫣大聲下令，然而還是晚了，三號蟲巢內雷電爆炸的聲音已經響起，而且一響之後便是連鎖反應，就如同是滿地燈油遇到一顆火星似的，雷蛇一個接一個的爆炸，從蟲巢的內部蔓延到了蟲巢的外部，瞬間將蟲巢炸了個稀碎，一個天尊級別的蟲后猛然從蟲巢碎片中衝出，向蟲族大軍這邊狂掠而來，雷池這種地方沒有天道，瞬移都無法做到，只能飛行。一道粗大的閃電自高空劈下，瞬間讓那個蟲后化為虛無。

蟲巢內死一樣的安靜，蜓嫣痛苦的閉上雙眼，許久后再次開口道：「四號、五號蟲巢繼續前進，探索生路！」沒有辦法，不這麼探路還能怎麼辦？這種地方連和外界聯繫求救都做不到，如果犧牲一部分人為大多數人尋求出路，總比所有人一起等死要強。

兩個蟲巢緩緩向前飛去，她們知道自己正在向死亡前進，但蟲族是非常團結的，任何一個蟲后都願意為族群而毫不猶豫的自我犧牲。

這回蟲巢的飛行速度快了很多，顯然是不想再被雷蛇纏上，果然也比之前順利的許多，雖然有不少雷蛇尾隨追逐，但卻沒能對蟲巢造成多大的損傷。然而她們還是低估了這些畜生的凶戾，剛開始還只是狗追皮球似的，純粹是為了好奇和好玩，可半天沒追上就激怒它們了，只見不少雷蛇尾巴像彈簧一樣捲曲起來，然後猛然激射而出，如流星一般向前竄去，兩個蟲巢眼見著便要重蹈三號蟲巢的覆轍了。

就在這時，蟲巢內飛出許多的兵蟲，完全是一副送死肉盾的架勢，一個個的與雷蛇撞到了一起，然而他們和三號蟲巢面臨的情況有很大不同，四、五號蟲巢飛得太遠了，追在它們後面的雷蛇數量是非常驚人的，即便是兩個蟲巢中的兵蟲和工蟲再多，也只是杯水車薪的結果，終於，有一隻兵蟲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紅光一閃，一條電蛇被擊爆，可怕的連鎖反應再次上演，爆炸彷彿是在雷池中丟下一塊巨石，整個雷池都要沸騰了，蜓嫣似乎都聞到了空氣被電離后的臭氧味道。

天空也跟著起了變化，無數電芒如一張大網一般在上空翻滾躁動著，似乎是在積聚著龐大的能量。須臾，十幾道如巨樹般粗壯的閃電陡然劈下，直接將四號和五號蟲巢劈做虛無。

然而蜓嫣的眼睛卻是一亮，在空中猛然釋放能量對下方進行閃電攻擊的時候，這個空間或許是無法承受如此龐大的能量釋放，在雷電上方出現了一個時空蟲洞。這個洞通向哪裡不知道，但想必任何地方和這裡比起來應該都算是好地方了吧。

已經發現生路，蜓嫣不再猶豫，她需要一個更加大的蟲洞，能夠足夠巨大到蟲巢可以通過的那種。「命令，六、七、八、九、十號蟲巢，前出至四、五號蟲巢的位置，採取蜿蜒機動，盡量吸引雷蛇，這次要引爆剛才五倍以上的雷蛇。雷池的出口就在雷電劈下位置的正上方，感謝她們為族群做出的偉大犧牲，蟲族將永遠不會忘記她們。其他蟲巢準備好，閃電劈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接近上空蟲洞，衝出去。」

計劃按照蜓嫣的劇本順利上演了，這回的不是十幾條閃電，而是一場雷暴，上空的蟲洞也變得異常巨大。「出發！」蜓嫣一聲令下，所有蟲巢爭先恐後的向蟲洞衝去，反倒是蜓嫣的蟲巢有些落後了。

事情果然永遠不會像想象的那麼簡單，空中還有無數的電芒向一張天網一樣等待著她們，最前面的十幾個蟲巢碰到那張電芒之網時，便如同是氣泡一般炸裂開來。「轟擊，火力全開的轟擊！」從蜓嫣聲嘶力竭的嚎叫到工蟲將她的命令用「燈語」發出去，再到其他蟲巢反應過來進行攻擊，時間自然不短，又有幾個蟲巢爆炸，如此快的速度衝刺，沒有誰還能停得下來。一道道紅光射向空中的電芒之網，劇烈的爆炸將這片藍汪汪的雷電世界照得一片通紅。這激怒了雷池中的雷蛇，竟然有許多身形如巨蟒一般的雷蛇從雷池深處游出，這些雷蛇居然長著巨大的翅膀，紛紛騰空而起，如同雷電大炮一般轟向空中的蟲巢，真可謂是前有堵截，後有追兵，蜓嫣的部隊眼見著陷入了絕境。

巨型雷蛇的攻擊太可怕了，彷彿是重炮轟擊一般，而且速度之快，威力堪比破甲彈，直接撞破蟲巢劇烈爆炸，一條巨型雷蛇便能炸毀一個蟲巢的半邊，落在最後面的十幾個蟲巢很快便被擊毀，碎片如雪花一般四處散落。

「轟隆」一聲，在高處，蟲巢的攻擊竟然真的將電芒之網撕開了一個大洞，剩下的蟲巢哪裡還敢耽擱，瘋了似的奪路而逃，而後面的巨型雷蛇依舊緊追不放，一個個的粉碎著即將逃出升天的蟲巢。

雷暴已經結束了十幾個呼吸的工夫了。上方的那個蟲洞也在不停的縮小，眼見生機稍縱即逝，蜓嫣喊道：「向下開炮，用以推進加速！」命令傳出，自然反應最快的是她自己的蟲巢，巨炮轟鳴，拖曳著一道耀眼的紅光直接衝進蟲洞中。其他蟲巢也紛紛效法，不過隊形密集，下方不少蟲巢都被上方戰友的炮火所傷，在蟲洞閉合前，又有八個蟲巢勉強鑽了出去，後面的則是再也沒有機會了，等待著她們的只有巨型雷蛇的瘋狂攻擊，全軍覆沒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不幸中的萬幸，蜓嫣帶著七八個蟲巢飛出洞口后便看到了那條滿是隕石的星河，她們竟然回到了「馬六甲星河」，死裡逃生，仿如隔世，蜓嫣默默流下了兩行熱淚，其他幾位蟲后也都是喜極而泣。通訊已經恢復，眾人在通訊器內商議接下來如何行動。絕大多數人主張退回去，如今只剩九個蟲巢，去攻打「正陽城」有些勉強，不如回去與大部隊匯合，然後捲土重來。

蜓嫣卻是說道：「我們自從接下攻克『正陽城』的任務，到目前為止一個羅薩族人都沒有殺，卻是損兵折將，十不存一，就這麼窩囊的回去嗎？讓整個同盟看看我們是多麼飯桶嗎？想想剛才，為了我們的生路而甘心赴死的三號到十號蟲巢，那些擋在我們前面衝鋒，為我們殿後的姐妹們，那些最後來不及衝出來，而留在那片雷電地獄里的族人們，我們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逃回去嗎？」聽到蜓嫣的話，所有人都沉默了，剛才的場景太慘了，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彷彿是有一部分被永遠的留在了那片只有雷電的地獄。

「我的心已經跟那些姐妹們死在一起了，往後的每一天，我都是替她們而活著的。這次的任務是我們一百個人共同的任務，我要替她們去將其完成，保住她們死後的榮耀。願意跟我去的留下，不願意的我也不強求，這就可以返航了。」蜓嫣說得斬釘截鐵，哪怕只剩下她自己，她也要去攻打「正陽城」。這種事情，當初她們盟主楚驍就曾經干過，在姐妹中傳作美談，現在的她也敢這麼干，雖然她清楚自己實力遠不如楚驍，但楚驍是單刀赴會，而自己至少還有數千萬的兵蟲和數千萬的工蟲呢。

蜓嫣的決絕感染了眾人，剩下的八個姐妹都表示願意跟蜓嫣去賭一把。計議已定，蜓嫣聯繫上了同盟軍司令部，此刻楚驍、宜蘭和蟲族女帝蟬娟正因為蟲族大軍突然失聯而焦急，此時得到蜓嫣的通訊請求，蟬娟直接將通訊器調成了外放模式。蜓嫣將她們的遭遇說了一遍，司令部的所有人臉色都難看了起來。女帝蟬娟更是心疼不已。蟲族星域雖然看上去「蟲口」眾多，但真正能夠算得上是蟲族人的也就是那千把個蟲后而已，其他的工蟲和兵蟲，都不具備完整的蟲族人基因，甚至連繁殖能力都沒有，每一個蟲后對蟬娟以及蟲族來說都是寶貝疙瘩，這回一下子就折了這麼多，蟬娟的心裡都在滴血，忙不迭的叫她們全都回來。

沒想到，蜓嫣卻是這樣回答的：「陛下，盟主，雷池一戰，我的眾多姐妹都慘死在了那裡，我蟲族人雖然稀少，卻並不怕死，我們還活著的九個人，是踏著姐妹們的屍骨得以新生，自當背負著姐妹們的遺志，為她們取得屬於她們的榮耀。我等雖只有九人，然手下工蟲和兵蟲尚有數億，打『正陽城』並非沒有勝算，希望陛下和盟主能夠允准。」這番話直接把蟬娟給說懵了，她太了解蜓嫣了，這個「女人」軸得很，此刻定是那股子「倔勁兒」又上來了，她看向一旁的楚驍，眼神中滿是求助的意味。

後者沉吟了一下，對著通訊器道：「蜓嫣將軍，我是楚驍，作為一名軍人，我理解也欽佩你的想法和決定。我以反羅薩族同盟盟主以及同盟軍總司令的身份批准你的行動計劃，並為你和你的八位姐妹擺好慶功酒，期待你們的凱旋。」說完，雙方結束了通話。

蟬娟眼睛瞪得如同鈴鐺一樣，她本以為，楚驍會命令蜓嫣回來，沒想到他竟然同意了，語氣中甚至還滿是鼓勵的意味。楚驍看著對方的這副表情，笑著解釋道：「你別這麼看著我，你心裡清楚，不論是誰，都不可能把她叫回來的。放心吧，我清楚她這種人，背負的東西如此之多，在達到目的之前，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死的。」

蟬娟眨眨眼，接著問道：「那我們要不要派人支援她呢？」

「那路上的雷池怎麼辦？誰也不知道這個陷阱的範圍有多大，援軍過去很可能會再次陷進去。我們只有等『清水城』和『寒水城』的事情解決之後再過去仔細研究一下這個『萬劫雷池』。如今敵人抽調了一支大軍馳援『寒水城』，最後的兩座城應該相對空虛一些，相信蜓嫣吧，她能從這種絕地之中逃出生天，我相信只要她們能順利到達『正陽城』，就能夠拿得下那裡。」楚驍安慰蟬娟道。後者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忍住了，她也清楚，打仗沒有不死人的，別的勢力都在這場戰爭中損失慘重，只有蟲族一直是損失最少的，現在剛有損失便鬧騰起來，妖族和獸族肯定不會站在她這邊，難道只有蟲族的人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清水城」的戰鬥持續了兩天，田飛打得非常辛苦，基本上就是在對耗，雖然最終取得了勝利，但士兵陣亡了六個億之多，戰艦被擊毀了數百，小型飛船更是損失了上萬，天帝級別的將軍死了七個，就連田飛自己也掛了彩，可謂是一場慘勝。

「寒水城」更是打得格外激烈，幾乎牽扯了司令部的全部精力，楚驍的旗艦都已經開到了小行星的外圍，就近督戰。

對付外圍的那些攻勢，「蛋蛋」已經沒有了絲毫用處，祖龍只能派出犀牛飛船攜帶著昂貴的「死光彈」進行自殺式的襲擊，足足付出犧牲數萬小型飛船和犀牛飛船的慘痛代價，才將寒水城的外圍攻勢清理乾淨，分別擔任犀牛飛船攻擊部隊「梵風大隊」大隊長的慕無雙和擔任「斜陽大隊」大隊長的原秀水寨聯盟大當家陳天喬戰死，小型飛船部隊中，更是有原「百鳥山」的大當家蘭孔雀，梅家老二梅涵雨的女兒，梅鑫、梅飛兄弟的小妹梅甜，楚家蘆花坪分支的楚瓊崖和赤炎峽分支的楚萬水戰死，尤其是對於楚家和梅家來說，犧牲的都是年輕一輩的精英，明顯能夠感覺到楚濂喬和梅朵的臉色很難看，楚驍又何嘗不是心裡在滴血呢？眼前浮現出蘭孔雀在蝴蝶泉邊溫婉俏麗的身影，還有那兩個只知道嘰嘰喳喳，笑起來如同是春風拂面的小姑娘梅甜和楚瓊崖，還有那眼含淚水卻表情堅毅，甘願替母親受死的楚萬水，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戰火所吞噬，楚驍的內心又被狠狠的戳了幾個窟窿，讓他痛不可當。

現在整個「寒水城」所在的小行星已經被濃霧所遮蔽，這是祖巫所帶領的百萬巫兵製造出來的，能夠讓敵人在濃霧之中無法辨別方向和對手。當然，永恆星域方面軍自然是對此有著相應準備的，他們的頭盔以及胸前和背後都用一種特殊塗料塗上了標記，肉眼是看不到的，而己方士兵都用一種巫術藥劑沖洗過眼睛，能夠清楚識別敵我。

濃霧中，如今擔任軍長的烏奎正率領著手下士兵搜索前進，突然，周圍的霧氣中亮起一盞盞忽閃忽滅的小紅燈，數量多得不可勝數。「媽的，中埋伏了！」烏奎的心裡「咯噔」一下，天知道敵人是怎麼探知她們的位置的，而且她也沒有感覺到附近有任何羅薩族人的氣息，但殺意已經將四周籠罩，烏奎清楚嗅到了死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