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
()夏露一聲尖叫后,魏長卿充分見識了蘇家三兄妹黑白顛倒,胡攪蠻纏,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明明是他好心幫助蘇家小妹,現在他們卻在各家夫人們面前空口白牙的說是他魏長卿下的黑手,讓他好不惱恨。
眼見著兩家人又要起衝突,身邊的小丫頭卻大聲的說道:「姐姐,二哥三哥你們誤會魏哥哥了,不是他推的我!」
脆生生的小女聲,撫平了他的憤怒,一直被他牽著手中的小手輕輕搖晃了下,蘇家小女孩朝他展顏一笑,平淡的五官奇異的生動起來,彷彿蒼白的畫紙上的美人突然有了生氣。魏長卿下意識的也回以笑容,腦內回想她的名字,蘇映雪么?
「既然不是他推你,那是誰?你告訴二哥三哥!」雙生子小霸王肉疼映雪被人欺負,當下不肯罷休,一定要找到罪魁禍首。
「算了,映雪乏了,還是趕快回家休息要緊!」蘇夫人雖然也心疼自家女兒,但再鬧下去會收拾不了場面,這一下午自家幾個孩子又是打架又是受傷,著實讓主人家於夫人難做,還是各退一步!
「怎麼能算了!映雪你和我說是誰?」魏長卿這會也站在蘇家那幫不講理的兄妹這邊,哪能這麼輕輕鬆鬆放過兇手,那他方才受的苦不是沒處還了?更何況蘇映雪額頭上的口子雖然不流血了,萬一會留下疤痕怎麼辦?現在這麼乾巴巴的血跡沾著她黑色的小細發貼在額頭別提有多可憐了。
「對!說!映雪說!」一邊的於家大小姐妹們也不願善罷甘休,搖旗吶喊的要映雪說出兇手。
蘇映雪被這群孩子的熱情嚇到了,方才她只是覺得魏長卿背黑鍋實在太憋屈太可憐才出聲的,這會怎麼又變成尋凶大會了?她扭頭看向幾位長輩,希望官家太太們多幾個人來拉住自家兒女,熄滅民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便算了。
可左等右等,除了蘇夫人,沒人在勸阻此事。魏夫人是個直爽脾氣也不管其他,竟然跟著催促映雪實話實說。映雪心裡斟酌了下,若不說清楚只怕蘇魏兩家以後會存下疙瘩,兩家夫人自幼就是好友,可不能為他們幾個小孩家家的事情傷了和氣。
罷!罷!罷!讓喬家姑娘受些教訓也好!
映雪定下主意,慢慢的抬起頭道:「我沒看清!」說話時,故意偷望了眼躲在喬夫人身後的喬家小姐,這些小動作怎麼逃得過關注映雪說話的眾人,夏露立即變了臉色,帶著兩個哥哥便要為映雪報仇。
夫人們們又是好一陣勸架。
這會兒喬家姑娘已經不是被蘇家欺負的可憐弱女子,而是暗地裡下黑手的壞傢伙,魏家姑娘自然也不願意幫,想起之前她力挺這麼個東西小小年紀也覺得失了面子,忙催促著魏夫人起身告辭。
映雪站到一邊欣賞白戲,內心陰暗的偷樂時,卻聽得旁邊魏長卿道:「膽小成這樣!丟人!」說完他也不管蘇映雪反應,徑自放開了牽著她的手,慢慢踱步回了自家陣營。
這讓蘇映雪看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了許久,被一個幼兒園小朋友給鄙視了,今天這都叫什麼事啊?
好在小孩子的事情,眾位夫人也不多深究,反正又不疼在自家女兒身上。當下三三兩兩的告辭而去。喬夫人拖著女兒不陰不陽的道了歉,賠了不是也火速離開了於府。
在回家的馬車上,蘇夫人輕撫小女兒的額頭,心疼道:「下回別人來推你,可別這麼傻站著,知道嗎?下回喬姑娘要是再這樣,你就揍她,揍不過就叫,讓姐姐來幫你,知道嗎?」這一席話聽下來,映雪方知道夏露和兩位哥哥的跋扈性子像誰,這喜歡追根究底一定要明辨是非,護短不肯自家人吃虧的性子,百分百完全承襲於自家娘親啊!
蘇家夫人原就是個護短的人,要不是夫君最近在朝堂之上實在太鋒芒畢露,被當今聖上拿槍使,到處得罪同僚,她也不願這般忍氣吞聲。只怕落得個恃寵而驕,仗勢欺人的名聲給自家老爺臉上抹黑。但是孩子間的玩鬧又不同了,所以今兒個夏露和兩個兒子雖然有點過,她也不去多阻止。
只是這變相的夾緊尾巴做人的日子還不知要過多久,樹大招風啊!蘇夫人看著馬車裡的孩子們輕嘆了口氣,心中只求自家老爺能夠平安的熬到後起之秀崛起,那得罪人的官位能者來居之!
映雪被蘇夫人抱在懷裡,緊貼胸口,所以自家娘親那輕不可聞的嘆息聲,被她敏銳的刮進了耳里。
這位小娘親在擔心些什麼呢?
還不等映雪想出個子丑寅卯來,蘇府就到了。
前來接他們的丫鬟婆子看見映雪頭上草草包紮的傷口,呼天搶地,又是好一番熱鬧。
蘇映雪被眾人擁著回屋,一通折騰下來,倒也忘了糾結自家母親有什麼心事。
日子一天天的過,蘇映雪也一天天的長大。
恍然間過了兩年,她五歲光景時家裡請了先生教導她和夏露讀書。雖然這朝代對待女子有著唐朝一般的寬容開放,可是女子讀書到底還是要和男子分開的。
蘇映雪在現代是正宗二本大學畢業,但是到了這個朝代也有點玩不轉了。到底那時候的專業不是中文系更不是古文系。這朝代的字是大篆和小篆相雜不說,吟詩作對雖然並非必要,但對於當朝第一才子的女兒來說也是不可或缺的才能之一!
和夏露跟著留有山羊鬍的先生念了幾本類似於《三字經》,《百家姓》,《唐詩宋詞三百首》的幼兒啟蒙教育讀物后,書法,刺繡,古箏一樣樣女子必學技藝開始接踵而來。兩個小女孩每每埋頭苦讀時,還要聽先生說自家父親大人是如何如何才高八斗,才情橫溢,自家兄長是如何天才少年,五歲做詩,七歲面聖。各家同齡小姐的才情更是隨口拈來,一一作比,給兩姐妹做鞭策之用。
這一番教導下來,夏露看見這老夫子就覺著頭疼,比教她刺繡的何婆婆還讓人難受,於是便想著法的逃課,到爹娘面前打滾耍賴。終是饒了她聽經之苦。這大的都不願靜下心來學習了,蘇家夫妻倆一盤算小的估計也不樂意,罷!女子無才便是德,也不必強求女兒了。於是兩人合計著打算解聘老夫子。卻不想映雪卻是喜歡聽老爺子嘮嗑的。
映雪學習了一年,如今已有六歲。雖然學齡才這麼點,但她內里的靈魂到底是27+6的大齡少女。短短一年的學習時間讓她明白,驢拉倒北京還是驢,換了個身子從頭學起她仍舊學不會吟詩作對,勉強只能湊個工整,意境這個東西真是虛無渺茫。
想來長大后不能才驚四座,出口成章,只能換其道而行。
於是映雪每日勤練書法,刺繡,古箏,國畫,但凡能靠勤能補拙的挽救的,能憑著日積月累沉澱的,她都不放過。若不能吟詩作對學會欣賞,分辨高下也好。抱著這種良好的學習態度,她出言勸阻了父母欲辭退先生的舉動,此事後來被先生經過N個老婆子丫鬟口口相傳后得知,不禁熱淚盈眶。
撫須長吟:孺子可教。
至此越發督促映雪讀書寫字,少了一個學生,這位老夫子的精力完全撲在好好教導一個努力勤奮希望勤能補拙的蘇映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