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理解 (下)
「神秘人?什麼神秘人?為何我從未聽你提起過?」公孫洪問道。
「也只是前些日子發生的,那一晚我剛安寢之時,卻感到有人闖進來,那人很是厲害,弟子在他面前絲毫沒有出手的機會。而且弟子沒看清楚那人的模樣,也不知道他是誰,為什麼要教弟子灌頂之術!」丁石說著,便將那本神秘人交給他的秘籍取出,公孫洪接過一看,面色不禁有些陰晴不定。
自己的弟子自己最清楚,丁石修為雖然不算高,但是如果來者能夠令他沒有絲毫出手機會的話,公孫洪自問自己也無法做到,這個神秘人是誰?為何會選丁石?種種疑惑湧現心頭。丁石見師父面色時而疑惑,時而驚訝,想必也是和自己一般,不清楚這個神秘人的目的。
「哦,你也別想太多!現在這事除了我和你師妹以及師兄幾人外,切不可讓其他人知曉,待我先與師兄秉明一切,再做定奪!你好好休息吧,過些日子我再來看你!」公孫洪說罷便拿著那本秘籍離開了。
也就在同一時間,在另外一個房間內,丁衛盤坐在床上,面色時而發黃時而發黑,一層冷汗早已布滿他的額頭,眉頭微皺。半晌,他才緩緩回過神來,大口大口喘著氣。
剛才自己調息的時候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非常大的錯誤,自己三年前就已經開始修習魔功,眼下丁石灌輸進自己體內的鶴山浩然正氣正好與其相衝,眼下如若不是自己魔功略高一籌,強制壓住那股正道之氣的話,或許早就走火入魔了。
也正是因為那個人教會自己隱藏自己魔功的方法,昨日才能騙過師父法眼,否則自己可能早已曝露身份。但是轉而一想,丁石為何會知曉灌頂之術,為什麼不是三年前,卻要等到現在,難道……想起那個人的恐怖修為,丁石不禁打了個冷戰。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清脆的叫聲,正在發獃的丁衛不禁渾身一顫,嚇了一跳。
「師兄!是我,你還未睡么?」公孫燕敲了敲門道。
「哦!是師妹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么?」丁衛打開門,一政先前大汗淋漓的樣子,面帶微笑道。
「師兄……咦?師兄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是不是覺得不舒服?」公孫燕關心道。月色下,丁衛那張臉確實慘白得有些嚇人。
「呃……哦,沒什麼剛剛調息了一下子,可能還未融合師弟給我的靈力吧!」丁衛掩飾道。
「那要不要我叫爹爹來幫你?」公孫燕問道。
「不用了,過幾日自然會好的!師妹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丁衛慌忙推託,隨即將她的注意力轉移開來。
「我睡不著,想進來坐坐,你陪我聊聊好嗎?」公孫燕似乎有什麼心事。
「這麼晚了,還是改天吧,而且如果讓師父看到的話,就不好了!」丁衛說道。
「你不是還沒睡么,更何況你我之事,鶴山上下每個人都知道,爹爹他也不會這麼管著我們的。而且我只是想找你聊天而已!」公孫燕似乎略顯失望地說道。
「呃……那好吧!不過房裡太悶,我們出去談如何?」丁衛見公孫燕不高興,終於還是答應了。
取了件衣服,輕輕替公孫燕披上,二人相互依偎著坐在屋頂,看著天空高高掛著的月亮,似乎想著什麼。
「還記得小時候,我有一次生日,你和石哥帶我來這裡看月亮,你還拿了很多好酒好菜來,那時候,真開心啊!」公孫燕輕輕靠在丁衛肩上,看著那高高懸挂的圓月,低聲說道。
「嗯……我還記得,那時我和師弟二人被師父責罰的時候,跪了一整天,沒吃沒喝,你偷偷拿了廚房的東西來給我們吃!後來你也被師父罰跪!」丁衛仰首回憶著。
「呵呵……是啊!還有一次,我貪玩偷偷跑下山,失足差點掉進懸崖里,你和石哥都跳下來救我,後來石哥沒事,但是你卻弄得滿身傷痕!」公孫燕繼續道。
「嗯,那一次我帶著你,整整兩天不敢回山!後來師弟替我們抗了罪,一個人獨自跪了三天三夜!」丁衛不禁嘆了口氣。
「衛哥!我們以後會天天呆在這裡看月亮嗎?」公孫燕問道。
「嗯!我們以後會天天在一起,我會讓你成為天下間最開心的人!」丁衛信誓旦旦地說道。公孫燕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如此這般,心中蕩漾著一股幸福,緊緊抱著丁衛,不知為何突然間她想起丁石那般失望的眼神,那憔悴的容顏,雙鬢的白髮……
次日。凌霄殿內,公孫洪將手上那本線裝書籍遞過去,面色肅然的無崖子接過手,隨手翻了翻,裡面的內容不禁讓無崖子平靜的臉上浮出一絲驚詫。
「師弟,你確定這東西是那個神秘人交給丁石的?」無崖子面色略顯得陰鬱。
「根據石兒所言,看似並非虛假,石兒自小就不會撒謊,我相信他一定不知道那個神秘人是何用意!」公孫洪說道。
「嗯……這本灌頂大法不似我正道術法,我現在也參詳不出這到底是出自何門何派!根據丁石所言,那個神秘人可以在無聲息間闖入鶴山,修為必定深不可測!而他的用意卻很是怪異,我懷疑是魔門之人,你切要小心!」無崖子說道。
「是,師兄!我會叫石兒他們小心的!另外,我還有件事!」公孫洪說道。
「什麼?」本書轉載ㄧбk文學網wαр.①⑥κ.сΝ
「是關於衛兒和燕兒他們的婚事,原本三年前他們本該成親了,只是因為衛兒失去功力,頹廢了三年,如今他重新找回功力,而二人也屢次向我請求此事,不知師兄可有何意見?」公孫洪說道。
「……眼下魔門蠢蠢欲動,伺機攻山,此事還是延後再辦吧!」無崖子說道。
「那一切就按照師兄所言!我先回去告知他們,並督促他們加緊準備!」公孫洪說罷便離開了。大殿內只剩無崖子一人,手中拿著那本灌頂大法,眼神飄忽,似乎在想什麼。
依舊還是那個黑暗的角落,那個身影站在那裡已經等了許久,就在他感到一絲不耐煩的時候,那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了。
「你找我?」格羅淡淡地說道。
「我問你,到底那本灌頂大法是不是你派人給丁石的!」丁衛冷冷地問道。
「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事?」格羅冷笑一聲,繼續道:「是我,但是現在獲利的是你,難道你不高興嗎?怎麼還來責問我!」
「哼!你做的好事,你明知道魔功和正道之氣相衝,現在我隨時都會走火入魔,你這是何用意!」丁衛衝上前來,但是還未碰到格羅便被一股黑氣撞了回去。
「我只是幫你而已!你現在重新獲得靈力,勢必會讓無崖子知道,如果他一查起來,你一定逃不了!除去他就不會有麻煩了,另外,這是調息之法,可以暫時讓你體內的兩股能量不相衝,但是如果你經常耗用靈力的話,我不能保證會不會走火入魔!」格羅淡笑一聲,隨即右手扔出一本書。
「你……卑鄙!原來你早就在暗算我了!」丁衛憤怒地爬起身,邊欲衝上前來,但是身形還未動兩下,卻被一股無法言喻的力量籠罩其中,動彈不得。看著格羅那眯成一條線的眼睛,仿若閃過一道閃電,在自己心中狠狠敲了一下。
「我只想告訴你,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你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按照我所說的去做,你還可以當你的鶴山掌門,否則!就只有死!」說到最後,格羅的身形被一層黑氣籠罩其中,最後消失在視線內。
看著地上那本線裝書,丁衛默默地拿起,看著格羅消失的地方,面色陰晴不定,似又難以做下決定,摸了摸胸口那包東西,雙眼閃過一絲凶光,似乎已經下了什麼決定。
過了數日,魔門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彷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但是對於道門的各大門派來說卻不僅沒有鬆懈下來,反而更將警惕,只是這一切對於塵世間來來往往的俗人來說卻彷彿不存在一般。這一切本不該是他們能夠知曉的,三年前是這般,三年後也是如此,彷彿是一群無知地等待救援的生命。
天色陰沉,隱隱有下雨的趨勢,路邊行人似乎也察覺到這點,不禁加快腳步往自己的目的地趕去。
「轟!」陣陣雷鳴聲從九天之外傳來,彷彿天要塌下來一般。斗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摔打在門窗上,屋外的世界朦朧一片。
原來在鶴山之顛也能看到這般美妙的雨景,不知道有多久沒這般欣賞了。微風輕輕撫過臉龐,帶著點點雨絲,就像她的淚水一樣,輕輕貼在自己臉上。幾縷黑白相間的長發在微風中飄蕩,輕輕拽住,默默地看著,彷彿是在回憶著過去種種。原來失去一身修為並不是那麼痛苦,只是失去了那些不必要的負擔、責任、卻換回了普通人所擁有的自由、輕鬆。第一次,丁石發現,真正的生活竟是如此接近自己,就連雨絲都顯得如此清新迷人。
然而,就在陡然間,頭頂處出現一把古樸的雨傘,本能地向旁邊看去,不知何時,公孫燕已經站在旁邊,雪白的藕臂撐著把雨傘默默地替自己撐著頭頂處這一小片天空。
「師妹!」丁石略顯驚詫,隱隱帶著一絲激動,腦海閃過抱住公孫燕的情形,不過是一瞬間丁石便回過神來。
「師兄,你身體虛弱,怎麼跑出來淋雨!我扶你回去吧!」公孫燕似乎並沒有發現丁石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落寞。
「哦,沒什麼,出來散散步,沒想到卻下雨了!」丁石掩飾道。說話間卻也任由公孫燕扶著自己回到房間,第一次師妹如此主動地關心自己令丁石感到很是高興,但是同時心中卻有股淡淡的失落。
「師兄,先喝杯熱茶吧!否則到時候你著涼了就不好了!」公孫燕將丁石扶到床上坐下,隨即倒了杯熱茶給丁石,後者淡笑道:「謝謝師妹!」隨即便要接過手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手上的力氣卻怎麼也使不出來。
「砰!」一聲脆響,茶杯瞬間摔成碎片,連帶裡面的茶水也灑了一地。
「師兄!你怎麼了?」公孫燕一陣緊張。
「哦……呵呵,沒……沒什麼,不小心而已!師妹對不起,還是我自己來吧!」丁石牽強地笑了笑,隨即起身走到桌邊,右手剛提起茶壺,卻不住地一陣抖動,彷彿這茶壺猶如千斤重一般,丁石微微咬了咬牙,隨即拿過一個茶杯來,正準備倒水時,右手終於還是承受不了茶壺的重量鬆了開來。
「嘭!」一陣悶響,整個茶壺摔在桌上,整壺的水傾瀉而出,站在旁邊的公孫燕慌忙走上前來,緊張地抓住丁石的右手道:「師兄,你有沒有事?怎麼……」
「手……手有些麻,我沒事!」丁石牽強地笑道。「只是可惜了這些茶水。」
「我來看看!」公孫燕緊張地走過來,未等丁石反應過來便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股精純的靈氣順著他的經脈潛入體內,這一探之下,不由得讓公孫燕面色大驚。
「師兄……你體內的經脈怎麼如此脆弱,我的靈氣根本無法通入你體內,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公孫燕緊張地看著丁石。
「沒什麼,或許是因為那天晚上把靈氣灌注給師兄后的緣故吧!相信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丁石淡笑道。
「師兄,都怪我,對不起!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話,你就不會變成這樣!」公孫燕歉疚地說道。
「別傻了!我是自願幫丁衛師兄的,這又不是你的錯!而且現在失去了一身修為,我也沒感到有什麼不好,幫了丁衛師兄,又幫了師父,而且還幫了你!」丁石說到最後竟是有絲淡淡的苦澀,可是臉上還是露出微笑來,只是公孫燕卻看不出其中的苦澀。
「師兄……」公孫燕竟有些哽咽,淚水已經在眼眶內打轉。
「我知道你喜歡丁衛師兄,只可惜自從丁衛師兄一身修為被廢后,就變得萎靡不振,師父和你看到他這般模樣心裡都不好過,其實我心中又何嘗不是如此,只是在同時我卻暗暗有些期待,甚至可以說是高興!以為丁衛師兄變成這樣,我就有機會照顧你了,但是這些年來,我發現你對他始終如舊。之後我也便放棄了,與其讓大家傷心,不如犧牲我一人來解決大家的困擾,這不是很好嗎?」丁石淡笑道。
「師兄……我……」公孫燕似乎想說什麼,但是說到後面卻被丁石打斷道:「現在你不用擔心我了,原來失去一身修為並不是相像中那麼痛苦。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還要看著小師妹你和丁衛師兄成親呢!」丁石說道,伸過手,輕輕拭去公孫燕臉上的淚水。
「師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對我對衛師哥的大恩大德!」公孫燕抽泣道。
「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師父和衛師兄看到的話,會認為我欺負你呢!」丁石淡笑道。「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去吧!」
公孫燕聞言向窗外看了看,不知道何時天已經陰沉下來,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沖丁石道了聲別,便離開房間,當房門合上的那一瞬間,公孫燕還是忍不住深深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丁石,後者依舊還是那般臉色,沖公孫燕微微點了點頭,後者也點了點頭回應一下便合上門。
公孫燕一走,房間又回到原來的靜寂,丁石默默地坐在床邊,耳邊不斷徘徊著外面嘩嘩的雨聲,暗暗嘆了口氣,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殿上,無崖子一身淡白道袍坐在首座之上,雙目瞭望遠處虛空,淡淡地說道:「近日來魔門絲毫沒有動靜,不知究竟在醞釀什麼陰謀!真是令人擔憂啊!」
「師兄,上次賴長義和蘇有為二人來報信,您認為這其中是否有假?」公孫洪說道。
「此話怎講?」無崖子問道。
「按照常理來算,如若魔門真的知道謝莫言以及那唯一可以剋制洛枷刃的紫軒劍靈沉入廣宗聖湖之底的話,應該早就會傾巢而出了,但是都過了這麼多天了,卻始終沒有絲毫動靜,彷彿魔門消失了一樣!這很讓人難以琢磨,和魔門以往的行事似乎有些背道而馳的感覺!」公孫洪推斷道。
「我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感到奇怪,這些日子不僅僅是門中弟子,就連其他門派的弟子一個個幾乎是度日如年,如履薄冰!如果再這樣下去魔門還未攻上來,我道門便已不攻自破!」無崖子嘆了口氣說道,公孫洪站在旁邊,似乎也看出無崖子臉上那一絲疲憊和擔憂,想必師兄這段時日也不是過得很好。
「師兄!是否是那賴長義和蘇有為看錯了,那格羅怎麼會如此輕易進入廣宗聖地內,而且還能夠在慧心大師手中破去聖地結界輕易逃脫?」公孫洪疑惑道。
「格羅身兼佛魔兩派心法,而且在三年前魯克一戰中便已修鍊成融合佛魔兩道之術,當真是厲害無比,更何況他還是當初的廣宗三大派之一的首座,修為深不可測,能夠進入廣宗聖地並且在慧心大師手中逃脫也屬正常。更何況賴師主和蘇師主二人也沒有理由欺騙於我,而且還有百印門以及玉山派。」無崖子淡淡地回道:「現在最主要的就是能夠查明魔門究竟是在醞釀什麼陰謀!」說著無崖子便站了起來,但是還未走出兩步,身子一陣虛晃,似要倒下一般,還好公孫洪眼疾手快及時扶住道:「師兄,你怎麼了?」
「哦!我沒事,只是覺得近日來身體欠恙,有些累罷了,沒什麼大礙!」無崖子回道。
「師兄為天下蒼生擔憂,實屬大道之為,師弟遠不及於你,難怪當初師父將衣缽傳於您手!」公孫洪說道,言語間竟是絲毫不隱藏那濃濃的敬佩之意。
「師弟太抬舉我了,師兄知道當年沒能得到這掌門之位心中多少也有些憤憤不平,甚至對我也百般排斥,師兄都不怪你,如若換做別人恐怕也是如此!但是這麼多年來,師兄很欣慰你能夠為鶴山做這麼多事情,而且修為也增進神速,將我鶴山打理的井井有條,可謂是我鶴山之福!」無崖子欣慰地說道。
「師兄……師弟我實在是慚愧,遠不及師兄萬分之一!」公孫洪一向堅強的性格,竟是在無崖子這番言語之下,彷彿被人觸碰了傷心處一般,竟是有些哽咽。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伴隨著丁衛的聲音道:「掌門師尊,百印門以及玉山派信使送來兩封信箋!」
「信箋?」公孫洪心中疑惑,不過還是走上前接過丁衛手上的信箋然後遞給無崖子,後者接過信,拆開一看,原本平靜的臉似乎浮起一絲漣漪,公孫洪從他臉上卻看不出無崖子心中所想。
收起信,無崖子沖丁衛問道:「那兩位百印門和玉山派的弟子呢?」
「他們沒說什麼,信到弟子手上便離開了!」丁衛依舊微低著頭回道。
「嗯……」無崖子沒回話,只是看了看手中的信似乎在想著什麼,站在旁邊的公孫洪不由得問道:「師兄,百印門和玉山派送來的信箋上寫著什麼?」
無崖子沒說話,雙眼看向眼前的丁衛,公孫洪立刻意會,沖丁衛淡淡地說道:「你去替掌門師尊和師父端兩杯茶來!」丁衛似乎也察覺到掌門和師父有什麼秘密,而且還是和那兩封信有關,不過既然是秘密自然不是自己能夠知道的,遂也順從師父所言,身形消失在後堂內。
丁衛離開之後,無崖子淡淡地取出那兩封信箋,沖公孫洪問道:「你認為,如若血魔率領群魔攻上鶴山,我等會有幾成把握?」
「不到三成!」公孫洪臉色微白,如若血魔沒有得到洛枷刃的話,或許還有一拼之力,但是如若血魔完全控制了洛枷刃的話,別說鶴山,就算加上百印門以及玉山派也可能抵擋不住血魔的洛枷刃!
「不錯!血魔修為已至化境,更有絕世魔兵洛枷刃在手,整個天地間只有上古神兵紫軒劍靈可以與其相抗衡,但是如今紫軒劍靈已經隨謝莫言沉入廣宗聖地內!世上已無克制洛枷刃之神器。與其在此坐以待斃,不如聯合三派與血魔一拼到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無崖子說道。
「所以師兄你……」公孫洪似乎已經猜到百印門和玉山派寫那兩封信的原由。
「不錯!」無崖子點了點頭。
「可是……除了紫軒劍靈的話,還有什麼異物可以剋制洛枷刃?」公孫洪疑惑道,隨即他似乎想到什麼,面色大變,不相信地看著無崖子說道:「師兄,難道是……」
「不錯!除了三極誅魔大陣以外!此大陣乃上古仙人遺留下來的本門鎮山之物,雖然歷代祖師都嚴格屬守不去修鍊,但是眼下形勢危急,不僅僅關係到道門,更關係到天下蒼生!」無崖子面色冷峻地說道。
「但是師兄,這三極誅魔大陣對修鍊者傷害過大,就算誅殺了那血魔,可是師兄你和白掌門以及竹梅大師都會耗損一身精血,會……」公孫洪略顯激動,但是還未說完便被無崖子打斷道:「只要能夠除去這血魔,保天下無數生靈,這便已足夠!三日前我親自書寫兩封信箋給白掌門以及竹梅大師,今日他們已回復於我,答應我的提議!過幾日我和他們便要閉關修鍊,日後……鶴山就要靠你了!」說到最後,公孫洪發現無崖子竟彷彿一瞬間蒼老了數十歲一般。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從內心深處傳遍全身。
「師兄……我……我怎麼能夠擔此大任,不如由我來修鍊這三極大陣吧!」公孫洪一臉激動地說道,雙眼滿是期盼。
「師弟你修為雖然不淺,但是心性暴躁,容易衝動,修鍊三極大陣很危險,如若一個不慎,還會波及白掌門以及竹梅大師。我主意已決,你不必再說了!」無崖子說道。公孫洪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看了看無崖子的臉色也就不說了,只是心中還是對無崖子做出的犧牲而感到激動。
當初無崖子登上鶴山掌門之位,自己處心積慮想要奪回來,但是今日他卻雙手奉上這寶座給自己,可心中卻沒有半分高興,反而有些哀傷。
就在這時,丁衛端著一碗參湯從後堂處走出來,小心地端放在無崖子旁邊的台几上,隨即站到公孫洪身後。
「掌門師尊,這茶是弟子特地下界采來的千年雪茶泡成的,弟子聽師父說您近日來身體略有欠樣,據說這千年雪茶正好有凝神補氣之功效!」丁衛說道。
無崖子輕輕揭開杯蓋,裊裊熱氣從茶杯中徐徐飄起,隨即散在空氣中,在場三人不由得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彷彿置身於雪地之中,靈台一陣清明。這千年雪茶竟有如此神效,當真不是凡品,看來這弟子還真的是花了不少工夫!公孫洪和無崖子紛紛沖丁衛點了點頭,想必對這弟子也很是有所好感。
「此茶之香有洗滌心神之功效,丁衛你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為師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送你,這本御劍靈賦乃是鶴山不傳之密,現在就送與你吧,望你好好修鍊!」無崖子遞過一本線裝書道。
丁衛哪裡想到無崖子會送這鶴山密法給自己,當下不由得愣在那裡,這御劍靈賦只有自己師父這種輩分才可以修鍊的東西,掌門師尊便是修鍊此訣才能夠有那傳世劍靈,雖然不能和紫軒劍靈這不世之物相比,但是在整個修真界內卻已是所向披靡鮮有敵手了,可謂是鎮山之器!現在這本秘籍竟然傳給自己,丁衛不知道心中是激動還是其他,總之腦海就是空白一片,彷彿是在做夢一般。
「還不去接!」公孫洪輕輕拍了拍丁衛的身子,對這位愛徒如此表現公孫洪心中不免也感到有些笑意,同時對師兄竟然贈送御劍靈賦也感到驚訝和欣喜。
「弟子謝過掌門師尊!弟子日後定當勤加修習!」丁衛有些激動地接過無崖子手上那本線裝書,或許是因為激動的原因,伸出去的雙手竟隱隱有些顫抖。
「嗯!你師父收了你這樣一位徒弟不僅僅是他的福氣,更是我鶴山的驕傲!鶴山日後的希望可都系在你的手上了,你可要努力啊!」無崖子說道。
「弟子一定不負掌門和師父的期望!」丁衛說道。
無崖子看著丁衛欣慰地點了點頭,剛端起那碗茶要喝時,丁衛面色不由得微變,手中的書差點掉在地上。就在無崖子要喝下那碗茶時,丁衛身子不由得上前急行一步失聲叫道:「師尊!」
「嗯?」無崖子頓了頓,手中的茶杯停頓在半空處轉過頭疑惑地看向丁衛,站在旁邊的公孫洪似乎也覺得詫異,也看向丁衛,後者面色微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衛兒?你有什麼事?」公孫洪沖丁衛問道。
「呃……沒……沒什麼,只是覺得心中有愧!」丁衛慌忙之下不由得找了個話題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什麼有愧?」公孫洪和無崖子不由得問道。
「本來弟子一身修為已盡數廢除,如若不是師弟將自身的修為一併灌輸給弟子,弟子更本不會有今天,而且也不會有掌門師尊和師父的恩賜!所以……所以感到有些愧疚於師弟!」丁衛說道。
「嗯……丁石當初甘願捨棄自身修為幫你恢復,就沖這份勇氣和心胸,就連本座也暗暗佩服,如今他已失去一身修為,為師也不知該如何補償於他!也罷!到時候為師親自去探望他吧。至於你也不必為此愧疚了,如今你恢復修為,心中應該想著如何去壯大鶴山除魔衛道,如若不然,相信丁石心中也會後悔的,你知道嗎!」無崖子放下茶杯說道。
「是!弟子謹記師尊教誨!」丁衛微微低頭道。
「嗯!」無崖子點了點頭,隨即端起手中的茶杯,站在旁邊的丁衛看著那茶杯越來越接近無崖子的嘴,眼見就要喝下去了,心跳竟是連自己都聽得到,雙手也越來越抓緊手中那本線裝書,彷彿要將它抓碎一般。只可惜站在旁邊的公孫洪和無崖子都沒察覺到這點細節。
「嗯……這千年雪茶果然不是凡品!」無崖子輕輕喝了一口,發覺此茶過口唇齒留香,渾身一陣輕鬆舒坦。
「師尊只要喜歡,弟子天天泡給師尊喝!」丁衛說道。
「嗯!那如此,便有勞你了!」無崖子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似乎想起什麼,沖丁衛說道:「三日後,百印門的白掌門和玉山派的竹梅大師會來本門,到時候你就泡此茶待客吧!」
「是!弟子知道!」丁衛依舊低頭,恭敬地回道。站在旁邊的公孫洪心中很是欣慰,而無崖子也是略顯笑意,顯然也很是喜歡丁衛,但是他們二人卻不知此時丁衛心中那緊張的心態,心臟彷彿要跳出胸腔外一般,還好是低著頭,否則無崖子和公孫洪看到丁衛那一臉不正常的神態不免會問些原由,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師兄,我們就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公孫洪說道,無崖子點了點頭,前者便帶著一臉不自然的丁衛離開大殿。
走在回廂房的路上,公孫洪時不時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弟子,心中多少也有些欣喜,特別是今日得到掌門師兄厚愛和贈送的鶴山密術,心中更是驕傲無比。
「今日你得到掌門師兄賜予的鶴山密法,日後可要多加修習,眼下魔門攻山在即,鶴山日後要靠你們這班年輕人來支持了!」公孫洪雖然心中高興,但是表面上還是裝做嚴肅的樣子勉勵這位愛徒。
「是!弟子一定謹記師父的話!」丁衛說道,離開大殿之後,先前那種緊張的感覺也漸漸消散開來,但是內心深處還是感到有些餘悸,只是表面上看不出來罷了,再加上公孫洪對他寵愛有加,以為他得了掌門師尊的恩賜的緣故而已,遂也沒什麼懷疑。
回到房間后,丁衛揣著懷中的那本秘籍坐在床上,回想著剛才所發生的那一幕,彷彿做夢一樣,沒想到掌門師尊竟然會將這隻有師父他們才能修鍊的鶴山密術傳授給自己,這實在是太讓自己意外了。如今自己身兼魔道兩派心法,雖然時有衝突不過按照那個人給自己的心法調合便可以逐漸避免兩股靈氣在體內互相排斥,現在再加上手中這鶴山密術,丁衛彷彿看到自己登上鶴山大殿那夢寐以求的寶座。
就在丁衛幻想之間,猛然地回想起先前給掌門師尊喝下的那碗茶,又從懷中摸出那一小包東西,此時懷中包著的那東西已經剩下三分之一,不知道為什麼先前在大殿上那緊張的感覺似乎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滿懷的憧憬,自己一身青衣道袍一步步走到鶴山大殿的正堂首座上,坐在那張由天然玉石打造而成的掌門寶座上,看著腳下數千鶴山弟子跪在地上,那種萬人之上的感覺彷彿一把鬼鎖,死死地套著丁衛的脖子,一步步地朝那個夢境邁去。
夕陽西下,看著天邊被殘陽抹出的一片血紅天空,丁石不知道心中是何感想,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竟然連一個小小的茶杯都拿不好,猶如一個廢人一般,一開始那种放松的感覺全然消失,換取的卻是滿心哀傷。
失去修為的這些時日,門中弟子看到丁石那種眼神和以前多少也有所不同,有同情的,有不屑的,也有敬佩的。
和丁衛比起來,丁石在鶴山人緣比他要好上許多,所以也沒有什麼人來找他麻煩,而且還主動幫助他做一些事情。他幫助丁衛恢復修為雖然經過知情人萬般封鎖,但這件事還是在鶴山內不徑而走,大多數人都很佩服平日里默默無聞的丁石,畢竟能夠甘願毀去一身修為替別人恢復修為的人,在整個修真界中可謂是寥寥無幾,更何況丁石只是鶴山的一名弟子,這更是讓鶴山弟子感到驕傲和佩服。不過同時也有些人對丁石所作所為感到愚蠢至極,只是他們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卻也沒說出口,畢竟丁石在鶴山上人緣可是很好,遂也沒像當初丁衛那般遭受眾多弟子欺凌。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丁石走過去開門,本以為是小師妹或者是師父過來,但是當他打開門時,見到的卻是掌門師尊,心中不由得一陣詫異,隨即慌忙後退兩步將無崖子引進房間內,恭敬道:「弟子不知師尊駕臨,有失遠迎!」
「現在是在你的房間里,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吧!這些日子本座為魔門一事煩瑣,所以沒來看你,你沒怪我吧!」無崖子說道。
「弟子不敢,師尊為天下蒼生費心費力,能夠抽空親身駕臨來見弟子,弟子已經受寵若驚,怎敢奢望太多!」丁石站在無崖子旁邊三尺處,一臉恭敬地回道。
「別這麼緊張,來!坐下說話!」無崖子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說道。
「弟子不敢!」丁石略顯緊張地說道。能夠和無崖子一同坐在一起的除了玉山派的竹梅大師以外便是百印門的白掌門了,丁石不過是鶴山的一名普通弟子罷了,怎敢和師尊平起平坐,如若讓外人知道了,自己可是有很大麻煩,特別是在鶴山這樣一個戒規甚嚴的門派里,更是看得重要。
「那我以掌門師尊的身份讓你坐!你不坐可是違抗師命!」無崖子說道。
「師尊……」丁石詫異地看著無崖子,看到那白髮蒼蒼的長發和那雙通神的眼睛時,心中不由得微顫,原來掌門師尊也並非不是通情達理之人,只是平日里行事做風正派,丁石甚少見到掌門師尊如此平易近人,當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著無崖子那堅定的眼神時,丁石迫於壓力,只能依言坐在無崖子旁邊的椅子上,不過身子卻是綳得很緊,頭也是低著,不敢正視無崖子,生怕冒犯了他。
無崖子坐在旁邊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對丁石的想法心中多少也知道一點,不過鶴山門規甚嚴,丁石自小在這般教誨下成長,一時之間也不是說改就能改過來的,遂也不說。
「不知掌門師尊找弟子有何事?」丁石略顯緊張地問道。
「嗯!沒什麼事,只是突然想來看看你!其實……當初你甘願捨棄這一身修為替丁衛重新找回原來的自己,我感到很是佩服!只是不知道你為何會有如此大的信念,要知道這修道之士,窮其一生所追求的就是達到天人合一,與天地同壽,得道飛生!可你卻甘願捨棄這幾十年苦修得來的精元,當真是大無私!如若換做是我,相信也不過如此!」無崖子說道。
「師尊謬讚了,眼下弟子不過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但是能夠得到師父和眾多師兄弟的認可已經滿足了,不求太多!」丁石依舊低著頭說道。
「哦?那當初你開始修習道法之時,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來?而當初為何會有如此大的信念甘願捨棄自己苦修得來的修為呢?」無崖子問道。
「弟子……弟子當初也只是為了鶴山,為師父分憂,斬妖除魔。不過弟子不才,不能替師父分憂,反而衛師兄卻甚得師父和眾師叔和弟子的期望,不過自從衛師兄失去修為後,便整日沉淪於醉酒之中。大家都不希望看到這樣,如今弟子雖然失去了一身修為,但是卻換回衛師兄的自信和大家的期望,這已經足夠了!」丁石說道。
「有徒如此……當真是福分啊!」無崖子深深吸了口氣,暗暗嘆道,丁石資質雖然平庸,但是就沖他這份為人著想,並且甘願捨棄一切的犧牲,可謂是道門第一人!
「師弟有你們這兩位徒弟真是他的福氣,鶴山有你們兩位這樣傑出的弟子,可謂鶴山之福啊!」無崖子欣慰地說道。
「師尊過獎了!弟子不過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罷了!」丁石說道。
「哎……只可惜如今你失去一身修為,根基已毀,無法再修鍊道門術法,否則本座定當傳你鶴山密術!」無崖子說道。
「弟子資質淺薄,不及衛師兄十分之一,恐怕會有損師尊英明。弟子斗膽,如若師尊認可的話,弟子認為可以將鶴山密術轉傳於衛師兄也未嘗不可,衛師兄資質在我輩之中乃是翹楚,相信一定不失師尊所望!」丁石說道。心中雖然對無崖子願意傳授自己鶴山密法而感到高興,但是現在自己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弱上幾分,那些所謂的鶴山密法對自己來說已經不再有任何誘惑力,從丁石準備以失去自身修為來換取衛師兄的功力時,道門的一切都不再吸引他了。
此子心境竟有如此豁達,當真是世上少有!如若換做是其他人的話,就會立刻跪在地上千恩萬謝的了,可對於丁石來說反而沒有絲毫吸引力,不過無崖子轉而一想,丁石如今已失去一身修為,根基一毀,便不能再修鍊任何道法,縱然有絕世心法出現在他面前也不過是普通的幾個字罷了,根本沒有半點吸引力!想到這裡無崖子不免暗暗嘆了口氣。
「其實今日一早我便將鶴山密術傳授給丁衛了!此子資質甚佳乃是眾人皆知,本座也是知曉,眼下魔門攻山在際,門中弟子需多加修鍊,以抗群魔。」無崖子說道。
「只可惜弟子沒用,不能替師尊分憂!」丁石說道。
「此言差矣!你失去一身修為替丁衛恢復功力不僅僅是幫了他一人而已,而是幫了整個鶴山!今後的事情就交給其他人去辦吧,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要多加小心,這裡有一件青嵐道袍,雖然算不上什麼不世法寶,但卻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穿上它普通人也傷害不了你!」無崖子遞過一件青衣道袍說道。
「師尊不可,弟子怎敢收師尊如此珍重的寶物,眼下弟子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而已,如若穿上這法寶,恐怕有辱此寶物,還請師尊收回!」丁石略顯驚慌地站起身來說道。
「師尊送出去的東西從來都不會收回!你收下吧,如若你不收,便是違抗師命,以下犯上!」無崖子見丁石如此,無奈之下只能動用自己的身份,同時心中對丁石的印象不免加深,此子雖然品性淳厚,但卻太過注重繁文縟節,行事略顯拘泥,難怪師弟曾經沒有看重這位徒弟,想必也是如此吧。
「弟子……弟子不敢!多謝師尊賜予寶物!」丁石半跪在地上雙手接過無崖子的道袍,隨即站起身來。之後無崖子又和丁石談了一會兒,當然其中還談到了那本灌頂大法,別說無崖子,就連丁石自己也不過是一知半解的,遂前者也無法從丁石口中得知多少事情,遂只能作罷,又交代了丁石好好休息之後便離開房間。
看著手上隱隱閃動寶光的青衣道袍,丁石小心地穿在身上,系好腰帶后,一股無法言喻的舒暢感傳遍全身,彷彿自己又恢復失去修為前的狀態一般,渾身上下有股說不出的飄逸感,只是丁石試了試,卻還是和原來一樣,自己的雙手還是那般無力,想必和師尊所說的一樣,此物乃是做防禦之用,不過能夠得到師尊親手賜予寶物已經讓丁石感到受寵若驚,卻也不想其他,開始擺弄起這件法寶。
殘陽如血,燒紅了大半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