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一運一劫，一飲一啄
對巫族而言，燭陰的這一種說法當然是更加的有利，一則，是將盤古氏歸亡的大罪從巫族的頭頂摘了下來，二來，還能夠以盤古氏認可了幽冥界的存在，以盤古氏出手穩定那輪迴為證，來證明巫族的大義和正統。
至於說這兩種說法誰是誰非，誰真誰假，此時誰還顧得上這個，無非便是各執一詞而已。
而聽者燭陰的說法，鴻道人亦是露出了深思的模樣——巫族兩族所看到的，只是盤古氏歸亡這件事本身。
而鴻道人所看到的，卻是盤古氏臨死之前那滿是疑惑的目光，以及其為什麼寧願捨棄自己歸來的希望，也好出手穩定按幽冥輪迴的存在，以確定這幽冥輪迴的『正統』——在這天地之間，已經有了那名為永劫之地的萬靈輪迴之所，但盤古氏為什麼要親自出手打落那永劫之地的正統，選擇將這幽冥輪迴化作正統？
這兩處輪迴之地，象徵著這天地當中兩方大羅至尊的交鋒——而作為開闢天地的始祖，盤古氏應該是絕對公正而又博愛的，對於兩方大羅至尊的交鋒，他就算是有所偏向，也該是在細細的了解了一切的前因後果，了解兩方的大羅至尊之後，才會做出決定。
但事實卻完全不是如此。
為什麼？
「就算是盤古氏對暗處的那位大羅至尊並不了解，對我等也不了解，但也依舊是願意盡最後的力量幫助我們在與那位大羅至尊之間的爭端當中取勝——這隻能說明，暗處的那位大羅至尊，有極大的可能是如同白道友之前所預料的那般，非是這天地之人。」
「這也正好是足以解釋，為什麼我們明明都察覺到了這位大羅至尊的存在，但這位大羅至尊卻依舊是躲著我們，避而不見！」鴻道人一邊在心中思索，一邊以大羅至尊獨有的手段和羅道人溝通。
心中有事的情況下，鴻道人對巫妖兩族之間的各執一詞，對於兩族的誰是誰非，便再也沒有了興趣，他正想著要如何安撫兩族，令兩族不得輕起紛爭的時候，燭陰的話卻是再一次的響起。
「前輩容稟——這兩件先天至寶，生死簿，判命筆，乃是父神盤古氏陛下賜予我族的遺物，是我族穩定幽冥輪迴的至寶，如今妖族卻以一己之私，趁著前輩調停我等疏於防備的時候，肆意出手毀傷父神遺物，斷了父神留給這天地最後的饋贈，還請前輩秉公而斷，給我們巫族一個公道。」
鴻道人心中斟酌的時候，燭陰已經是就著先前妖族借著巫族大意的時候毀壞那先天至寶的名義，向鴻道人告起了妖族的狀——在告狀的時候，他還刻意點了出來，妖族趁著鴻道祖調停的時候，故意出手打斷那先天至寶的孕育，乃是在故意生事，是在打這位前來調停的大羅至尊的臉。
燭陰以己度人，他認為任何一位大羅至尊，都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羞辱』。
果然，就在燭陰的話音落下之後，鴻道人的神色亦是微微一動，而妖族的眾位星君神聖們心頭也不由得一驚。
若是這位大羅至尊因此對巫族有了偏向，那他們妖族接下來的局面，可不會好過。
「燭陰祖巫此言就以偏概全了。」就在這個時候，那熟悉的聲音，再一次的於幽冥界中響起。
而眾位星君們循聲望去，卻見得出聲的那人，正是站在天帝太一背後的白朮——之前提醒眾人趁機打斷先天至寶孕育的人，也正是他！
「此言何解？若是你說不出一個子丑寅卯的話，那就休要怪我兩罪並罰了。」白朮出面的時候，鴻道人的目光微微一動，然後故意露出了肅然無比的神色。
「道祖且容我細細說來。」白朮朝著鴻道人一禮——平常的時候，他都是與鴻道人平輩論交，稱其位道兄，不過現在，他也不好在巫妖兩族的面前表露出來自己和鴻道人特殊的關係，更不好和妖族的眾位星君神聖們一般，尊稱鴻道人為老師，是以，他便是稍稍的轉折了一般，尊其為道祖。
『道祖』這兩個字一出，鴻道人臉上的肅然明顯就是變得舒緩了一些，就算知曉白朮所說的這兩個字當中的斟酌，但被一位和自己同階層的存在如此恭維，鴻道人心頭又怎麼可能沒有絲毫的欣喜？
「縱觀天地，這天地萬物全無圓滿之處，有得，便必然有失。」
「又曰，玉不琢不成器，劫與運，生來便是這天地之間的雙生子——便是生靈登臨長生，也都要渡那長生之劫，方能順利成就長生。」
「而這先天至寶的孕育，又豈能無有劫難，尤其是生死簿這般，勾連萬千生靈的命運，令太乙之輩也在其間瑟瑟而抖的至寶。」
「依我看來，天庭的成立，幽冥界的開闢，以及其後天地法則的變幻令眾位太乙道君渾如一體的修持出現了破綻，使得這至寶捕捉到了眾位太乙道君們的氣機，從而登臨先天至寶的位格——而此時，眾位太乙道君們聯袂而來，又將這先天至寶孕育的進程打斷，取回自己的氣機命數。」
「巫妖為大戰所做的種種準備，乃是這先天至寶的運，而此刻巫妖大戰打斷這至寶的孕育，便是這至寶的劫。」白朮從容無比的道，「一運一劫，一飲一啄，豈非早有定論？」
「劫運轉變，早有所定？」聞言，鴻道人的臉上便是露出了欣然的神色——這般言語，看似是白朮在為妖族的行為開解，但實際上，卻是白朮在借著此事再一次的和鴻道人在溝通這天數之變。
「另外，便如巫族所言，那生死簿與判官筆勾生注死，便是太乙道君也逃脫不得，這樣的權柄何其龐大，全權操之於巫族之手，豈非是任由巫族為所欲為？」
「如今生死搏一分為二，妖族所得的天書，正好便能夠映照出生死簿的變化——若是巫族持身以正，不用那至寶為非作歹，擅自更改他人之命數，妖族所得的天書，自然便是毫無意義。」說到這裡，白朮也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巫族。「這不正是我之言論最好的例證？」
一番種種之後，鴻道人這才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悠然出聲。
「巫妖兩族，各有所恃，一旦再次發起爭端，這天地都有崩潰之危——這一次有我出手，化解天地潰散之厄，但下一次呢？」
「你等相爭，總不至於是為了將這天地給徹底的化作灰灰吧？」鴻道人感受著天地之間正在被白朮所收攏的劫運，雙眼微微眯起，見此模樣，巫妖兩族不由得都是後背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