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遠山被一片迷霧遮擋，綠色的田野深處有白牆灰瓦掩映在花海中環繞著溪流。

只一眼上官羽菲就迷失了自我，有震撼遂從心底深處悄然蔓延開來。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棲息地，有山澗，有青草也有花香。

南汀閣雖雅卻高不可攀，而此處雅中透著安逸舒適。

直到莊園門口一行娟秀的提筆提醒了她：慕念羽菲。

江南慕家大公子慕宇的私宅，坐落在靈州東郊。

慕宇的祖父是北幽的開國功臣－國公爺慕宥江，而他父親曾是四品忠武將軍，只是十年前突然辭官，舉家遷回祖籍江南。

「慕大哥。」

隨著少女一聲輕喚，將落在思緒中的白衣男子驚醒。

他回頭，恬淡的笑容就印在上官羽菲眼中。

一如十年前那般純靜，溫暖，如冬日的暖陽，夏日裡的涓涓細流。

回憶即便模糊不清了，然而那種舒適感卻烙印在了感官上，心坎里。

「慕大哥，我是上官羽菲，你還記得我嗎？」

小姑娘蓮步輕移，細碎卻矜持，花廳里涼風習習不經意間吹散了她臉上的面紗，那一刻只見慕宇的眼中有痛苦一閃而過，卻很快化作歡喜從嘴角溢出。

「小菲兒，大哥怎會不記得？」

「這小丫頭被人欺負，是我救了她，不過話說回來，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小丫頭怎麼還被那個女人欺負？」

慕昇扯過軟墊盤腿而坐，案几上一盤新鮮果子被他吃的所剩無幾，慕宇嘆了口氣，不得不出聲提醒他。

「菲兒是客，你自己倒是吃的歡實！」

「她可是我未來的嫂子，在大嫂面前我講那些虛禮做甚？」

上官羽菲的小臉忽然就又紅又臊。

「慕昇，你胡說什麼？誰是你嫂子啊？」

「怎麼？你不記得了？丞相大人沒跟你提過嗎？你五歲那年可是與我大哥定了親的！」

有信物，有文定，上官羽菲偷偷瞄了一眼閻冥爵，發現他臉色陰沉的可怕。

他太大意了，竟只是下了聘禮給上官澈，雙方既沒有互換庚貼，更別提什麼書紙憑證。

這古時的定親儀式本就複雜，他竟在這上面栽了大跟頭。

看來上官澈根本就是故意的。

「爵爺，這憑證您也看的差不多了，如今菲兒可是我慕家未過門的媳婦，總不好一直住在南汀閣，哦，不對，是寄住在南家......」

「慕昇，你放屁！誰知道你這憑證是不是作假？」

上官羽菲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南家也有宿敵，那便是江南慕家。

慕家勢力僅次於南家，這幾年明裡暗裡與南家斗的厲害。

畢竟武林至尊的位子只有一個。

「南祁軒，一年不見，你嘴巴還是那麼臭，也不知道你們南家平日里吃的都是什麼......」

「夠了！」南晏寒的臉同樣陰沉的可怕，「慕二公子，今日多謝你送菲兒回來，煩請你回去告訴大公子，菲兒如今與寧王殿下定下婚約，她只能是王爺的人。」

低沉的聲音，不怒自威，時隔一年，南晏寒身上的冷凝幹練又添了幾分。

到底是南家的少主。

只是遇見了慕二公子，他心裡縱是有些發怵，但面子上總要爭回來的。

「憑證呢？無憑無據的，恐難說服人。況且，即便如此，菲兒也是許配給我慕家在先，寧王殿下充其量就是後來的，橫刀奪愛，傳出去也不是什麼好名聲......」

話音還未落下，慕昇就感覺有股勁風朝他撲面而來。

三伏天里竟感覺有絲絲冰冷，無端的怒氣橫生。

他下意識閃躲，勁風落下之處，青木案幾的一角被齊齊削斷。

竟是一片竹葉。

慕昇抬眼便看見坐在主位上的男子，一襲墨袍襯的他異常的陰冷可怖。

明明勾著唇角，看起來卻無端的令人脊背發涼。

那一刻他突然就不敢動了，整個人直挺挺地杵在原地。

「慕昇......要不你先回去......別讓慕大哥擔心......」

空氣凝滯的瞬間一道軟糯的聲音響起，上官羽菲忙給慕昇遞眼色，見狀慕昇倒是個機靈人。

「哦，對對對，大哥還等著我呢，那我先走了......」

邊說著邊向廳外走去，上官羽菲就攔著南家兩兄弟。

直到慕昇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舒了口氣，只是神情當中透著一絲無奈。

「閻冥爵，他可是慕大哥的親弟弟，你殺了他，我要如何跟慕大哥交代？」

對於閻冥爵的憤怒，上官羽菲既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當著南汀閣眾人的面，對上閻冥爵凌厲的目光，她還是明目張胆的表示不滿。

「上官羽菲，你這話是何意？」南祁軒卻急了，「你到底是哪邊的人？他們慕家如今都要踩在爵爺頭上了，竟敢說爵爺橫刀奪愛......」

「他不過是在陳述事實罷了！」

上官羽菲嘆了口氣，遂走到閻冥爵面前，小手就覆上男人的額頭。

「我還未出生之前，慕家就與上官家是近鄰，我第一眼見到的男子除卻父親，歐陽，便就是慕大哥。」

小姑娘語氣淡淡的，她不斷地用手指撫平閻冥爵眉間的褶皺。

「菲兒，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林梵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姑娘，「打小爵爺可是對你......」

「我知道啊，但是慕家兄弟對我真的很照顧，閻冥爵就算我求你了，不要傷害慕大哥好不好？退婚的事情我會跟他說的。」

閻冥爵努力搜尋夜冥曦腦海中的記憶，慕家兄弟那時還年少，並未參與朝政，夜冥曦腦子裡關於慕家的記憶更多的都是慕宥江父子的。

而他對於上官羽菲的關注也只是從四歲以後才開始的。

那麼四歲之前......

「即便如此，五歲之前的事情你又能記得多少？」

見閻冥爵始終不開口，林梵忍不住再度追問道。

上官羽菲與慕宇有婚約這件事不僅閻冥爵無法接受，南汀閣眾人也是極力反對的。

「我與你們說件事，你們就明白了。」

上官羽菲見狀只得和盤托出，她朝著小桃招了招手。

「小桃，你去將大小姐寫給柳月的那張字條拿過來。」

「這是什麼？」

字條上畫了個小姑娘，上面打了個硃紅色的叉。

閻冥爵不過瞥了一眼，劍眉微蹙。

「上官羽兮寫給柳月的信。」上官羽菲回道。

「柳月與我姐年齡相仿，因此常來府上與我姐妹二人玩鬧。不過，那時我還太小，她們二人不太喜歡與我玩耍，總是撇下我，她們自己玩的熱鬧，有一次她們在院子里同我爭搶一盤點心，險些將我推到井裡去，是慕哥哥趕來救了我，否則，閻冥爵你我二人根本無從相見。」

閻冥爵沒想到的是上官羽菲竟還有此遭遇，他忽然緊緊抱住小姑娘，下巴就抵在她肩膀上。

夜冥曦的記憶里並無此事，看來連老天爺都在保佑他的小姑娘，否則即便是他來到這個世界，那他的一生也註定是灰暗無趣的。

如是想著閻冥爵原本舒展的眉心再度鎖緊，他在小姑娘的耳邊輕聲說道，「丞相因此感激慕宇，就為你和慕宇定了親是嗎？」

「嗯，好像是。具體的我並不十分清楚。」

感受到男人低落的情緒，上官羽菲一陣心疼，小手遂輕撫上他的後背，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像哄小孩子一般。

「柳月喜歡慕哥哥因此也就記恨上了我，而我姐那時也嫉妒我，二人因此一拍即合，她們每次要欺負我之前，都會畫這樣一張紙條給對方。哦！原來如此！」

正說著，小姑娘情緒突然變得高漲，她興奮的模樣怎麼看怎麼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閻冥爵，這張字條里的意思是殺我，但其實是不是順帶也殺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