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封后(二)
「說不定在她長大的谷家,病情還能有所好轉,若是今後王氏還想給她找個人家,建康城不行,也能外嫁到他鄉,總好過如今在宮裡被軟禁折磨。」
「我先聲明啊,我可沒折磨她,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的,我雖然嘴上說讓王氏留下來伺候她,但我暗地裡也吩咐了下去,不許別人虧待她們娘兒倆,你說的好像我是故意把谷念姝留在宮裡折磨她似的。」
谷半芹說這些話的時候,搖蕩的動作停了下來,平安在她懷裡就開始扭動,嘴裡嚶嚶發出聲音,谷半芹低頭看了他一眼,抓住他亂舞的一隻小手,然後腳下用力,繼續搖蕩起來,平安才安分起來。
「我知道你沒有,我就是這麼覺得,谷念姝在宮裡過的很不快活,與其這樣折磨,不如做個好人,將她送出去呢。」
段氏先前就已經想到了谷半芹的意思,所以並沒有誤解她,只是想儘力的勸勸谷半芹,讓她想想辦法,成全了王氏和谷念姝。
谷半芹想了想后,幽幽一嘆:「這個方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容易不容易的,總要試一試。」段氏說。
「我只怕我們費了大勁兒將谷念姝送出去,最後這對母女還不會說咱們一句好,你信不信?」
其他人如何,谷半芹不知道,但是王氏和谷念姝肯定都是希望谷念姝能留在宮裡的,至少留在宮裡還有機會和谷半芹一爭高下。
可若是出去了,谷半芹就會變成谷念姝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身份,到時候,谷念姝若是留在建康,就只能在閨閣里走動,不能出門。
「我信啊,怎麼不信,但我還是覺得要試一試,她們出去了,谷念姝住到她原來的院子里,身邊都是親人,總能對她病情有好處的,若是能痊癒,也算是全了他們谷家收留我們十多年的恩情了。」
段氏心意已決,谷半芹聽得出來,即便段氏在谷家十幾年,日子過的很不好,每天受氣不說,還要擔心王氏會不會害谷半芹,過的心驚膽戰。
如果谷半芹現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還覺得谷風茂是她親爹的話,那段氏所說的這份恩情,就是虛無飄渺的東西,可以不理會。
但正是因為谷半芹知道了身世,明白自己不是谷風茂的女兒,是段氏單方面找到了他,讓谷風茂坐了一回糊裡糊塗的接盤俠,那既然不是親生的,那麼谷半芹和段氏這十幾年在谷家,就確實算是寄住了,既然是寄住,那就能算是恩情的。
儘管這恩情夾雜著很多很多的不情願,但谷半芹依舊選擇尊重段氏,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容我再想想該怎麼去辦,我想辦法把谷念姝用別的身份送出宮去,王氏那邊也會去安撫說明,但她們出宮以後,過的好不好,幸不幸福,我可就不會去管了啊。」
谷半芹就怕段氏好人做慣了,還要谷半芹三不五時的照拂照拂她們,這事兒谷半芹覺得自己可做不到。
「行了,只要送出去就行了,今後她們過的是好,還是不好,都不是咱們能夠操心的事情了。谷念姝自有她爹娘替她打理一切的。」
有了段氏這句話,谷半芹就放心了。
懷裡的平安又對谷半芹提出了抗議,因為谷半芹一說話,搖蕩的動作就停了,谷半芹無奈,只好繼續,段氏過去將平安抱了過去,說道:
「孩子不能總這麼搖晃,要不然今後哭起來,你就回回要抱著搖了,而搖多了,對孩子也不好。」
谷半芹想想好像曾經聽到過某個育兒節目說過,幾個月的嬰幼兒的確不能時常抱在手中,倒不是因為回回要抱,而是因為穎兒的腦水還沒有平衡,搖了對發育不好。
段氏將平安放到了床上,解開襁褓看看他有沒有尿尿,這回平安倒是乖了,解開襁褓之後,張嘴就哭了起來,嚇了段氏一跳,谷半芹也過去看怎麼回事,還沒起來,就看見一道晶瑩的泉水,由下至上飈了起來……
「平安,你又來這招?」
谷半芹趕到的時候,段氏前襟已經被尿透了,谷半芹見狀趕忙從床上拿起一塊乾淨的巾子遞給段氏擦手,然後看向床上的平安,尿之前倒哭的大聲,可尿完了之後,彷彿知道自己闖了禍,居然還咧嘴笑了起來。
段氏原本是想揪起他的小屁股打兩下的,可看見這小東西的笑容,整顆心都給化了,哪裡還有打他屁股的心呢。
谷半芹將同樣濕漉漉的平安抱到了床鋪其他不濕的地方,用被子給他蓋好了,然後才將奶娘給喊了進來。
奶娘處理這種意外又經驗,直接帶著換洗的乾淨衣裳過來的,還有人打了熱水進來,三兩下就幫平安擦洗了身子,換好衣裳。
聽了段氏的話之後,谷半芹晚上就把讓谷念姝出宮的事情和赫連弘義說了,赫連弘義倒是沒什麼意見:
「她在宮裡或是不在,沒什麼差別。如今既然病的這樣嚴重,那回去也可,只是身份上得改改。」
這一點谷半芹早就想到了:「這是自然的。」
赫連弘義靠在床上,把平安放在他的肚子上,讓平安的背靠著他的兩條腿,抓著他的兩隻手,一個勁兒的逗他玩兒。
谷半芹見他這樣,不禁說道:「人家都說是慈母嚴父,我瞧著就你這寵勁兒,將來還不定把他寵成什麼樣兒呢。」
谷半芹嘴上這麼說,自己也湊上去親了一口平安肥嫩嫩的小臉兒,赫連弘義見她湊過來,還不忘在她臉上捏一把,惹得谷半芹遞來一記白眼,赫連弘義說道:
「如今他還小,寵著些的,等到大了再管起來,現在你就是對他嚴了,他能懂什麼意思嗎?」
谷半芹抿唇一笑,表示對赫連弘義的這句話並不相信,赫連弘義見她狐疑,也不辯駁,直接威脅道:
「你還別不信,到時候我對他嚴了,你可別到我面前來哭鼻子求情,一律不接受的。」
谷半芹無所謂的笑了笑,根本不相信會有那麼一天:「我且等著看。」
「你等著看吧,我總要將他培養出來的,越早越好,我這一生就沒為自己活過,他能接了我的位置,我就帶著你出宮去,咱們名山大川,四處遊歷,不帶他,讓他一個人在這牢籠之中飛不高,跳不遠的。想想就開心。」
赫連弘義的話讓谷半芹滿頭黑線,對他斜睨了一眼:「你可真捨得這皇位?」
「有何捨不得?我小時候,只想做一個馳騁沙場的將軍,大漠黃沙,馬革裹屍,一輩子痛痛快快的,可誰會想到,如今竟是我坐在這位置上。」
「所有人都覺得這個位置好,只有坐在上面的人才知道,這個位置上要承擔的責任有多大,一步都不能錯,都說天下是皇帝的,可是誰又說過,皇帝也是天下的,沒有自我,想要一個自己認可的女人在身邊陪伴,都需要比旁人努力更多,才能有這個底氣。」
赫連弘義的聲音在帳子里輕柔的回蕩,聽起來很溫柔,與他平素的冷淡不太一樣,可是這些話聽在谷半芹耳中,卻是別樣的滋味。
這是赫連弘義第一次對她坦言出這些心事,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天下是皇帝的,但皇帝也是天下的。
看起來是尊貴不凡,大權在握的,可是卻有著很多常人難以想象的不自由,與責任,他要在其他方面做到最好,才能在一個婚事上面稍微適當的任性一些。
谷半芹看著赫連弘義,回想著這個男人為了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事情,一路走來,真的很不容易。
谷半芹深吸一口氣,將身子靠到了赫連弘義的肩膀上,赫連弘義低頭看了她一眼,順勢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一家三口湊在一起,別有一番歲月靜好的寧靜,所謂幸福,便是如此吧。
平安靠在赫連弘義腿上玩兒累了,打了一個不太秀氣的哈欠,然後眼睛就開始不精神起來,谷半芹見狀,坐起來,將他抱在手上。
果然,肚子里飽飽的,身上乾乾淨淨的,靠在谷半芹的懷裡就睡著了。
谷半芹抱了一會兒之後,才捨得將他放在床上,赫連弘義給躲到最裡面去了,把中間的位置留給了平安睡,看著谷半芹輕手輕腳的模樣,不禁笑道:
「還好意思說我,你瞧瞧你那寶貝勁兒。」
谷半芹反擊:「我又沒說我不寶貝,嚴父慈母,我的角色和我的行為是對的。」
兩人無聊的鬥嘴,都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未免驚著平安睡覺,兩人笑完了之後,就雙雙躡手躡腳的從床鋪上爬下來,將帳子放下,改為坐到鞦韆上說話去了。
「封后大典定在十一月,你覺得怎麼樣?」
赫連弘義與谷半芹聊起了這個話題,谷半芹正在給疊平安的小衣裳,聽赫連弘義這樣說話,不禁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什麼時候都好,我不在乎那些形式。」
谷半芹的意思赫連弘義明白,只見谷半芹回答完了之後,又忽然抬頭看著赫連弘義,對他問道:
「定在十一月,那豈不是離你的生辰很近,這麼說來,鈺王,安王他們都會來嗎?」
赫連弘義點頭:「嗯,會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不來不像樣子。」
谷半芹嘆息:「那豈不是又要忙一陣子了。去年他們回來,就鬧出了那麼大的亂子,今年要再來一回……對了,鈺王和容富郡主怎麼樣?還有鈺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