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慘案
商震真的是很認真的在和醜女學瀛語。
他這樣做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自己學好了瀛語就可以更好的打贏人，尤其在夜戰的時候自己就可以渾水摸魚了。
另外一個目的是，他可不想帶著醜女一起去打瀛人。
上輩子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心上人，這輩子他可不想自己的心上人隨著自己一起去衝鋒陷陣，最後再香消玉隕在自己的面前。
商震從來不認為自己這些人是九命怪貓。
截止目前，他們這夥人中也只是韓文沐屁股挨了一箭，那也只是大家的運氣比較好罷了。
一個沒有見過更多的死亡的人是永遠不知道生命的脆弱的。
人活著也只是那麼一口氣，當一口氣上不來的時候，生命便從此終結。
對此且不說商震他們殺死了多少個瀛人，就是這回埋伏之地之戰後在下窪鎮他們就有了更多的感觸。
在這次埋伏之地之戰中，傅青彪一共帶去了近千人，而戰死的就有一百多多人，至於負傷的那也在三百人左右。
他們殺死了多少個瀛人且不論，可是這戰死的一百多人於下窪鎮這片區域的百姓來講，也絕對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絕大多數的村子都有死去的庄丁，而下窪鎮死的人自然就更多。
可是偏偏傅青彪他們又是突圍而出的，那些戰死之人的屍體就沒有帶出來。
又過了兩天等到瀛人撤走之後，傅青彪才派庄丁前去收殮屍體。
而這個時候，有許多百姓已經聚集到了埋伏之地，那都是聽說自家的人戰死了前去認屍的。
戰爭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當敵我雙方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時，雙方無所不用其極。
那些戰死在埋伏之地的庄丁很多已經被同樣損失很重的瀛人因為泄憤給分屍了！
有的頭都被砸爛了，誰又能認出是誰家的娃兒？
愁雲籠罩著埋伏之地，原本空闊的山野里到處都是尋屍的人。
一時之間爺娘喚兒聲慟哭之聲響徹大地。
而當時帶隊去處理善後事宜的郭路回來時還講了一樁慘劇。
說當時那些前去尋親的百姓忽然看到了一個沒有穿著褲子的人，便以為那人瀛人，自然是瀛人大部隊殮屍時所漏掉的。
女本溫柔，為母則剛；吾本善良，奈何有恨？
當時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說這裡有個死去的瀛人，於是周圍憤怒的百姓一擁而上就撿起石頭砸向那具屍體。
若是那個死去之人真的是瀛人也就罷了。
可是當時就在百姓們泄憤的時候，突然有個老太太撲了上去高呼「我的兒啊！」
旁人就問，你怎麼知道這是你的兒子？
那個老太太就哭著說，我給我兒親手做的犢鼻褲，我能不認得嗎？
眾人細看，原來在那死去的被他們用石頭砸的腦袋都成了一堆漿糊了人的犢鼻褲上卻是綉了一隻小鴨子！
若是平時說，哪個男人的犢鼻褲上被自己家的人給綉了一隻小鴨子，無疑會成為街坊鄰里的笑談。
可是在那個特殊情形之下，沒有人會笑，有的卻只有歉意與悲傷。
當郭路回來講起這件事時，圍在一旁聽的人用句書面上的話來講，那就是不勝唏噓。
人只有身臨其境之時，才知道死亡離自己是如此之近，才知生命之無常。
有了如此感悟，商震又怎麼可能以後帶著醜女去犯險？
可是不管怎麼說，戰事暫時結束了，下窪鎮雖然悲痛卻也恢復了和平。
就在商震他們享受著這段難得的和平的時候，他們卻不知道慘案又即將發生。
一天天黑了，一個叫做大柳庄的小村子陷入了夜的寂靜之中。
這個村子名字叫作大柳庄那也只是因為這個村子的村口有一棵一百多年的大柳樹，可是實際上村子並不大，一共才四十五戶人家。
而這四十五戶人家中，有四戶人家的六個青年是給傅青彪當庄丁的。
前些天埋伏之戰發生之後，聽說傅青彪的庄丁損失慘重，這大柳庄的人家也忙去那埋伏之地了。
他們之所以去，當然也是關心自家的孩子，自然是生怕自家的孩子也被瀛人殺了。
不過萬幸的是，這六個青年全都沒事，而他們也是在埋伏之戰之中唯一沒有戰死的人丁的村子。
不過大柳庄之人見識到了戰場上的慘烈之後，見人及己，自然是受到了極大的觸動。
為此那些人家回到自己村子之後，都在自己祖宗牌位前燒香磕頭，都說是祖宗有德！
甚至所有人家還給那村口的那棵大柳樹磕頭作揖，供上了豬頭肉。
為什麼這樣呢？那他們當然認為是這顆大柳樹保佑了他們全村平安！
現在天黑了一天又平平安安的過去了，鄉下人睡得早，這時偏偏有在村西口的一戶人家裡傳來嘆息之聲。
嘆息之人叫王小膽。
要說一聽他這名字，誰都知道這只是一個綽號。
他之所以叫王小膽，當然是因為膽子很小。
要說他的膽子有多小呢？
他們家不養雞鴨，因為王小膽不敢殺。
站在大牆之下還要瞅房巴兒，那是怕颳風下雨誰家的瓦片掉下來砸到腦袋！
他家有兩個兒子，可是他家卻是大柳莊裡最窮的！
為什麼？還是因為膽小。
別的人家多多少少都參與販私，可是他家膽小就不敢參與。
所謂「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他什麼都不敢幹，家裡又怎麼可能富有？
一個膽子過小的人，平時想的那都是自己嚇唬自己的事。
大柳庄一共就四十五戶人家，那都是沾親帶故的。
別人家都去幫忙到戰場上找他們村子里的人丁王小膽也不好不去。
可是他就是去了也只是遠遠的瞅著，而當他聽到村子里的人形容戰場之慘烈時就已嚇得哆嗦如篩糠，更不要提到戰場上瞅一眼了。
此時他嘆氣，自然是因為他又想起了村子里人所說的戰場上的人命如草。
倒是他媳婦在一旁勸道：「快睡吧！」
於是王小膽伸手摟過自己那長得膀大腰圓的媳婦。
此情節無關乎於風月只關乎於膽兒小。
王小膽在他媳婦那溫暖的安全的懷抱里正半夢半醒之際，忽然就激凌了一下。
而他這一下把那本是已經快睡著的媳婦也嚇了一跳！
「你幹嘛？」他媳婦就問，雖然說他媳婦的膽子也不大，但總是比他要大一點的。
「我好像聽到外面有動靜。」王小膽說道。
「你可別嚇唬我，這大半夜的能有什麼動靜？」他媳婦就說。
可是他媳婦剛說完，他們兩口子就緊緊的抱在了一起，因為他們兩個都聽到外面真的就有動靜了！
出去看看嗎？他們兩口子誰都沒有那個膽兒！
他那兩個孩子已經成家，由於家窮都是到別人家做了贅婿也就是上門女婿！
他們兩口子就在被窩裡聽著外面的動靜。
外面確實是有動靜的，因為他們不光聽到了有人的喊叫聲，還看到了亮光透過了他家的窗紗！
「瀛人進村了！」他們兩口子就聽到外面喊。
可是他們兩口子哪個敢動，隨之而來的他們就聽到了村裡人的慘叫聲。
那慘叫聲開始也只是一聲兩聲，可是接著就接上溜了，男人的女人的孩子的叫聲瞬間就連成了片兒！
而他們在看自家的窗口外，已是一片通明，甚至還聞到了煙味兒，那是有人家的房子被點燃了！
如此一來兩口子更不敢動了。
兩個人抱在一起，呼喚著列祖列宗的名字，呼喚著觀音菩薩的名字，就在自家的那張破床上硬捱。
由於緊張，他們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知道那慘叫聲持續了挺長時間，而自家窗紗外的通明就持續了更長時間。
可說來也是怪了，雖然兩口子瑟瑟發抖，可是他家的房子並沒有被點燃。
他們兩口人就這樣，那也真是相濡以沫生死與共了。
他們就這麼挺著直到最後窗紗外的亮光不見黑夜復臨，然後，又挺到窗紗亮了。
只是這回窗紗亮並不是因為火光，而是因為天光！
他們兩口子竟然在一起苦苦捱了一夜就都沒出屋，那要真是被瀛人燒死在屋子中也認了!
要說人的膽小能達到這個地步，那也算是奇葩了！
王小膽和他的媳婦就這麼挺著直到他們覺得太陽已經升起來了，王小膽媳婦才大著膽子推開了王小膽去開自家的門。
而他媳婦出門之後直接叫了一聲「哎呀媽呀」然後就喊：「小膽兒，你快出來，咱們村子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