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石板
禍斗雖然是突然出現在倉庫之中吞噬掉了那一簇被發現的異火,但是在其後宓芳卻發現它似乎並不真的就是在逃跑,而是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將他們帶到什麼地方去。不然,以對方展現出來的速度,他和雲深二人稍一不注意對方就可能已經消失不見了。
然而現在卻是,禍斗的身影一直在前邊不近不遠的距離,不至於叫他們看不見,卻又難以真正的將它抓住。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宓芳追上去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就停在了原地。跟著他而來的雲深一邊喘著氣,一邊問道:「怎麼了小芳,怎麼突然停下來了?」他在離開倉庫之前還打了個電話交代大哥雲澤處理後續,原本就落下了一截,所以追過來的時候也顯得格外吃力。
雲深正準備說是不是把禍斗跟丟了,但是話才到嘴邊還沒有說出來,他就見到前方的灌木叢中出現了一條渾身黑色的細犬的身影。對方在路燈折射下隱隱帶著幾分冷綠的眼瞳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們,無端端的,就叫人生出了幾分后脊發涼的恐懼感來。
「看來我的猜測沒有錯,禍斗是故意將我們引到這裡來的......」
宓芳在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灌木叢中只是露出了三分之一身子的黑色細犬忽然動了動,它盯著他們看了一眼,而後扭過頭去繼續向著森林深處走去。
這下,雲深也反應過來了禍斗真正的目的,有些遲疑的問道:「我們現在......要跟上去嗎?」
宓芳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的手握著手機微微用了點力道握得更緊了一些,隨後才像是終於決定了什麼一樣,開口吐出了幾個字來:「跟上去看看好了。」
他這麼說的時候,已經率先邁開步子跟著禍斗去了。
在他身後,雲深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也還是跟在了宓芳的身後,進到了那片路燈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
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一片一片撲簌簌的落下來,地面上的一切都跟著集起了一層素白。
禍斗的身姿靈活,不斷的在黑暗之中輕鬆的跳躍過所有的障礙,一路直行帶著身後的宓芳二人到了一處十分陌生的地方停了下來。
宓芳他們雖然是C市人,在市區裡面也算是已經呆了很多年的,但是真的要算起來的話,也不可能對整個城市的角角落落都十分熟悉,尤其是他們並不怎麼經常去的郊區,也不過只是大概知道是在什麼地方罷了。
現在二人就發現他們跟著禍斗到了南郊之外的邊緣地帶。這裡沒有什麼人煙,只有起伏不定的山脈隱沒在夜色與飛雪之中。
宓芳和雲深又感覺到了當初在那個遇見蘇方的公園裡面所遇到的那種寒意,前面原本是領著他們一路到這裡來了的禍斗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失去了蹤跡。總覺得這一幕有些過於眼熟的雲深下意識的繃緊了神經,時刻在提防著或許會從不知名的地方生出來的冰錐,但是他倆在這裡許久,也沒有真的如同那日在那座公園之中那般,遇見突如其來襲擊他們的冰錐,而且空氣之中的寒意也沒有什麼變化,更像是因為這不知道什麼時候來臨的飛雪而降低了幾分溫度罷了。
「禍斗已經不見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雲深並不覺得他和宓芳兩人能夠找到隱匿了自己行蹤的禍斗,所以在這個時候問這句話更多的意思是在詢問要不要就這麼先撤回事務所里再作別的打算。
宓芳看了一眼手機,然後看向了前面柏油大道另一邊的那處懸崖邊,目光微微閃了閃說道:「在那邊。」
這個時候這條道上就已經沒有什麼車輛經過,這件事情怎麼看怎麼有些詭異,但是現在宓芳和雲深卻誰都顧不上這一點,陸續的翻身越過了護欄,直接穿過馬路到了另一邊。
C市原本就是山地的地形,市區大多數樓房都是依山而建的,可能你以為你自己在一樓,而實際上看另一邊的話會發現自己是在三十幾層的高樓之上。這條馬路也是如此,左邊是十分平坦的地勢,但是在右邊卻是一處十分陡峭的懸崖。
宓芳抓住護欄向下看了看,然後回頭向雲深說道:「我們下去看看。」
雲深當然不會拒絕他的提議,幾乎是和他在同一時間跳下了那處至少有四五十層樓那麼高的懸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色的原因,在上面是看不大清楚懸崖下面是什麼樣子的。雲深依稀記得,自己曾經開車經過這裡,馬路旁邊的下面似乎是有一個面積很大但是幾乎已經快要乾涸的湖泊,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各種樹木生長在四處。
但是等到他和宓芳二人跳下去之後卻又發現,這下面也是一處林子,並沒有看到曾經經過這裡恍然一瞥時曾見到過的那個湖泊,甚至稍微大點的能儲水的水窪都見不到半點。這讓他忍不住有些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飛雪還在簌簌的飄落,使得遠離城市繁華之地的此處顯得格外的幽靜安寧,但就是因為太過安靜了,反而會讓人生出幾分懷疑來。除非是處在真空的地方,否則不可能什麼聲音也聽不到的。如他們這般耳聰目明遠超常人的修行者,只要他們想要知道,甚至就連雪花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然而現在這個地方什麼聲音也沒有,安靜的近乎於死寂一般。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宓芳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好讓自己的注意力更集中一些。這一拍,便就發現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思維竟然也受到了未明的影響,在這樣明明白白有著不妥之處的地方,居然沒有帶來半點警惕,反而有了幾分昏昏欲睡的感覺。
「深深,快醒醒——」
宓芳回過神來,不免心中大驚,隨後連忙使了點力拍了拍同樣入他先前那般神志有些混沌的狀態的雲深,後者被這一拍頓時回過神來,同時也飛快的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臉色也微微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如今已經失去了禍斗的蹤跡,這裡也不知道還是不是在那條馬路的下方.......」倆人一邊警惕著四周的情況,一邊向前面走去。
雪地上沒有任何禍斗留下來的痕迹,它就像是忽然之間人間蒸發了一樣,而山海經也對它沒有任何的感應,這讓宓芳有些捉摸不定對方到底是自行回到了山海界中,還是已經遠離這裡了。
因為靈潮降臨的時間漸漸來臨,山海界封鎖了所有的「門」,就連五十弦都無法自由在人間界與山海界之間來回往返,料想禍斗也沒有那個能力在這個時候打開「門」回到山海界的。但是宓芳卻直覺的對方現在也沒有遠離這裡,而是依然在這附近觀望著他們。
禍斗在不在這裡宓芳現在其實並不怎麼在意了,他在意的是,對方這麼將他和雲深引到這裡來有什麼目的?這件事情很明顯不大可能是禍斗自身所為,這幕後定然還有其他的什麼人存在。
他忽然就想起了先前祝洵特意打電話給過來,告訴他火神祝融疑似已經脫離歸墟之地回到人間的消息,那麼指使禍斗來的,會不會就是火神?
這麼一想的話,或許先前雲澤他們公司的倉庫失火或許並非是針對他們,而是幕後之人為了引出什麼人來所以才布下的一個局。
宓芳不確定自己和雲深算不算是幕後之人的目標,畢竟他們能被算計的,也就只是一個山海界守門人的身份,而雲深就完完全全是個有點修為的普通人罷了。如果是針對於守門人的,那麼人間的守門人並非只有他一個人......
就在宓芳心中不斷的冒出一個有一個的猜測之時,雲深忽然拉了拉他的手臂:「小芳。前面好像出現了建築物.....」
或許是受到了未知力量的干擾,他們這會兒的任何行動都不大能完全依靠靈力和法術。先前發現自己的思維受到影響的時候,宓芳和雲深二人就第一時間的將神識釋放出去準備探查一下附近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但是神識一放出來,就如同泥牛入了大海一樣,瞬間消失無蹤。不是被攔截,也不是被同化,就只是簡簡單單的消失不見了.......就像是在夜裡你打開手電筒朝天上照射過去一樣,完全看不到終點是在哪裡那樣,這會兒將自己的神識蔓延出去,也是如這樣觸碰不到邊緣。
也是因為這樣,他們放棄了依靠法術的念頭,轉而就以人類本身的本能前進。
直覺告訴宓芳,只要能找到禍斗現在在哪裡,那麼或許也就能順藤摸瓜的找到幕後之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但是問題是,他們已經在雪地里前進了不少時間了,附近卻依然一副荒無人煙的模樣,也就只有現在雲深喊出來的時候,才見到前面依稀出現了一座像是房子一樣的存在,在風雪的遮掩之下,有些虛虛實實仿若海市蜃樓一般不知真假。
宓芳在原地頓了一下,目光看向了那邊許久,還是開口說道:「我們過去看看吧。」
不管是不是陷阱,至少現在出現了房屋比先前連半點兒人跡存在的地方都看不到要好得多。就像是解謎遊戲一樣,只要是覺得有些違和的地方,去看看也許還能找到幾分線索。
二人走近了之後發現,那裡看著像是森林之中守林人搭的那種小木屋,但實際上卻只是十分簡單的幾根木頭亂搭起來,又覆上了一層枯葉遮蓋罷了。與其說是房屋,倒不如說只是一個簡陋的棚子。
不僅是這整個棚子上都覆蓋著沒有完全被積雪遮蓋住的青苔,就連門口的石台之上也依稀可見青苔的痕迹,這說明它是在這裡存在已久了。然而在記憶之中,那條馬路之下的林子裡面,是沒有這樣的棚子存在的。
雲深摸了摸下巴,口中喃喃的說道:「所以這裡果然不是那條馬路下面了吧......」
曾經也經常在莫名其妙的時候就進入了另外的一個空間裡面,所以現在對於自己明明應該在馬路下面的崖下,結果現在卻是到了不知名的一個地方,宓芳和雲深誰也沒有覺得奇怪和恐懼,反而還能仔仔細細的去研究眼前這個唯一算是有人存在過的證據的小木屋。
宓芳走上前去用腳蹭開了一些積雪,將小屋門前的石台上積雪都掃開了,原本石台上的青苔也被他順勢蹭開。鋪在門口的石板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塊青石板,像是原本就在這裡放著的,又像是被誰放在這裡的。
他蹲下身去,手指在石板上村村摸索過去,不大一會兒,就觸到了細微的凹凸不平的痕迹。
「這上面好像有字。」宓芳這麼說著,雙手都放在了石板上面。
雲深也蹲下來,湊近了仔細去看那石板,卻並沒有從表面上發現有字跡存在的痕迹。但是他學著宓芳的樣子伸手摸過去的時候,卻發現確實和宓芳所說的那樣,在石板上面有著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刻下了什麼文字。只可惜,正常人摸著這樣的痕迹就算是知道這上面或許是某種文字,卻也不可能只靠摸著就能辨認出來的。
「這都刻了些什麼......」雲深原本以為自己至少能辨認出來一兩個字的,但是上手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以為只是自己以為,實際上的結果是天差地別的。別說認出來什麼,他只能摸到密密麻麻凹下去的痕迹。
身後似乎有什麼動靜傳來,正蹲在地上研究這塊石板的二人頓時警惕的站起身轉過去,看向了動靜發出來的地方。
那方的樹木像是被什麼東西蹭到一樣,樹上的雪也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但是弄出這樣動靜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二人卻誰也沒有看到。
雲深正要開口,身後忽然有一道勁風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