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山魈
不用宓芳多說,雲深也很清楚青耕的重要性,於是連忙將其抓住帶到了自己的身邊。
與此同時,宓芳也飛快的催動法術,打開了山海界的「門」。
就在「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宓芳和雲深二人同時感覺到了一股帶著殺意的勁風向著他們襲擊而來。而在下一刻,二人還未反應過來,另一道靈力便擦著他們的身體掠過,直接與身後那道勁風撞上。
只聞得一聲尖銳的叫喊聲響起,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上便隨之而起一聲重物落地的吧嗒聲。
「門」隨後合上,宓芳和雲深在事務所的大廳裡面站定身形,回頭一看,就見到一個全身漆黑比正常成年人還高的一個獨腳怪物這會兒正倒在地板上發出了尖銳的痛喊之聲,而他那如同猿臂一般長長的右臂此刻被從關節向上一點的地方斬斷,卻並沒有流血,而是冒著黑色的霧氣,直接將傷口都遮蔽了去,像極了電視劇里為了過審而特意打了馬賽克的場面。
意識到剛剛他倆差點被這怪物抓傷,雲深倒抽了一口涼氣,口中下意識的問道:「這是個什麼東西啊!」
剛剛出手救了人的祝潯彈了彈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微微笑著說道:「這是山魈。」
「山魈是什麼?」雲深臉上帶著茫然。
宓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而後才說道:「海內經中記載『南方有贛巨人,人面長臂,黑身有毛,反踵,見人笑亦笑,脣蔽其面,因即逃也。』據說這裡描述的就是山魈。不過,因為山海經里並未直接說明,所以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仔細看看,還是和記載之中相去無幾的......」
他這麼說著的時候,目光還落在了地上那獨腳怪物的身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側目看向了祝潯:「祝先生的修為似乎精進了不少,恭喜。」
聞言之後,雲深也看了過去。
早些時候祝潯方才覺醒太子長琴時期的記憶,實力尚且還在他們之下,修行者眼中能輕而易舉的看出不同來。但是現在再看,對方的氣息收斂的渾然天成,依然是到達了傳說中返璞歸真的地步。方才那一下擊退山魈,卻也是對方所為而並非是五十弦出手,由此也可見一斑。
「這個時候我就特別嫉妒祝先生你了。」雲深看著祝潯的目光里滿是哀怨,「神仙轉世就是不一樣,修為漲起來跟坐火箭一樣!不......這分明是比坐火箭還快——」
想想他們上次和祝潯分別的時候對方尚且修為還與他們持平稍稍弱了幾分,而現在重新再見的時候,對方的實力卻已然高出他們不少了。
不過羨慕歸羨慕,雲深也好,宓芳也好,他倆都不是什麼善妒小氣的性格,所以也還是打心底里替祝潯感到高興的。就算是這樣的性格......那也得先考慮一下自己真的想要做些什麼的話,能不能打得過對方,以及......打得過之後能不能在五十弦的手裡安安穩穩的活著的問題。
祝潯只是笑眯眯的坐在沙發上,目光流轉之下落在了山魈的身上:「這個你們打算怎麼處理?他似乎不是山海界的,而是人間形成的山魈。」
如果是山海界的,那麼宓芳倒也還能打開「門」將其送回去,但是如果不是來自於山海界而是後來在人間自然誕生的話,那就有些令人棘手了。從先前的遭遇看來,這山魈並不是什麼無害的存在的,而且還會製造出假象來蒙蔽獵物的感知。如果宓芳他們不是修行者而只是普通人的話,只怕這會兒早就已經葬身其腹中了。
「可是不是說人間靈力衰弱,就連修行者都急劇減少了不少嗎?怎麼還會形成山魈?」雲深在這會兒的功夫裡面已經拿了手機查了一番山魈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但就是因為清楚了,才會萬分不解。若是妖怪還好,畢竟他們本身就是真實存在的。而如山魈這樣的鬼魅,則是誕生於靈力繁郁之地,可以說他們能夠顯現出身形叫別人看到,完完全全就是依靠靈力才能做到的。姑且不論這靈力究竟是正面的還是反面的,在如今這孤魂野鬼如非特殊情況都存在不了多久的世道裡面,山魈會誕生出實體就實在不能不叫人感覺到詫異了。
倏忽之間,宓芳就想到了先前在那隧道之中泰逢神所說的天地之氣生出了變故的話。
一念即起,宓芳便將他們此番在歸途之中遇見泰逢神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將給了祝潯聽。
在他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前方的空氣忽然間如水面泛出了漣漪一般生出了波動,而後五十弦的身影從中出現。
見到祝潯的時候,五十弦的面容件難免帶上了幾分顯而易見的悅色,她習慣性的走到了祝潯的身邊坐下來,側耳聽完了宓芳所說的話之後微微頓了一下,而後才開口說道:「此事,先前武羅找上榣山的時候也曾經向我提到過。只是沒想到居然已經演變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了嗎?」
五十弦並沒有刻意去關注人間的變化,除了祝潯之外,就算是借著「門」因為意外而出現了漏洞的機會,於是趁機逃出來到人間的妖獸她也不怎麼關注對方到底是在哪裡,所以就算是當時武羅已經順口提到過人間氣息的變化,她也並沒有去留意。那時候尚且還不像現在這樣,而且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麼警示,這在她看來並不算是什麼大事,便也沒有與宓芳他們提起過。
然而此刻就連泰逢神都特意提起了這個問題了,五十弦也沒有再像先前那樣覺得無所謂,而是有些擔心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會不會影響到祝潯。
後者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溫聲說道:「不要擔心。」
五十弦愣了一下,旁邊的宓芳和雲深貼心的移開了目光裝作自己其實什麼也沒看到,一邊在心裡嗚嗚嗚的哭訴著為什麼要虐待他們這兩條陳年單身老狗。
「他快要消失了。」祝潯沒有放開五十弦的手,反而還拉著她向自己靠近了幾分。一面向宓芳二人說著,一面微微擰了擰眉說道:「天地之間的靈力暫時並沒有復甦的趨勢,而山魈按照人類的觀點來看,既屬於正義的一方,也可以屬於邪惡的一方。他們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還要看到底是在什麼環境之中誕生的。」
「若是由惡靈力維持其身形降於人世之間,便就會像你們所遇見的這個一樣,施展濃霧迷惑人的感知,使其迷路不知方向,又或者施展幻術擾亂人的感知,使得他們做出錯誤的判斷。」
宓芳和雲深二人則是兩者都遇上了。先是在隧道口前面遇見了由幻術製造出來的那個女孩兒,誤以為是撞到了人最後停車查看,然後就是大霧忽起,在濃霧之中辨別不了方向。雖然最後發現這大霧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泰逢神要他們幫忙做事而為,但是更多的卻是因為山魈。
世間萬物皆是相生相剋,一方強過另一方的時候另一方就會被壓倒。一如現在,山海事務所裡面純正的仙靈之力較之惡靈之力更為濃厚,後者幾乎是不復存在的,所以由其所誕生的山魈便也只能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的消散了身形,最後用大理石鋪得十分平整的地板上面,就連半點痕迹也沒有留下來。
「這......」雲深撓了撓頭,問道:「他就這麼消失了?」好歹先前也還是讓他們狼狽逃跑的元兇呢,結果在祝潯的面前還沒蹦噠就沒了。
他再一次的感覺到了來自於大佬對小辣雞實力上的碾壓。
不過,幸好大佬是和自己一個戰線的。
「對了,李樂他們在哪裡?」宓芳一拍腦門,記起了正事。
在離開事務所去尋找青耕鳥的時候,李樂他們還是被安置在事務所里的,沒想到這一趟回來,卻是沒看到他們半點人影。
祝潯微微抬了抬眼,說道:「天澤帶走了。」
「天哥帶走了?為什麼?」雲深這麼問的時候,還在手機上飛快的點了幾下,看樣子是在和天澤那邊聯繫。
倒是宓芳很快反應過來,如今的李樂他們幾人就如同是行走的病毒,當然是要控制好了才行。當時他和雲深離開了事務所,其後看來五十弦也離開了這裡,就算知道那幾個大學生接觸到了神秘側的任何事物對宓芳他們的話奉若圭臬,卻也還是不敢去賭對方真的就能耐得下性子一直蹲在山海事務所里不出去。退一步講,就算李樂他們當真能做到半步不離事務所內,但是卻也不能保證得了外面的人就一定不會進到事務所里來。畢竟,山海事務所一開始還主要是開著書店的時候生意就不大景氣,後來完全擴張成了事務所的辦公區域后客人更是如同鳳毛麟角一般稀少。大多時候還是官方的人有什麼事情自己派人過來或者直接由天澤、將焰他們轉達了。
這麼一想的話,天澤會將人帶走倒也不算是什麼奇怪和令人意外的事情了。到底第八處是修行者所在的地方,就算有人修為低下抵抗不了瘟疫之氣,卻也不代表著所有人都抵抗不了。
而天澤也正如宓芳所猜測的那樣,正是為了不讓瘟疫之氣繼續擴展蔓延到別的地方,所以才會選擇將人帶走的。這會兒接到了雲深的電話,當下便和將焰二人一起,親自將李樂幾人以及當時在白羅山上感染了瘟疫之氣的調查員們都送了過來。路上未免節外生枝,還特意避開了人流量大的路線,繞了好些時間才到了事務所所在的地方。
宓芳和雲深二人都能看得出來祝潯的變化,實力遠在他們之上的天澤和將焰二人自然也不會忽視和錯過。前者與之關係算不得多親密,但是後者與其一起長大的,說話上自然就顯得隨意了許多:「阿洵,你去了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雲深好奇心中,不由得看了看將焰,又看了看祝潯。後者雲淡風輕的說道:「去過了。」他的面色不怎麼好看,似乎是因為將焰所提到的那個地方讓他生出了什麼不悅之意來。
將焰倒是顯得稀疏平常,道:「我早就和你說過了,那個地方能去的話,還是早些去為好。不然你也不至於一個人在外面這麼久了......」
他說到這裡像是覺得有些不好,於是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話題。
祝潯微微將五十弦的手握緊了幾分,隨後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冷嘲:「我倒是要感謝他們,若非他們步步緊逼的話,我又怎麼可能和阿弦重逢。」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面上的不悅明顯減輕了不少。將焰也跟著舒了一口氣,隨後說道:「那倒也是。」他也沒有想到,和自己從小相識的好友會有這麼大的來歷,不過......他倒也不會因此就覺得自己能沾到什麼好處,在祝潯的面前更多的還是如平常那般的態度。
青耕既然找到了,那麼為李樂等人化解瘟疫之氣就成了當前最要緊的事情。只是青耕的力量在如今的人間到底稍顯不足,不然絜鉤出現造成的就不只是幾個人感染瘟疫了。便在青耕化解瘟疫之氣的時候,由五十弦出面指點著,宓芳、雲深他們四人皆上前以靈力作為輔助,至天色大晚的時候方才完完全全解決了這件事情。
此時一經解決之後,不僅僅是宓芳雲深他們大鬆了一口氣,就是李樂他們本人也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慶幸感。
等到瘟疫之氣徹底祛除,又將李樂幾人的記憶消除,送他們離開了事務所之後,一切安頓下好了,便已經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了。
宓芳轉身就見到祝潯坐在桌子前面,而在他的面前則放著幾個玉質的葉子,那葉子並不是常見的那幾種形狀,而是十分修長且邊緣帶著不規則齒狀的。
雲深正想要問這是什麼葉子,就聽到祝潯說了一句:「似乎有些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