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不是他本意

她抬眸盯著那刺眼的燈光，周圍乾淨整潔的傢具，忽然雙眼染上深紅，笑了下。

那一聲笑把吳媽嚇得不輕，她細細瞧著女人空洞的雙眸，整個人彷彿被什麼附體了，嘴角嫣然如血。

「子矜，你……沒事吧？」吳媽關切地皺眉瞧她，怎麼好端端的大姑娘，這一趟去變成這樣了？

「見到女兒了嗎？」

喬子矜衣服也沒換，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側卧著背對江凌寒，闔著雙眼沒說話。

「子矜？」吳媽小心翼翼湊上前，俯身看女人的臉。

她長發落在額前，遮蓋住眼帘和五官，滿面的憔悴低落，薄唇緊緊抿著，並不打算開口。

吳媽到底心疼她，拉了椅子在旁邊坐下，握著女人軟綿無力的手：「出什麼事了，你可以跟吳媽講講。」

這丫頭沒父沒母地在這城市裡生活，摸爬滾打了那麼長時間，人依舊那麼心地善良，乖巧又懂事，很難有事能讓她難受成那樣。

「是江先生嗎？」得不到回應，吳媽再次小心地詢問。

一聽到那男人的名字，喬子矜心情陡然泛寒，她用力閉上眼睛，把手從吳媽的掌心抽開，又翻了個身轉過去。

依舊是一片壓抑到極致的沉默。

吳媽嘆口氣，又坐在那等了幾分鐘，女人雕塑般保持著她的姿勢，一聲不吭，不動不響。以為她是睡著了，但湊身上前看，她卻還是睜著眼睛，偶爾眨動一下，大部分處於完全靜止狀態。

見她實在沒心思聊天，吳媽只好先離開，放她一個人靜一靜。才推門出去，一抬頭就對上男人幽深漆黑的眼帘。

她愣了下，微微鞠一躬：「江先生。」

男人眸光掃向屋內，嗓音平靜得像沒有波紋的海面：「睡下了？」

他問著話，視線淡淡憂愁地看向門口。

吳媽搖了搖頭，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從進屋就躺床上，睜著眼睛，一句話也不回答。」

江凌寒微垂下眼帘，手掌抄進口袋裡，微抿著唇：「你休息吧，讓她休息一晚，明天就好了。」

吳媽打從心底氣憤他那不急不躁的態度，先生平時為人處世那麼冷靜也就算了，心愛的女人都變成這樣了，他還一副沒多大事的模樣，實在可恨。

別說喬小姐，哪個女人被人這樣敷衍對待也會氣病的。

但她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微微低頭：「好。」

江凌寒看著吳媽下樓，他獨自一人佇立在門口良久，手放在門把上無數次想推開，但最後那一下力，始終還是沒推出去。

他緩緩嘆息一聲，斂下狹長的墨眸，燈光在睫毛上鋪著一層金色的光，顯得整個孤僻而落寞。

男人轉身離開了房門口，進了書房，剛坐下時便迫不及待點了根煙，抽上時微微仰起脖頸，就像某種緊繃的情緒終於被釋放出了。

他抿了口氣，拿出手機時，來了一通電話。

「喂？」他開口時，嗓音被煙熏得沙啞低沉，疲憊感濃重。

對面傳來儲小田活潑的聲音：「江叔你這是怎麼，人萎成這樣了？」

他揉了下眉角，聽她這活潑的聲音，心裡原本鬱結的情緒便更加煩躁，他蹙起眉頭：「讓你盯著的事怎麼樣了？」

「快成了，放心吧。」儲小田勾唇一笑，露出潔白的一排牙齒，「你委託我的事，我還能出差錯？」

男人眼中眸光一抬：「快成了是多久？」他調查了這麼久關於那種葯，都一無所獲，儲小田這次去英國一趟，就已經快成了？

「最快一周，放心，我已經跟調製葯的雲醫生很熟悉了，他也沒察覺我的身份。」

江凌寒聽著她輕鬆愉悅的口氣，「很熟悉？」以他身份商人敏銳的判斷力，「熟悉」並不是個普通平常的詞。

儲小田背靠在柱子上，笑容淺淺漫上嘴角：「就你想的那種熟悉咯。」

男人眸色驟然漸冷，手指間的煙也沒了溫度似的：「你跟他睡了。」

儲小田一下啞然，她用力抿了下唇，低著濃密的眼睫說：「不也是為了不被你從公司給開除么？」

他用力閉了下眼睛，嘆氣，他總提開除並不是催使她用這種方式來獲取消息，她才20歲，雲家的那位醫生已經三十幾了，她就這樣把自己給了出去？

儲小田好歹也跟了他多年，這男人一個呼吸一個沉默，她都知道那意思。忽而自覺嘲諷地笑了下：「是你打電話告訴我，說這事十萬火急，要我儘快拿到關於葯的線索，你還派林毫在英國盯著我。我如果不用這種方法，就憑我一個普通的女孩，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我做不到就得從你公司離開。我不想離開，我只能用這種辦法。」

江凌寒沉沉地抿了口氣：「儲小……」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便直接被嘟嘟嘟的電話忙音給切斷。

他嘆氣放下手機，這一天的糟心事還過不完了。

儲小田說快拿到葯的配方，他該感到高興，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可為何心裡總糾結著一股難受勁。

他低頭劃開手機，是失聯了近二十小時的林毫髮來的消息，只有簡單的兩個字：喬母。

這兩個字宛如一根針直接扎進腦海里，刺得他一下站起身。

喬母，什麼意思？喬子矜還是喬澈白？喬澈白的母親是盧七月，她已經死了。

江凌寒放下手機，大腦飛速想起林毫說他在調查雲家那位女傭的事，莫非這就是他的調查結果？

喬母，喬子矜的母親？

他想到這，瞳孔猛地縮了下，立即起身走出門外。

喬子矜一晚上睜著眼睛沒睡，半夜迷迷糊糊時，她忽然聽見樓下開門的聲音，忽然大腦被蟄了下，慢慢地站起身來。

撥開窗帘，站在窗口，她看見男人上車，發動引擎，消失在黑夜裡。

喬子矜像麻木了好久終於找回靈魂似的，立刻拿起桌上的手機，撥了電話給他。

江凌寒正在夜裡加速行駛，忽然擱在擋風玻璃前的手機亮起，他連接上車載藍牙電話，接通，便聽耳機那頭，女人幽沉低冷的聲音傳來：「你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