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水中出來的女人

從悅來客棧出來，順著東街，拐到東南角樓附近，是陳塘關著名的車馬市，曾經真正的車水馬龍。

在車馬市右手邊，靠近城牆根的地方，有一座鬧中帶靜的三進小院子。

這就是看管水中女人的地方。

張然跟著哪吒七拐八繞，費了小半個時辰才找到這裡，就這，還是哪吒軟硬兼施多方打聽才找到的。

只見院子門口有兩個家將守著，看到哪吒過來，連忙躬身行禮。

「三公子！」

「嗯！」哪吒輕輕答應了一聲，問道：「黑皮，我從九灣河帶回來的女人，是不是在這裡？」

「三公子，這……」黑皮囁嚅著。

「不想告訴我啊？你就爛在肚子里吧！」哪吒輕蔑地一笑，徑自帶著張然向院內闖了過去，「我自己進去找……」

「三公子，老帥有令！你不能進去……」黑皮見狀，連忙上前攔住二人。

「好膽！真當我哪吒是個軟柿子？」哪吒本來就一肚子怨氣，此時看到一個家將也敢攔著自己，頓時一股擰勁上來，照著黑皮就是一頓鞭子。

「這女人是我從九灣河帶回來的，誰也別想攔著我！」

「三公子犯不著跟黑皮這個混球置氣，石頭這就帶你去。」另外一個叫做石頭的白凈家將連忙上前，笑呵呵地說道：「老帥只吩咐不能讓你一個人進去，可沒說兩個人不行！」

黑皮還想爭辯，被石頭狠狠瞪了一眼，猶疑地看了看石頭的眼色，訕訕地退了下去。

「每次非要我來渾的才行！」哪吒就手扔掉馬鞭，苦笑一聲。

看來是早已經習慣了……

不多時，三人來到後院，只見幾個下人婢女正在百無聊賴地閑聊，她們認出哪吒，連忙上前行禮。

「那個女人呢？」石頭皺眉問道。

「在房裡，小的這就給你去叫……」一個機靈點的婢女答應一聲，轉身進房。

「哼！你們這是強盜窩嗎？總關著我，算怎麼一回事！」房內的女人已經聽到外面的說話聲，旋風般沖了出來。

抬眼認出眼前人正是救了自己的哪吒，一瞬間低眉順眼地叫了聲：「公子！那日承蒙公子搭救，小女子碧淵尚未……」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哪吒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碧淵是吧？這名字倒蠻好聽的。今天來，是想問你幾個事情！」

「公子但說無妨。」碧淵納了一禮。

哪吒沒有接話，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張然。

張然冷冷地盯著眼前這個嬌小的女人，銳利的神識一閃而過。

稍稍升起的一點點抵抗，只是一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倒像是刻意隱瞞氣息一般。

「不知這位公子，想問什麼事？」碧淵不認識張然，一時被看的心中發毛，又見哪吒對此人恭恭敬敬，不由地首先打破了沉默。

「說吧！」

短短的兩個字，如同千斤重擔般，瞬間壓了下來。

碧淵眉心一陣見汗，惴惴不安地囁嚅著說道：「我不知公子要我說什麼？」

哪吒也是一頭霧水，詫異地看向張然。

「不知道是吧？好，來人！把這個女人給我扔出陳塘關……」張然不待哪吒發言，搶先說道。

石頭雖然不知道為何突然出現這種狀況，卻是個極為有眼色的人，頓時配合著上前扭住碧淵的胳膊。

碧淵一看真要把自己扔出去，連忙掙脫了石頭，「撲通」一聲跪倒在哪吒面前，抱住他的雙腿，嬌弱地哭喊著：「公子，救我！」

「哼！公子救你？不怕實話告訴你，現在整個陳塘關都被老龍王淹了。你說，陳塘關要是把你扔出去，老龍王會不會退兵呢？」

張然說完，靜靜地看著碧淵。

只見碧淵神色幾經變幻，終於狠下心來說道：「求兩位公子，千萬別把我交出去！我……我是東海鎮海獸碧犀之女。」

開了頭，再說下去，就順暢了很多。

原來，在東海龍王敖廣的帳下，除了三十六路海夜叉，還有玄龜、金犼、碧犀、紫牛四路鎮海獸，分別守護著東海的四極之地。

這四路鎮海獸，即是管理東海的副手，更是龍宮水族的世代家臣，其中鎮守陳塘關這邊的就是碧犀。

自鈞天帝新立之後，青龍水族分封四海，但是地位卻很低，只負責施雲布雨而已。

他們不但要接受上天的冊封，出工出力，還要貢獻水族八成的收入。

所以千年來，老龍王敖廣並不甘心，一直秘密籌劃，其中重要的一環就是要在碧犀的轄區設置一個陣法。

但是碧犀覺察到了敖廣的意圖，不但不同意，還想暗中去告密，於是被敖丙帶著三十六路海夜叉圍攻擒拿。

然而敖丙在搜尋碧犀家宅的時候，走失了碧犀的女兒碧淵，這才發生了後來一系列的事情。

難怪老龍王這麼緊張碧淵，又對哪吒苦苦相逼……殺子之仇，再加上牽扯進別人家事，每一樁都讓老龍王無法釋懷。

張然隱隱覺得裡面事情，並非這麼簡單。

「你逃出來，是準備繼續告密的嗎？」

「當然不會。我父親還被老龍王關著，如果我去告密的話，第一個死的，必然是我父親！何況我手中並無實證，除非……」碧淵搖了搖頭。

「除非什麼？」張然問道。

「除非找到鎮海獸之一的金犼。他與我父親最為交好，我估摸著他是知道些情況的。」碧淵緩緩說道。

只不過碧淵這些話，哪吒並沒有入耳。

「沒想到，你竟然是東海龍宮叛臣的女兒……」當他得知碧淵竟然是從東海龍宮逃出來的，已經震驚地合不攏嘴巴。

「老龍王圖謀不軌，我父親有什麼錯……」碧淵仍然在強詞奪理，只不過心中卻也知道父親在這件事上做得很不對。

鎮海獸有鎮守監查的責任，但是他們首先是龍王的家臣，這就不一樣了。

能叛家的，自然也能叛族……

「原來是我真的錯了。人家抓自己的叛臣，我確實是多管閑事……」哪吒喃喃著轉身離開後院。

「公子，公子……」碧淵緊追了幾步，被石頭徑自攔在了後院里。

哪吒對碧淵的連聲呼叫，置若罔聞，失魂落魄地向外走。

張然也默默無言地跟著，不由地陷入沉思。

眼下陳塘關被困，如何破局才是關鍵，總不能讓哪吒真的去一命抵一命。

「哪吒，現在你明白了？」不知道何時，李靖已經來到前院，後面跟著亦步亦趨的黑皮。

他憐愛地看著哪吒，繼續說道：「你以為我嚴加看管此人，真的是擔心你胡來？我只是擔心此人會是個大禍害。

不管如何，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把你交給老龍王。大不了，魚死網破！」

「原來我才是陳塘關的大禍害……」

哪吒仍在深深地自責，「如今因為我多管閑事，陷陳塘關數十萬百姓於危險之中，又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