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心大起,不要推辭
()我給自己調了一杯濃茶,選了張舒適的椅子坐下,對另一個人視而不見。WWW.NIUBB.NET牛bb小說網
梅念遠將袍袖負到身後,在我面前踱了幾步,踱去又踱來,看了我幾眼,又踱步,再看我幾眼。
我只垂著眼瞼吹著茶葉,不時飲一口。他終於踱到我跟前來,彎腰看我,「就這麼喝一夜的茶?」
「你要做甚?」我斜飛一眼。
「不睡覺?」他漆黑如墨的眼望在我臉上。
「不睡。」我灌完了杯里的茶,欲起身再倒水,他伸手接過去,轉身給我添了半杯淡茶再送來。
我繼續枯坐,他繼續踱步。
晃得我眼睛花,一放茶杯,起身走向梯,徑直往書房去。隨手抽了本西域異史湊到一支蠟燭下翻看。
沒多久,一盞明亮的無煙油燈點亮在了書房,梅念遠奉燈挪到我面前,將蠟燭撤下。眼前頓時亮了不少,我將書翻了一半,梅念遠便從我手裡拿走了書,一雙眼明湛湛地看著我,「方才的話都是我胡說的,你別再生氣了。」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生氣了?」我語氣陰沉,從他手裡搶回書,抖到燈下繼續看。
忽然心口一陣發悶,掩袖咳嗽起來,咳完后袖角上幾處零星的紅跡。梅念遠臉色變了變,扯過我袖角看了看,眼底全是自責,「是我不好,不該說那些話。你今晚身體本就不好,又惹你動氣。我去找大夫……」
我扯住他,「不必了。咳血這種事,習慣了就好。」
他神態揪緊,扶著我坐下,「這是說什麼話!」
「吐點血對我們江湖人來說,不算事兒。」我展開書繼續看。
梅念遠一把搶了書扔到一邊,握著我的手,似乎是覺得有些涼,蹙眉道:「也不早了,你睡會!夜裡冷,不要熬著了!」
「這點冷算什麼,對我們江湖人來說……」一句沒說完,又覺一陣氣短,忍不住再咳了幾聲。
「你養尊處優了這幾年,哪裡還有江湖人的體質。」梅念遠不由分說給我加了件衣衫披著,觸到我肩頭冰冷一片,給我把衣衫披嚴實了,低頭提議道,「試試藥浴?」
我慢慢側頭,朝他望去,目光很平定。
他忙解釋,「你不要誤會。葯浴是我們那裡的風俗……」
我眉頭一跳,「你們那裡?葯浴……」我心思轉了轉,想到了老狐狸在希宜宮葯浴的事。
似乎是怕我不信他,梅念遠乾脆解釋徹底,「殷國皇室親王盛行葯浴之法,通暢經脈,強壯體魄,小病可以葯浴,無病也可以。」
我抓住梅念遠的手,神色一緊,「殷國皇室?只有皇室么?民間不盛行?」
「民生多艱,民間如何用得起葯浴珍稀藥材。」梅念遠嘆道。
「那麼……」我不自覺將他拽到跟前,熱切地看著他,「我好像發現一件事了!」
離我一寸距離不到的梅念遠眼波閃動,跟我咫尺對視,不知不覺那距離越變越小,微低的嗓音輕啟,「什麼事?」
「希宜宮……」我正要探討今晚的發現,忽然覺得氣氛有些詭異,驀然看清眼前的形勢,我大幅度後撤,推了他一把,哪曉得這一推讓他失了平衡,直直跌到我身上。
椅子沒承住,兩人一同歪到地上,書櫥上一堆書砸下來,還好梅念遠在我身上給擋了這些重物。
從椅子上倒下地,後腦勺以及腰后竟沒覺著疼,正納悶,就感覺到後腦勺下的手臂動了動,腰上緊了緊。終於明白過來了。
我看著俯在上方的人,試探著兩手將他往旁挪了挪,手心觸到他身上,沒挪動,這姿勢也就變成了緊抱。
他默然看著我眼睛,我也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與他對視,再對視……
不是波濤駭浪,只是靜水流深。
咫尺間的空隙也沒有了,身體也溫熱起來,細細的裊繞如一股漩渦將人越拉越深,不辨今夕。衣衫窸窣,呼吸凌亂。臉頰的溫度越升越高,手指不自覺撫在他肩頭,游到他後頸,入手溫潤,色心大起。
於是戰了三百回合,氣喘吁吁休戰。
「我方才要說什麼來著……」被這麼一打岔,我心思一時接不上,「梅念遠你是故意打岔的么?還不起身?」
耳邊一聲低笑,「明明是你不放手。」
彼時我環著他肩頭,的確摟得蠻緊,於是紅著臉撤回了不規矩的手。
「淺墨。」梅念遠仍是沒有起身的打算,在我耳邊輕聲低語,「不夠。」
我將手完全撤回,「這下夠了么?」
「不夠。」說罷,再啟唇齒,由淺入深。
哪裡知道不夠是這個意思。腦子一片空白,心思轉成了一團亂麻。無處放的手被他緊緊握住,手心的溫熱一如唇間。
呼吸艱難,奮力掙脫出來,「夠、夠了……」
「不夠。」遂再度糾纏。
身體被撩起一股邪火,燒死個人。狠狠推他,「要我死么?」
「一起死。」再纏一處。
老娘徹底受不住了,渾身熱得難受,胡亂咬一氣,「你知不知道,我定力很差!」
「知道。」
拉扯中,衣衫散落了一地。
「嗚……玉虛老怪坑死我了……」我眼裡蓄滿淚,流了滿臉,「三千男寵一個都吃不到嘴,梅念遠你不知道原因么?」
「知道……」他氣息斷斷續續,說得也極是艱難,發燙的手指給我抹淚,眼底要命的深淵中儘是魅惑,「為了護住那點工夫,值不值得?」
「不值得……嗚……」
「那就不要推辭了!」衣帶忽地被一指勾開。
「可是……」我嗚咽著,「這點工夫也是我練了這麼多年的,廢於一旦,我捨不得。何況……這是師父傳的……」
「你師父……」梅念遠抬起頭,輕笑一聲,「傳給你這種工夫,安得什麼心。明明西聖不能收女徒,他偏收了你。」
我揪著梅念遠衣襟,怒目中帶著淚光,「不準胡說!玉虛子我可以嘲諷,別人不可以!你們誰知道他拉扯三個孩子的艱難!」
「那他知不知道你的艱難,我的艱難?」梅念遠氣道。
「不是你煽風點火,我就不會這麼艱難!」我亦氣道。
摸索著系衣帶,被梅念遠一手奪了去,替我系好。我抹了淚,抽噎了兩下,準備起身。梅念遠扶我起來,給我理了理衣衫,眼睛在我身上遛了一圈,忽地又幾把脫去我外衫,給穿上了一件他的衣服。
「老狐狸的衣服穿在你身上看著彆扭。」這般解釋著。
我隨他折騰完,說道:「沈昭儀是你什麼人?」
梅念遠表情靜了片刻,「還是被你想到了。」
「葯浴之法是殷國皇室風俗,那就是說,沈昭儀也是殷國皇室?」我實在是很驚詫,沒想到我國的昭儀娘娘身份如此,「她是公主?」
梅念遠緩緩搖頭,「她是郡主,皇室宗親。」
「那她是你的……」
「表妹。」
我讓自己平靜了一下,果然,如晏濯香所說,要知因才知果。「老狐狸知道她的身份么?」
「應該是知道的。」
我想起一事,「老狐狸有回來我府中,第一次見到你時,說你面善,莫非就是因為沈昭儀與你有親緣關係,容貌有些相似?」腦子裡想了想,這二人模樣還真有些神似。「沈昭儀作為殷國郡主,怎會嫁到我曜國來?其身份還一直不為人所知。」
梅念遠讓我坐下,給我講述一段故事。
殷國皇位之爭中,七王爺力保三皇子,大皇子登基后,流放三皇子,斬殺七王爺滿門,郡主被王府家丁喬裝後送來了長安。因緣巧合,上元燈會上,曜國國君也就是老狐狸偶遇郡主,見其容貌不俗氣度華貴,深入查訪後知曉其身份,命人在長安給郡主安排了一個沈家小姐身份,納入後宮。
「你怎知曉這些過往?」我奇道。
「在長安呆了五年,總要查些事情。」
「沈昭儀知道你么?」
「不知道。」梅念遠抬頭看著我,眼底暗流涌動,「七王爺一門被我連累,我此生難以彌補這場代價。郡主在後宮安穩無事,也算是了卻一些我的心愿。雖然,經歷了這些變故,她心思有些重了。後宮暗鬥,難保人心不變。晉王中毒一案,她也藉此加害過你。我也提醒過你,昭儀娘娘需當心著些。」
當初我從天牢放回,梅念遠的確給我分析過後宮事情。
見我若有所思,梅念遠又補充一句,「但是,陷害聖上的事,她不會做的!叛國,她更不會!她的心思止於女人間的爭寵,你要調查的閣老一事,她興許也是不知情的。」
「何以見得?」
梅念遠頓了頓,看了看我,「今夜我誤導你進宮,就是想證實,她是否參與了這件事。」
竟又被晏濯香說中了。好歹是有了心理準備,我面上倒也沒什麼反應,「怎麼證實?」
「你出宮后,說聖上在希宜宮沐浴,只怕那時聖上是沒有吃過丹丸的?」
我點頭,「我暗示了很多次,老狐狸也沒往長生丹方面想。」
「長生丹牽扯到閣老和湯國國師,昭儀只是他們達到目的的一個手段和方式,但是昭儀也是會有自己的考慮,在確信丹丸有效之前,她不會貿然給聖上服用。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為什麼獨獨選中沈昭儀呢?」
梅念遠沉思片刻,推測道:「我一直覺得此事蹊蹺,定是有旁人暗中指使,借昭儀之手,陷害聖上。為什麼獨獨選中她,只怕是一石二鳥的考慮,這只是我的推測。」
我在房裡走來走去,思來想去,「這些關係暫時還理不清,以後等線索多些,也許就清楚了。」從書案上抽了紙,挽袖磨墨,提筆蘸了蘸,我坐了下來,開始書寫。
梅念遠走來一瞧,愕然念道:「彈劾內閣蕭階二十四罪奏疏!」
我一一羅列,下筆飛快,幾乎不做停頓。梅念遠按住我的手,擔憂道:「許多事都沒弄清楚,你一介平民之身,如何去彈劾閣老?這些罪名可有證據?」
我邪邪一笑,「沒弄清楚的事只要猜個大概即可,編織莫須有的罪名更是官場心照不宣的手段。再說,我這也不完全是編排罪名,蕭階的一些罪證在晏濯香手裡。有一次我去探花府邸,不經意間瞧見書房裡晏濯香未呈上的彈劾蕭階的摺子,那些內容我可是過目不忘呢。」
梅念遠一面驚奇一面分析,「晏濯香心思縝密,這麼機密的摺子怎會被你看見?該不會是,他故意讓你看見的?那摺子放在什麼地方,可是故意吸引你注意力的?」
摺子就夾在《玉房指要》里,這機密我自然說不出口。不過經梅念遠這麼一分析,我耳根略略發燙,原來那時晏濯香是故意的么?這無恥之徒!
不過,話說回來,他調查了蕭階那麼多罪證,自己不去彈劾,故意讓我瞧見,是什麼意思?
想得多了,心氣不暢,又咳嗽一陣,滿袖子血絲。把梅念遠驚得幾次欲奪我的筆。
我一面寫奏摺一面調侃,「你看我這邊咳血邊寫奏疏的形容,可有幾分忠臣模樣?」
梅念遠一臉隱忍,「你還是別做忠臣了!」
由於梅念遠一心回護沈昭儀,我羅列蕭階叛國罪證時,筆意一轉,拐過了昭儀。
寫滿了一紙文書,梅念遠也一字不落看在眼裡,最後對我行了個禮,「多謝了!」
「算是你欠我一個人情。」我趁機道。
「好!」他漆黑的眸子深深望著我,「淺墨,你怎就這麼信我?晏濯香沒跟你分析我的立場么?」
我擱筆,「他確是說了你不少壞話。」眼眸一轉,看他,「你可有關於他的壞話要說?」
「有!」梅念遠不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