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願意
素心紅顏,純凈眉目,清淚漣漣訴塵夢,一箋字,斷心腸!
七月仲夏,花紅柳綠,碧水漾漾,可是與她的眼中卻失去了顏色,這個夏天註定是灰色的。
誰的心頭都有幾分煩憂,與她來說那煩憂卻是沾滿了心頭,無可揮去,也終是不願揮去!
愛他傾盡一世所有,卻換來一生傷悲!
在他的眼中,她不過是個卑微的奴子。
一個奴才,僅此而已。
即便她為他可以捨棄一切,乃至貞潔,亦或是生命。
可是,他仍舊不屑一顧,親手將她推下無邊的苦海,深不見底的地獄!
滿月紅還捏在手心中,泣血的花瓣映照出她白皙的柔荑,玉指纖細,如紙蒼白。
輕輕的一聲嘆息,彷彿鬱結了上千年,沉重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為什麼嘆息?」
突然熟悉的聲音在背後傳來,她的心狠狠的漏跳了一拍,沒有轉身的勇氣,只在原地曲膝跪下。
「奴......我沒有嘆息!」這是他昨天賜給她的殊榮,只是,就算是他親口允諾她不再為奴,以『我』自稱,在他眼中就不當她是奴了嗎?可是,他的話與她來說從來都是神聖的,不可違抗。
玉錦的鞋子慢慢的出現在眼前,下巴一暖,已被他盈握與手中,迫使她不得不迎上他的眸光。
他的眼眸依舊霸道攝神,邪魅無比,一旦碰觸,就此沉迷。
「敢與我說謊了嗎?不願嫁給燕無塵?」眸色中分明帶著笑,卻讓人覺得徹骨的怕。
他知道嗎?真的知道嗎?
她不願嫁給任何一個人,卻也不敢奢望他會要自己,她只想呆在他的身邊。
儘管,他傷她徹骨,可是她卻仍舊不想離開。
只想跟著他,哪怕他不要她!
「不,公子安排的一切都是對的。」她輕聲的說著,眼眸閃躲,不敢與他對視。
他卻似乎仍舊不肯放過她,突然他的容貌在自己的眼前放大,她驚訝的驚呼,卻讓他趁機深吻。
他的吻有著巨大的魔力,讓她驚恐,亦讓她沉迷。
「回答我,願意嗎?嫁去明凈宮?」他放開她,眼中現出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痴。
她看著他,這一刻她竟是如此難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勇氣,她閉眸再次銜住他刀削般的唇,她深深渴望的雙唇。
他驚訝,隨後眸色帶出一絲淺笑,將她擁至懷中,霸道的攻陷她的城池,將她的氣息攪亂。
他與她之間,第一次綿長的吻,第一次他如同對待那些侍妾那般對待她,第一次,她覺得滿足,即使明日就將踏上一條不歸路。
他放開她,然後低低的垂眸看她,一字一句的冰冷在他剛才還火熱的唇齒間吐出。
「你以為我賜你脫去奴籍,你就不再是奴了嗎?身份低賤的奴才,竟然也敢奢望我?」
一聲悶哼,然後是他毫不猶豫的轉身。
她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心碎的看著他冰冷絕情的背影。
是的,她的確不該對他心存妄想,他是那樣的尊貴無比,執掌蓬萊閣閣主印。
蓬萊閣,富可敵國,高手如雲,明為武林北斗,實為殺手軍團。令官府望而生畏,黑道聞風喪膽。
而他,七公子,正是這軍團的最高領袖!
她身份低微,不過是他隨手救下的一個奴隸,所以她沒有資格愛他!
七公子卻沒有走,高大的背影就在她的咫尺之外,她心中突起一絲驚喜,忍著疼痛慢慢站起,「公子真的沒有一絲捨不得嗎?」也許在他的心裡也終究是有那麼一點點捨不得她吧!
哪怕只有一絲一毫,與她來說便已是一個世界。
他忽的轉身,狠絕的眼眸中她是那麼的渺小,「你有什麼讓我捨不得?」
她啞口!
是啊,她有什麼讓他捨不得?
她搖頭,是的,她沒有。
無論她曾經為他做過什麼,都不足以讓他心存難捨之情。
因為他不愛她!
愛?
她怎麼敢奢求他的愛?
真是痴心妄想!
「你願意,告訴我你願意嫁給燕無塵。」他深遂的眼眸中透出冰冷而殘酷的光芒,晃痛她的眼睛。
他非要這麼殘忍嗎?
她明明不願意的事情,卻要逼著她去做,而且還要親口說出那三個字?
她緊繃著下唇,縱有千百個不願意,而她卻不得不點頭。
「是的,我願意。」清晰的聲音響在耳側,她幾乎不敢相信,那是出自自己的口中。
「很好。」他點頭,微笑,然後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可是他的心上卻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那聲音悅耳,他從未聽過,卻不想再聽。
因為胸口好似沒入一根細針,微微的疼。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愛上他,愛的如此不可救藥。
她更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如此厭惡她,厭惡的如此深刻入骨。
她想,
前世,她與他之間一定是相識的,一定是糾纏了諸多的恩怨。
是她欠了他吧!
冥冥中有著巨大的恐懼,她會失去他。
不是得到與得不到之間,不是愛與恨之間。
這種恐懼,超越了生死。
是---灰飛煙滅---
她突然一陣心痛,那種熟悉的痛感再次襲上心頭。
這種撕裂心肺的痛是自遇到他之後開始的,她不知道原因,追溯不到亦無從追溯。
所以她想,會愛上他必定是命中注定的。
緊緊揪住胸襟,她抬頭緩緩吐氣來舒緩那疼痛,彷彿要將那顆殘碎的心一同吐出。
你就真的捨得我?
他冷血無情,是別人眼中殺人如麻的魔頭,他的身邊有數不清的傾城之色,可是她卻總是覺得,他喜歡她!
隨後取下頭上的金釵托與掌心,上面鑲著一顆碩大潤澤的珍珠,聽說這是百年老蚌所產,價值連城。可是與她來說,貴不在此。
這是他送她的,親手為她雕制!
所以她以為,他待她是不同的,他那絲喜歡究竟是從何處而出,是在狼人手中將她救出,還是在她垂死之際親手為她上藥?
她說不清,卻仍舊執拗。
夜色如暮,星子璀璨。
她獨自坐在這棟新居所的屋頂上,望著眼前的一片亭台樓閣,心中頓時湧起一陣悲傷。
前面最高處的殿宇里,住著她心心念著的公子。
第一次,她離他這樣近。
可是,她只住一天,很快她就要走了。
嫁給另一個人,燕無塵!
那個有著明媚笑容的男子,他說娶她是為了要救她!
「你還是處子嗎?」那一日燕無塵曾這樣問過她。
他說,什麼都不重要,只要七公子不曾碰過你。
燕無塵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中竟然帶著一絲期盼。
直到看到她點頭的霎那,那絲期盼化作了滿足的笑容在他雙眸中慢慢暈開。
燕無塵說喜歡她,所以才要救她出去。
可是他卻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走。
從來想不到她竟會爬高,七公子自閣樓的露台上望過去,那束盈弱的身影安靜的坐在屋頂上,距離如此遠,他卻仍舊可以感受到她傾慕的注視,她在思念自己。
他一直在想,她對於自己究竟算什麼?
殺伐決斷他從未猶豫過,直到遇到她,竟心生一絲不忍。
這一次,與明凈宮結親,她並不在人選之中,可是燕無塵卻偏偏看上了她。
遠遠的一束燈光向自己的院落而來,她趕忙自屋頂下來,回到屋子裡。
心中慌亂無比,心中猜測著即將到來的會是誰?
會是公子嗎?
他會不會改變了主意,要將她留下?
腳步聲由遠而近,的確是向她而來的,手心緊張的冰冷一片,濕膩的汗水布滿全身,她靜靜的坐在床邊,等待著!
門被推開,看清來人,她不由得一陣失望!
是楓園的大丫鬟丁香,公子身邊的人,也曾是她羨慕了許久的人。
「丁香姐姐,您怎麼來了?」她趕忙站起身子,恭敬的垂頭行禮。
來者卻似乎並無善意,眼角凌厲的略過眼前卑恭的星奴,冷笑一聲,「你似乎很失望,怎麼不願看到我?還是你以為公子會來?」
她頓時驚慌,兩手緊緊的攪著胸前的衣襟,「奴婢從不敢這樣想,姐姐息怒!」
「奴婢?我以為你真得意忘形了,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呢!你記住,你只是一個奴子,公子除去你的奴籍,不過是要你成為一顆漂亮的棋子!」
雖然她都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她永遠無法入得他的心,知道她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可是自別人口中聽到的一刻,她仍舊心痛了。
「姐姐來這有事嗎?」許是她語氣中帶了絲不耐,或是無意中忘記了言詞的溫和,總之觸怒了丁香。
她一腳將她踢倒在地,然後揚起手過去摑她。
「小賤人,你敢如此與我說話。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丁香氣憤的喝道。
她知道丁香一定是聽說了白日里公子親了她的事,所以她生氣了。
丫鬟當中,只有丁香曾侍候過公子在床榻間。
此後,再無一人。
因為她不允許!
她閉上眼睛等著暴風驟雨的來臨,她不能反抗,反抗后的結果是更加慘烈的痛。
「賤婢!」一聲怒吼伴著一聲清脆,一瞬間她與丁香都驚愣住。
他來了,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的面前,而且還打了他一直寵信的丁香!
「公子,息怒!」
丁香咬著牙順勢跪倒在地,嘴角的鮮血緩緩而下,抹殺掉她剛才所有囂張的氣焰。
她亦跪下,「公子,息怒!」
心中有幾分驚喜,無論什麼原因,他來了。
「自己去安叔那裡領二十板子,以後若再敢驕縱,我定不饒你。」他是真的生氣了。
丁香立即卑躬屈膝的退了出去,甚至臨走前沒敢抬頭看他一眼,剛才的氣焰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幽深的眼眸在夜裡泛著璀璨的光,月華將他層層包裹,鑲了一層銀邊,白衣飄逸,神祗般尊貴。
「疼嗎?」他向她伸出手。
她的手顫抖的厲害,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是她的手的確被他握在掌心,然後一用力,她墜入到他的懷中。
「歡喜嗎?」他聲音清冷的問道。逃離他,逃離蓬萊閣她一定高興吧。
她微怔,她怎麼會歡喜,「沒有。」
「你很聰明,知道只有燕無塵才能讓你離開。」他一直沒有放手,聲音中也並無一絲溫度。
她要跪,他不放,「我沒有去引誘燕公子,更沒有想過離開!」她急切的說著,難道公子也信了那些流言?
她為了離開而引誘了燕無塵!
「離開就離開,我如你所願,但是你會後悔!」他輕聲說著沒有怒氣,甚至還帶著笑。
她似乎聽到他的語氣中有一絲酸澀,忽的心中大喜,不喜歡何以嫉妒?
他輕輕擁著她,將頭抵在她的發間,輕嗅她的發香。
她剛想與他解釋,告訴他,她只想呆在他的身邊一輩子,哪也不想去,卻不得機會。
他將她的唇舌封住,這個吻帶著一抹清冽的香氣,不是他的氣息,她亦不識得!
明凈宮
此時她已經身在明凈宮,昨夜他吻過她之後便匆匆離去,她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麼去?
是告別之吻嗎?她想是的,她在那吻中感受到了一絲離別。
明凈宮以白色為主,一塵不染,猶如水晶宮一般。
她嫁的是明凈宮的少主,燕無塵,明凈宮當家人是他的母親。
拜了堂之後,便要驗明正身,最後送入洞房。
大殿上,高朋滿座,名門商賈,官場中人依次落座,當然,七公子也在其列。
所有人此刻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今日一襲白衣,連喜帕都是白色,這是明凈宮的規矩。
她低垂著頭,看不清外面的人,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挽起衣袖透過喜帕自己先看去。
突然,她心頭大驚,潔白如藕的玉臂上,沒了守宮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