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臨行前夜（一）
堪堪扶住桌角，顧宛央看向他，一雙鳳眸清澈如水，「我，沒打算瞞著你。」
「那是要把人納進來了？」不自覺的，慕詞抿抿唇，垂下眼眸。
「納誰？」
「你不是為了他都和人打起來了，你說納誰？」說話間，慕詞抬眸，本是含了惱意，卻對上顧宛央一雙彎彎的眉眼，驀地，話語一頓。
「去那裡是為了蘇悅，打架是為了未來的蘇正君。真的，小詞你信我。」
「那這個你怎麼解釋？還是說，我，我不能……」滿足你？他轉眸看向她青綢錦衣上的一抹淺紅，那剩下的三個字，卻是怎麼也吐不出口。
顧宛央低首看去，隨即抬頭一笑，笑意里坦坦蕩蕩，對著他的眸子不躲不閃，「有你一個都讓我這麼手忙腳亂，我才不會再要一個徒添煩惱。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至於那方面，我想要的只有你，只有你才能給我……滿足。」
「那一點，大概是在哪處蹭的。」
她說著抬起袖子聞了聞，蹙蹙眉，「只是去那地方轉了一圈便出來，居然還是沾了味道。確實該好好洗洗。」
言罷抬腳要走，沒出一步卻又轉回來，「小詞在這裡乖乖等我回來，我今晚就告訴你，什麼叫滿足。」
在顧大小姐一眨一眨的鳳眸中，慕小公子垂下眼睫，雙頰一點一點，漸漸由白皙轉成淡粉，像只誘人品嘗的蜜桃。
顧宛央咽咽口水，忍著一股衝動，快步向浴池走去，她家正君有潔癖，想碰美人兒得先洗白白。
這一晚，慕小公子被極盡溫柔地抱到床上。
這一晚，顧大小姐難得地佔著上風消受了美人恩。
這一晚，未央院主屋的喘息聲一直持續了很久……
————
阿初對她有意見，這是顧宛央在半個時辰內第三次被阿初瞪之後得出的結論。
她起的早，慕詞還在熟睡，她自然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叫醒他問個究竟。
想到前世誅九族的聖旨下到顧府時，阿初面對自己哭著喊出的話，顧宛央凝下神，看一眼阿初，微微咳了一聲，「阿初你過來。」
被叫到的阿初身子抖了抖，這個睚眥必報的大小姐，他雖對她不滿，卻也很怕她呀，這會兒少君又不在，她要是伺機報復，他連個靠山都沒有。
不情不願地走過去，阿初站到顧宛央身前卻沒吭聲。
「本小姐做錯什麼事了？」顧宛央面無表情地開口，除了慕詞，她對著男子總也笑不出來。
「你知道就好。」阿初低語一句，到了尾音還輕輕一哼，毫不掩飾對她的不滿。
「哦？來說說看。」顧宛央幾不可察地挑挑眉。
「奴不敢。」
顧宛央抬眼看他一眼，「看在少君的面子上，本小姐也不會罰你，你儘管說吧。」
「大小姐說話當真？」阿初眼睛一亮。
「自然。」
「大小姐前幾日對少君的用心，奴都看在眼裡了，希望大小姐以後也能一直這樣。」
「嗯。」
「可是大小姐不應該強迫少君做……做那種事，少君身子骨弱，總是，總是做的話，會受不住。」阿初漲紅了一張小臉，才終於將這話完整說出來。
「嗯。」
偷偷抬眼看一眼顧宛央，見她頗為鄭重地點點頭，眉宇間還添了凝重，阿初心間的不滿淡了幾分，至少現在，大小姐她，是在很認真地聽他說話。
「大小姐不應該放少君一個人在家，自己卻去倌兒樓風流快活，大小姐知不知道這樣少君會傷心？雖然少君嘴上不說，可是奴看得出來，昨日少君得到消息時，面色一下子白了，整個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
「傍晚的時候，奴進去給少君送飯，分明看到少君哭了，問時卻又說沒事，大小姐，少君其實很在乎您，您若真心待少君，就別讓他為您傷心落淚。」
「少君性子淡，不會像別家的公子那樣哄妻主開心，也不會主動示好。」
「想來大小姐一定還不知道，其實大小姐身上穿的每一身衣裳，從內到外都是少君一個人親手做的，有時候奴想伸手幫幫忙，少君從來不讓，他總說，自己妻主的衣物哪能假他人之手。然後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穿針引線，量尺裁腰，好像從來不覺累似的。」
「還有大小姐的靴子，那是少君特意找來咱們府上的鞋匠，細細商討了很久之後讓人家做出來的，說是按著這樣的方式做，大小姐能穿得更舒服。」
「還有大小姐長佩的荷包，也一個一個，都是少君仔仔細細臨摹了花樣，一針一線給您綉出來的。」
「荷包裡面還放了少君在相府時，寒冬雪季里采來的梅花，那些花瓣都是少君一點點用火烘乾了，又用初春的新雪冰著埋到冰窖里，埋上整整一年才做好的，戴在身上可以清肝明目，是極好的東西。」
「可少君的身子，就是因為有一年冬日裡到樹上摘梅花不小心跌入池子才這樣的，每次來小日子都痛得不行，好在養了這些年，總算有些起色……」
「還有大小姐書房常備的茶水，其實是少君自製的棠梨煎雪，那時您無意中說過一句好喝，少君便獨自開心了好一陣子，等初冬您遠行的時候，少君就不顧嚴寒到外面采雪，只要枝頭的，別處的一干不行，那一天回到房裡，少君就發了高燒，卻還不忘看著下人將那一壇壇枝頭雪搬入地窖……」
不知何時，說著的人落了淚，聽著的人失了神。
那天早上，顧宛央不發一言地出了門。
那天中午，終於醒來的慕詞看到阿初紅腫的眼睛輕聲笑了一下。
那天下午，莫名消失了一天的阿寧回到未央院，將顧宛央在倌兒樓的一舉一動，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阿初。
那天晚上，阿初坐在未央院門前想等顧宛央回來誠誠懇懇道個歉，等到夜幕降臨卻只等來碧辰，說是大小姐要他照顧少君早早歇下。
顧大小姐顧宛央好像一夕之間突然忙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