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章吾名唐九

074章吾名唐九

瀟湘館。

老鴇子向如月和雪晴暗暗使了一個眼色。

如月和雪晴當即巧笑倩兮一左一右貼了上來,如月嬌笑著為唐突斟滿一盞酒,媚笑道:「公子啊,為什麼非要流蘇出伺吶,難道有我們姐妹還不夠嗎?」

雪晴秋波流轉間,用酥胸緊貼著唐突的胳膊,還故意蹭了蹭:「奴家可是有求必應……看公子也是妙人,有酒就吃,要知道珍惜眼前人呢!」

如月伸出纖纖素手夾起一顆金豆子,順手塞進自己的抹胸間,拋了一個媚眼兒:「公子出手這般闊綽,如月和雪晴願意一起伺候公子!」

唐突冷笑一聲,一把就推開如月和雪晴兩女,動作有點粗野。

「告訴你們,唐某今日不見到流蘇,誓不罷休!」

唐突拍著案幾聲色俱厲,囂張至極。

他又不是尋花問柳來的,他是來演戲的。

這場戲已經開了場,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如月和雪晴柳眉緊蹙。

她們從業數載閱人無數,還真沒見過唐突這種油鹽不進的愣頭青。

不,是一顆不知道輕重的驢屎蛋子。

老鴇子心中怒極,表面上還是耐著性子陪笑道:「不瞞公子,我們家流蘇娘子有個規矩,這個規矩全長安都知道,那就是誰要見她,必須要寫詩一首,能得娘子欣賞和詩,方可見客,否則一切休提!」

寫詩?

唐突呸了一聲,大聲道:「取紙筆來!」

如月趕緊招呼龜公送來筆墨紙硯。

唐突取過筆,在鋪開的紙上大開大闔寫下了龍飛鳳舞的四個字,看得老鴇子、如月雪晴、馬平安薛凱兩人以及周遭圍攏過來看熱鬧的嫖客,統統目瞪口呆。

寫了什麼詩?

屁都沒有,只有四個字。

吾名唐九!

筆勢雄渾,力透紙背。

這種霸氣,這種……眾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囂張跋扈,真的讓老鴇子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到底是什麼人啊?

長安城中,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號人物?

「馬兄,唐某這詩做得如何?」唐突撂下筆,傲慢地望向馬平安。

馬平安面色複雜,連連點頭:「九公子大才,為馬某平生僅見,佩服佩服!」

唐突又望向薛凱。

薛凱像是吃了屎一樣噁心,卻還是小聲勉強笑著拱了拱手,表示贊同。

唐突哈哈大笑:「趕緊把唐某的詩作送進去,請流蘇小娘子出來陪唐某吃酒!快去快去!」

……

瀟湘館院外一帶粉垣,院內千百竿翠竹掩。

入門曲折游廊,廊上藤蔓攀附。館內分前後兩重,一明兩暗。

前院就是客人吃酒作樂的場所,相當於瀟湘館的營業大廳。

而後院清幽疊深,竹海碧綠,院牆根有隙流入清水,繞至前院,盤旋竹林而出。

竹林最深處有一棟兩層閣樓,閣名蕙蘭,便是長安第一名妓流蘇的居所。

作為賣藝不賣身,還有長安第一才女美譽的頭牌歌姬,除了瀟湘館背後大人物欽點的貴客,以及能讓流蘇看得上眼的當世才子之外,她一概不見。

比如時下就在閣樓內與她吟詩作對的青年士子李義山,這就是她看中的人物。

如月匆匆而至。

聽聞前院來了一個不知好歹的紈絝子,囂張跋扈點名要見她,流蘇皺了皺柳眉,放下手裡的書卷,向如月淡淡道:「如月,往常像這種無賴,阿娘早就派人趕了出去,為何今日卻瞻前顧後……難道這人大有來頭?」

如月輕嘆道:「流蘇妹妹,你有所不知,這人好生無禮,阿娘早就惱了。但他與太常卿家的馬公子、安王府內眷薛公子同來,阿娘見馬平安和薛凱又似對他極為忌憚的樣子,擔心他來頭大,就……」

流蘇紅唇輕咬,傾城面色趨冷:「多大的來頭?難道咱們瀟湘館又是好欺負的?難道因為一個來歷不明的紈絝子弟,就要讓流蘇壞了規矩?」

「流蘇妹妹,阿娘的意思是……你在他的這幅字上題一首駁斥詩,也算是咱們全了規矩,他若是還敢鬧事,阿娘自會處置。」

如月說完就將唐突書寫的字幅遞了過去。

吾名唐九!

流蘇展開字幅,卻眸光一閃。

她端詳良久,將字幅遞給一直坐在一側默然不語的士子李義山,淺淺一笑:「李公子,你看看這字,似乎還不錯。」

李義山接過忍不住訝然一聲,讚歎道:「娘子,此字氣勢雄渾,力透紙背,霸氣之極。以其字觀人,此子應該不是不學無術之徒。」

「以義山看來,他似是故意題了這四個字來引起娘子的注意,至於他的真正用意,義山就不得而知了。」

流蘇沉默了下去。

半響。

流蘇提筆就在唐突的字幅上寫下了一首詩,蠅頭小楷,一氣呵成。

士子李義山在旁觀著,滿眼的讚許愛慕。

流蘇將自己題詩的字幅吹乾,交給如月輕輕道:「如月,還給他,告訴他,若是他能解我這首詩的寓意,我便破例見他一次。」

……

前院廳中。

唐突與馬平安和薛凱二人推杯換盞,連吃了數盞酒。

時下這種清湯寡水的酒對他來說毫無滋味,馬薛二人更是虛與委蛇,氣氛自然尷尬。

唐突眼角的餘光已經發現,老鴇子早就找好了十來個黑衣打手,看樣子只要他還繼續鬧騰,一頓打是少不了了。

打了還要送官。

瀟湘館可不是善茬。

唐突自然毫不在乎,他根本就是借題發揮,利用瀟湘館這種地方、藉助瀟湘館內魚龍混雜的各色人口,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毫無疑問,污名越盛,他這個打入太監內部的潛伏者就越安全。

如月裊裊婷婷匆忙返回來,將流蘇的回復詩給了唐突,唐突端著酒盞醉意朦朧,扯過來只看了一眼,眸光頓時愕然。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影鋪秋水面,花落釣人頭。根老藏魚窟,枝低系客舟。蕭蕭風雨夜,驚夢復添愁。」

唐突舉杯一飲而盡,心中詫異之極。

這首詩分明是大唐那位著名女道士魚玄機的名作,據說是寫給初戀情人溫庭筠表達衷腸的。

而魚玄機此人,史書一般判定她出生在距今的十多年後,怎麼出現在了長安平康坊的瀟湘館呢?

難道史書記載有誤?

也許吧,管它呢。

唐突心裡思量萬千,面上卻依舊是放浪形骸的粗野形色,他大刺刺取過筆來,蘸了濃墨,就在流蘇蠅頭小楷娟麗的詩邊上,寫下了潦草的一行字——

老牛豈敢吃嫩草?

寫罷,唐突哈哈狂笑著將筆撂下,索性端起酒罈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仰面灌了一個酣暢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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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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