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一章 皆為滄海一粟,大道蒼生
一道深厚的氣息忽然湧來,掀起狂烈的勁風。
「沒想到我來晚了一步,不知道是哪個龜孫子殺的。」眉如星月的漂亮女子從不遠處飄來,頗感意外道。
該女子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深不可測,超世絕俗,遠非一般修鍊者可及。
銳澤看到來者,頓時浮出喜色。
「師傅,我可算找到你了。」
粲姐聞言瞟向旁邊的銳澤,斥道:「你小子是不是膽子肥了,老娘去哪裡還需要向你彙報不成!」
雷箐見狀對粲姐不耐煩道:「我說你能不能管好你這不懂事的徒弟,每次你不見了都跑來這裡鬧事。」
「下次再這樣,信不信我……」
粲姐當即美目驟冷,似一把利刃般盯向雷箐,渾身氣息暴漲,宛若席捲的江滔。
「你就怎樣?!」她用警告的語氣冰冷道。
雷箐心中發虛,這粲姐可是奕者元老級別的人物,她肯定是招惹不起。
「我……我就吃蘋果。」
說著,她掏出一個蘋果啃了起來,慌得一批。
哆可愛知道粲姐不好惹,圓溜溜的大眼轉了轉,突然驚聲。
「啊,我忽然想起衣服還沒收,各位失陪。」
說完,她轉身飛快跑開。
其餘人見也沒什麼可看的了,紛紛轉身離開。
凌天同樣轉身要走,身後卻傳來了銳澤的呼喊。
「神武之人,是你嗎?」
凌天腳步一頓,修長絕代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光澤流離,皎潔神聖,獨立天地之外,不受凡塵枷鎖。
他並沒有說什麼,原地呆了片刻后再度邁出腳步,眸中猶如一汪清泉,不參雜多餘的情感。
任憑銳澤怎麼叫喚,凌天都沒有再作停留,回應銳澤的只有一片死寂。
銳澤見凌天和冰月趙鑫等人的身影一同融入黑暗,整個人開始有些摸不定主意。
此人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嗎?
如果是,對方為什麼不回應自己?
想到這,他有些心亂如麻。
北宮南冥見麻煩解決,得到玥臻的准許后熱情朝凌天走去,硬拉著凌天陪他去喝幾杯。
月色如水,晚風習習,地上的花海前仰後合,形成連綿不絕的波浪,讓人感覺漫意舒捲。
凌天和北宮南冥相坐於領地最高建築的房頂,頭上是繁星銀河,眼前是千山萬壑。
兩人就這樣坐著,時而乾杯暢飲,時而仰面朝天,各有心事。
清涼的微風拂過凌天的臉龐,盪起他耳旁的青絲,似迎風招擺的風鈴。
一張清風如畫的神俊容顏在皎潔的月色下卻顯得有些黯然,千頭萬緒夾雜在一起,神情之中寫滿了故事。
烈酒澆人心,萬念隨風起,風止意難平。
北宮南冥眺望山河星辰,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弟弟,你現在的處境很艱難,我收到小道消息,祥雲之巔的比賽要前往荒古之域。」
「那地方上次出現是在幾百年前,極為兇險,裡面住著至少幾隻超凡階靈獸和眾多強大的異獸。」
「一不小心還會被捲入時空洪流,碾為虛無,沒有足夠的護身寶術和法寶很容易在裡面喪命。」
說到這,他似想開了一般,釋然出聲。
要不我們以後就生活在這裡吧,不再參與世間的紛爭,只為自己而活。」
「從此往後,不再受困於什麼枷鎖。」
凌天一隻腳蜷縮,另一隻腳打直,身軀後仰,單手支撐,望著璀璨無垠的星空,聲線遼遠。
「我何嘗不是為自己而活。」
「不管祥雲之巔有多危險,我都有不能退卻的理由。」
「父王說的對,我們兄弟兩註定不一樣。」
「你知道我小時候為什麼明明是個廢物,卻仍舊堅持每天訓練嗎?」
北宮南冥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酣暢出聲,「你想變強,和我一樣得到父王的認可。」
凌天同樣將杯中的酒灌入腹中,雙眸微淺。
「不管多努力,我始終知道無法像你一樣得到父王的認可,關於這一點,我有自知之明。」
「可即便如此,我也在每天鍛煉自己,因為我不想在父母和你受到危險時只能坐以待斃,哪怕是用我的命換你們的命也值得。」
眸色微暗,他眯了眯雙眸,「我想守護珍視的人,因為那個時候的我除了你們一無所有。」
「如果連至親之人都無法保護,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受盡旁人的冷嘲熱諷和拳打腳踢,那樣比死都難受。」
聽到這,北宮南冥的心猛然一痛,似鋒利的刀劍在上面劃過,留下揮抹不去的傷口。
他握著杯子的手抖了抖,看向身旁滿臉蕭瑟、猶如沉入海底般灰寂的凌天,嘴唇顫動著。
「弟弟,你……」
凌天的臉上宛若荒漠一般再難染上鮮艷的色彩,留下廢墟一般的空涼。
「可到最後,我誰都沒能保護,所以我痛恨這一切,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人性的冷漠,痛恨天地萬蒼。」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恨與不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忘初心,珍視當下。」
「上一世的我在最後的生死關頭總想要彌補做些什麼,只有這樣,我下去見到死去的族人和母親時不至於抬不起頭。」
他站起身,當風而立,頂天立地,披星戴月,好似一抹艷絕天地的驚鴻。
「現在我擁有足夠的時間去完成這一切,父王將天門神劍託付與我,希望我繼承他的遺願。」
「我會讓天門重新傲立於仙巔,不僅成為大陸的標杆,還要讓各個界域的人都心生敬意,從此各界再無紛爭隔閡。」
「只有這樣,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才不會重新上演。」
北宮南冥長嘆一口氣,倒滿一杯酒,舉杯望月,心生愧疚。
「你說的對,我們確實不太一樣。」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想要保護你,可到最後,我的保護卻成為了對你的傷害。」
「如果我那時候能認識到這一點,不顧一切去幫你,或許你就不會誤入歧途,被魔掌控。」
「對不起,明明你那麼怕孤單,可最後還是讓你孤苦一人。」
說完,他悶頭喝了一杯酒,想要麻痹心中的痛苦和酸澀。
凌天風清雲淡,一眼忘川,氣定神閑。
「我已經不再沉湎於過往、故步自封,想要真正讓我原諒你,就用行動來證明。」
北宮南冥臉上的愁郁加深了幾分,對凌天露出感傷之色。
「你真的已經做好這個打算了,這是一條漫長且痛苦的征途,你甚至會因此和彥千雪決一死戰。」
「如果到了那一天,你真的下得去手嗎?」
凌天知道北宮南冥是從靖柔那裡得知了彥千雪的消息。
他眼底猶如萬丈寒淵,空幽千古,不見光澤,唯有冷寂和虛無。
「即便如此,我仍會向前。」
「大道無情最有情,人道有情最無情。」
「我和她都不過是芸芸眾生的滄海一粟,和整個蒼生想比,不足為道。」
說到這,他攤開骨節分明的手,目光觸及,心誠志堅。
「我這雙手早已佔滿了數不勝數的鮮血和生命,倘若鏟滅一個暗流能解放蒼生,還世間太平,我就會拼上一切去爭取奮鬥。」
「無國無家,流離失所,只能任憑時空洪流衝散的世界不是我想要的,每個人的命運都該由自己去決定。」
這一番豪壯言似乎比眼前的月色還要光潔,讓北宮南冥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凌天,隨後朗然一笑。
自己受過傷就想為別人遮把傘,這種遠超常人的覺悟和意志,是他遙不可及的。
雖然凌天回答得斬釘截鐵,但他還是從凌天的臉上看出了一絲猶豫。
不管凌天和彥千雪之間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他都會尊重凌天的選擇。
「弟弟,你真的成長了很多,做哥的替你感到自豪驕傲。」
「你放心,不管後面有再多的危險和磨難,我會陪你一起面對和度過。」
「我不會再讓你孤單一人了,絕對不會。」
晚風吹來,帶著兩人的話遊盪四方,掠過萬水千山,似在昭告於整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