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沒什麼感情
小竹想拒絕,被蕭澈阻止。
「你留下吧,就一頓飯的功夫,我回去和你姐說一聲」
「可是……」
「沒有可是,畢竟是你爹,血濃於水,留下來陪他吃頓飯吧」
蕭澈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離開,小竹立在原地,心裡不是滋味。
別人的爹都是遮風擋雨,而他的爹是給他暴風驟雨。
他不恨,但也不可能有什麼感情。
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在他給了自己生命的份上,回報他一點客氣和尊重。
梁阿嬌心裡想著蕭澈,翻箱倒櫃把趙寡婦藏的肉乾臘魚全翻出來,在廚房一通忙活。
可飯菜端上來,高粱酒預備好,才發現蕭澈走了。
「走了?你怎麼能讓姐夫走了呢?」
「他長著腿我又不能攔著他」,梁小山滿不在意。
梁阿嬌被噎得說不出話,眼睜睜看著梁老漢帶著自己親兒子坐下,吃著她做的菜,喝著她準備給蕭澈的酒。
心裡轟隆隆燃起一團火。
梁小山向來沒眼色,厚著臉皮坐在另一邊兒,爹長爹短叫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沒有半點兒客氣。
小竹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放下筷子,既然這麼缺,那就讓他吃個夠吧。
「小竹,爹……對不起你」
梁老漢喝了幾杯悶酒,難得開口。
粗製的高粱酒又烈又割喉嚨,他嗓音撕裂沙啞。
小竹淡定抿了一口:「爹太客氣了,終究還是您給了我一條命,大可不必說什麼對不起」
梁老漢無言以對,又倒了一杯仰脖喝下,小竹也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
氣氛陷入尷尬。
自小到大,爹就是一副醉鬼煙鬼的模樣,不管是趙寡婦拿皮鞭抽他,還是三天三夜不給他吃飯喝水,甚至趙寡婦侮辱他娘親,他都無動於衷。
就好像沒有兒子也沒有女兒一樣。
小竹甚至懷疑,趙寡婦真的把他和姐姐虐待死,他也不會管。
所以無論姐姐多恨,他都無條件理解。
八九歲的孩子坐在桌旁,臉上有不符合年齡的鎮定平靜。
梁老漢從頭到尾都沒再說一句話,該死的人做了該死的事,他不乞求兒女的原諒。
這會兒心裡想的都是故去的老婆子。
想著等自己下去一準兒得告訴她,兒女都好,小竹都去念書了。
……
後山,蕭澈回來時阿寶正好做好飯。
「小竹呢?」
蕭澈講了前因後果,阿寶挑挑眉「呵」了一聲,轉頭去擺飯盛湯,不再提。
飯桌上,阿寶和往常一樣美滋滋吃著飯。
說這兩天冷,後院兒的雞又得添柴草,說柳芽兒的娃娃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說明年要在院牆周圍再扎一圈兒籬笆,種些牽牛花。
她說天說地,始終不提梁家。
蕭澈卻知道,她是故意的,眼圈兒還紅著呢。
大約這丫頭是心裡疼,又倔強著不肯原諒吧,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蕭澈並不打算勸她大度。
一頓飯的功夫,小竹從外頭回來,神色如常,可阿寶還是在他眼裡看到失望和落寞。
「西屋收拾好,炕也是熱乎的,小竹好好休息休息吧」
「嗯」
他神情淡淡,轉身連招呼也沒打就回了自己房間。
有些事情,還是要靠他自己才能捋明白。
……
年越來越近,天兒也越來越冷,山村裡大部分人家都不再出門。
不過趙寡婦是個例外。
這天中午她不在,連晚上也沒回家,梁阿嬌早早回房,梁小山也早早上炕呼呼大睡。
誰都懶得管娘親的事,只有梁老漢,冰涼的身體倒在冷涔涔的炕上,心裡七上八下。
「這麼晚能去哪兒?」
「還不回來,別是又跟人吵了架?」
哪怕平日趙氏惡毒,終究是個山村裡的女人家,在外頭過夜不是凍死就是被餓極了的野獸調走,是要出人命的。
等來等去,梁老漢坐不住,顫顫巍巍起身拿個拐棍出去尋人。
前幾天剛下過雪,路上又黑又滑。
他摸著黑尋找還亮著燈的人家,趙寡婦如果在,那戶人家必定還沒睡下。
可惜寒冬臘月天又冷。
村裡人吃過飯都早早上炕睡了,誰會沒事兒還浪費燈油。
梁老漢找遍山村,也統共只有兩戶,一家是家裡孩子多忙著做活,另一家是新添了小娃娃,夜裡起來換尿布。
根本沒有趙寡婦的身影。
梁老漢緩緩往回走,路過一排排黑乎乎的屋子,隱約能聽見鼾聲,也有遠遠傳來婦人喊炕。
喊炕?突然一瞬間,他像是明白了什麼,渾身瑟瑟發抖,幾乎站都站不穩。
沒睡的人家沒有,那就是……睡了。
當初趙寡婦趁他剛死了女人、天天酗酒度日,渾渾噩噩的時候找上門,一步步引誘他上了炕。
那會兒梁家還殷實,有房子有地還有牲口。
趙寡婦爬上他的炕殷殷勤勤睡了大半年,終於被村裡人發現,一個寡婦一個鰥夫,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萬萬沒想到,用到自己身上的招數,居然這麼快就用到別人身上。
梁老漢往喊炕聲最大的那間屋後走了走,果然,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胡大哥,我的身子可就是你的了,往後我就靠你」
「好說好說」,男人的聲音傳來,伴隨著有節奏的晃動聲。
「胡大哥還是你厲害,我家那死老漢連你一半兒都比不上,老娘自從跟了他,就沒痛快過一回」
「胡大哥你真厲害!」
趙寡婦大聲笑著叫著,男人似乎被她激起鬥志,動靜越來越大,喊炕聲在漆黑的夜裡傳出很遠。
遠到,梁老漢可以將每個字每道呼吸都聽得一清二楚。
……
趙寡婦是第二天一早回家的。
享受過痛快過的女人由內而外容光煥發,更瞧不上卧床不起的梁老漢。
「喂!死老頭子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趙寡婦冷笑。
梁老漢目光幽幽盯著她,忽然來了一句:「忙活一夜,辛苦了吧,飯都做好了」
「呦!今天這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你居然還知道做飯」,趙寡婦一頓諷刺。
坐到旁邊拿起筷一嘗,甚至還挺好吃。
「看來你手藝……啊!我的肚子!」,趙寡婦突然臉色大變,捂著肚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