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癒
阿寶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嚴重發膿。
蕭澈只好用燒紅的匕首替她颳去膿液,再重新敷上草藥。
這天起,小小的廢牛棚里每天都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牛大嬸和張大娘住的不遠,偶爾聽到總會抹著眼淚說:「這女娃子太苦了,老天怎麼就不睜睜眼呢」
「可不是,我聽說那趙氏拿了五兩銀子,隔天就去集上割豬肉扯花布,她帶來那雙兒女吃得滿嘴流油,小竹那孩子連口湯都喝不上」,牛大嬸憤憤不平。
「梁老爹糊塗,幫著那寡婦養拖油瓶,正經自己的兒子卻不管,可見有了後娘就有后爹」。
張大娘唉聲嘆氣,想著阿寶是個好孩子,往後能幫一點是一點。
日子一天天過去,阿寶身上流膿的傷口越來越少,重新敷上的草藥也起了作用,傷口一天天都在結痂。
她情緒逐漸穩定。
只是想起每次刮膿療傷,都被這個男人緊緊抱著禁錮著手腳,臉頰止不住一陣陣發紅。
「蕭大哥,對不起」
縱然腹中有千言萬語,可說出口的只有這一句。
明明是自己不小心迷了路,一腳踩空才意外落入的陷阱,和他有什麼關係,那本來就是沒人去的深山。
可就是自己犯下的錯,卻害得這個人傾家蕩產。
「還有,謝謝你,救了我一命」,阿寶真心感激。
「不必多想,你安心養傷」
蕭澈淡淡說著,手起刀落照舊劈柴,好像傾家蕩產與他無關,阿寶的歉意和感激他也並不在意。
阿寶沒再多說,只靜靜倚在木板床上,看他高高揚起的斧頭快速落下,厚實的木棍被劈成薄薄的木柴。
他身形高大,穿著黑色粗布麻衣,粗糲的腰帶纏在他窄緊的腰上,拿斧頭的手臂青筋暴突,布滿粗獷的紋路,汗水順著他側臉緩緩滑下,映著夏日朝陽,散發著晶瑩光芒。
阿寶心頭微微觸動。
如鄉鄰們所說,這樣高大俊朗的男人,若不是太窮也不會耽誤到這時候。
或許他已經攢了銀子只等著娶個賢惠的媳婦,現在卻因為自己,雪上加霜,窮上加窮。
十四歲的女娃看著自己受傷的小身板兒,暗下主意,那就讓她好好給他當媳婦,用一輩子報答他吧。
午飯是糙米粥和蕭澈不知從哪兒變出來的一塊兒腌肉,粗糲的大手將肉撕成小塊浸在粥里,一勺一勺餵給她。
直把十四歲的女娃娃羞得滿臉通紅。
「我,我的手好了,自己能吃飯」
「別動,你的傷口還有可能崩開,聽話……」,不知不覺,蕭澈語氣就柔和下來,像是哄孩子。
阿寶徹底鬧了個大紅臉,唯有大口大口趕緊把粥吃完。
粥碗很快空掉。
阿寶繼續倚在床上,看高大的男人笨手笨腳洗碗做家務,絢爛的陽光打在他周身,將那身粗布衣裳也渲染得那樣好看。
「蕭大哥」
「嗯?」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不恨我嗎?」
阿寶覺得自己像在做夢,娘走了以後這麼幾年,她過得完全不像個人。
「為什麼要恨你?」,蕭澈不可思議。
「是我……」
「別胡思亂想了」,蕭澈打斷她,「既然你我已成夫妻,往後我會善待你,當下你要做的就是養好身體,其他的就交給我」
說不感動是假的,她竟然什麼活都不用干,只需要躺在床上歇著?
村裡有出嫁的小姐妹回娘家的,說起悄悄話,大多還紅著眼眶說,嫁了人不如做姑娘好,又苦又累還得被婆婆打罵,而這還是他們精心挑選的婆家。
其他的人家就更別提,甚至還有兒媳婦不聽話,賣了再娶的。
「只是我向來孤身一人,沒什麼身外之物,難免會委屈你」
蕭澈不疾不徐說著,那氣定神閑的坦然模樣,讓阿寶心跳了又跳。
「巧了,我也是身無分文,你可不要嫌棄」,她鼓起勇氣。
小女娃大無畏的模樣惹得蕭澈唇角微勾。
他笑起來更好看,阿寶也跟著眉眼彎彎,有些話不用說出口,兩個人自有心意。
……
夏日炎炎,個把月過去。
在蕭澈盡心竭力的照顧下,阿寶的逐漸能下地,甚至原本菜色的小臉還微微泛起紅暈。
原來十四歲的小姑娘並不是天生的黑瘦,而是她遭受虐待太久太久,讓人忘了她還是個小姑娘,正在長身體。
看著活蹦亂跳的小媳婦兒,蕭澈終於鬆了口氣。
實際上這些天他一直綳著神經,錢財無所謂,人命才是關天大事。
人沒事,一切就好。
張大娘和牛大嬸來看阿寶時,拉著她的手直抹眼淚:「緩過來就好,人沒事就好,蕭家郎也是個好孩子,你們往後好好兒過,我們都在呢」
「謝謝大娘大嬸」,阿寶乖巧給長輩磕個頭,這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哎,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送走張大娘和牛大嬸,阿寶琢磨著要回家看看小竹。
正猶豫要不要告訴蕭澈一聲,只聽得牛棚外細細碎碎一陣聲音。
「誰?」
「小竹?你怎麼來了?快進來」,阿寶慌忙迎出去。
小竹今年六歲,長期營養不良的他看起來還不足四歲的樣子,他仍舊穿著阿寶出嫁那天穿的破衣裳,渾身上下只有大腦袋大肚子,胳膊腿細得叫人發顫。
比她出嫁之前,更瘦了。
「你怎麼來了?吃飯了沒有,爹和趙氏有沒有再打你?」,阿寶心酸。
瘦弱的小細腿不足矣支撐身體,小竹氣喘吁吁坐在地上,含含糊糊搖頭:「沒有,姐姐不在,沒有飯」
蕭澈回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這是小竹?」,他問。
「蕭大哥,我……」
不等阿寶說什麼,蕭澈就俯身抱起孩子。
「走吧,正好今天獵了兔子,咱們一塊兒吃飯」
阿寶轉身看著那高大的男人抱著孩子進去,突然就淚流滿面,抬起胳膊擦了擦淚水,轉身去了灶台。
灶台是臨時搭起來的,阿寶用得還不太熟練,不過她仍然手腳麻利收拾好粗茶淡飯,外加那碟子燒兔子肉。
「好吃!」,小竹吃得眉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