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狼
歇息了一會,風水周不敢停留,收拾好物事,剛準備離開,卻見松林里又竄出來幾匹野狼,看了看風水周,也不搭理,反而跑到那幾匹死狼面前,奮力吞噬起來。
風水周哪敢再等,馬上沒命地跑將起來,只是沒跑一會,身後那幽長的狼嚎卻還是越來越近。風水周一驚,醒悟到,原來自己的臉上身上,已經沾滿了那臭烘烘的狼血,群狼,正是覓了血跡追過來了。
恰逢大雨,雨點透過松林的針葉,不一會就把風水周淋成了個落湯雞,所幸也把血腥氣沖淡了不少,於是身後的狼嚎聲開始變得時近時遠。風水周自然不敢鬆懈,依舊沒命般跑著。就這樣被狼逼著,跑到四周漸漸亮堂起來,風水周定睛一看,自己居然跑出了之前怎麼走也走不出的黑松林。聽聞身後狼嚎依舊尾巴一般甩不脫,風水周只得一口氣翻過丘陵,來到了這「龍吐水」般的瀑布下,見狼群還在不死心,只得躲入水簾,找到一個洞穴,方逃過一劫。然後,風水周就在洞穴里一路走到頭,挖到了那半截盤瓠圖騰。只是,再往前的通道被堵住了,乾糧也見底,才沒有繼續深入。
回去時,他不敢再走黑松林,撿來木棍草繩扎了個筏子,方才順流而下出了山。
這就是我從大川叔那裡收集到的關於他的所有信息。我原來聽說他是文物辦原副主任時,本以為他也是個世襲的官僚,哪知竟也算個知行合一的主兒,這種人,我一向是敬重的。要不是風水周給我感覺拒人千里之外的,說實話,就憑他帶我們「踩龍脊」那一手,我還是挺佩服他,甚至讓我對他那神乎其神的「奇門遁甲」的絕活,也產生了一些興趣。
想到這裡,雖然有些說不清的顧忌,我還是很期待起風水周在接下來的行程里有更加活躍的表現,也好讓我開開眼界。誰知,從通道出來,剛沒走幾步,風水周竟然停住了。
大川叔也是一驚,但馬上鎮定地問他:「什麼情況?路不對嗎?」
風水周搖了搖頭,才顫聲道:「我以前作下的記號,到這裡,就斷了……」說著,又走了幾步,仔細觀察了下,愈發確認。
行家記錄記號,距離一般都會間隔得相當,以防遇到意外導致雙目受傷,靠摸也能原路返回。因此,剛才一路上,除去盜洞以外,風水周大約是二十步記一個記號。只是,從三、四十步以前,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老半天沒有見到風水周用銅尺刻下的那種細長的記號。
大川叔趕緊細緻地用手電筒照著洞壁,和風水周返身又找了一遍。我和阿霞則接著往前再探索了一段距離,結果還是一無所獲。溶洞里沒有其他岔道,如果只是有人在這二十年期間亂入,抹去記號,也不是沒有可能。
於是,我們沒有多停留,繼續往前走去。穿過一道溶洞里漏下的水簾,阿霞發現面前橫著一條懸空的棧道,竟然堪堪修在濕漉漉的溶洞里,頂上就是倒長的劍筍一般的鐘乳石,腳下黑漆嘛唔的,若有汩汩的聲音,應該是淅淅瀝瀝的積水。中間空間狹小,我和阿霞只得彎了腿弓身低頭走過,肌肉不一會就酸痛緊張起來。哪知風水周又突然停了下來,用顫抖的聲音說道:「這條路,我沒走過!」順著他手指處,我們驚恐地發現,前方五、六米處,棧道赫然分成了兩邊。
這就奇了怪了,如果光是標記被抹去,在這一通到底的直路里倒也不是問題。問題是,前方的路分成了兩條,這,這跟說好的「一路到頭」明明就不一樣啊!
難不成,這詭異的溶洞,是活的?
「呸呸呸,烏鴉嘴!」我隨即趕緊否定自己的胡思亂想。然而阿霞和大川叔卻都沒有發現塌方導致路線錯位的痕迹。我們只得老辦法,窮舉尋路:先往左邊的岔路走;走到頭,再走右邊的。
我們往左道走了大概二十米距離,探路手電筒的光線就照到了盡頭。我們鬆了口氣,回身往另外一邊走去。臨走前,阿霞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擋住去路的岩壁,我跟著她仔細端詳了下,只見上面長滿了跟周圍一般的青苔,除了顏色比周圍黑黝黝的石壁顯得多了些墨綠外,倒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回到剛才棧道的岔口,我們又順著相對的岔路走了也就大約二十米,這次倒沒有失望,棧道把我們引到了一間明顯平整過地面的洞室里。石室不大,也就一間普通卧室大小,只是兩側又分出兩條通道。裡面瓶瓶罐罐不多,只有一尊雕像尤其顯眼。
我和阿霞都以為是盤瓠像,結果,她照亮手電筒定睛一看,才看清,原來是一尊造型簡陋的羅剎鬼像。
塑像是泥做的,雖然工藝簡單,但剝落的色片卻掩飾不住那極具穿透力的意蘊。我們依稀從那曼妙的身形里推斷出這大概是一個女性,只是,那扭曲的五官非常悲慟,帶動了整個身姿也舞動得癲狂,似乎下一刻,就要把無盡的痛苦發散開來。可能是看多了覺得莫名地不自在,大川叔知會了我一聲,先行和風水周探索那向上的通道去了。我舉著手電筒跟著阿霞,凝視這一人多高的奇怪泥塑久了,也愈發感覺不舒服,連忙移開目光,催促拍完照的阿霞離開。
我們正要動身,大川叔和風水周已經從通路里鑽了回來,失望地告知我們,他們走到盡頭,發現洞口被人用石板從上頭蓋住了,頂上去時沉沉的,似乎壓上了重物。一時沒其他辦法,我們只得繼續走這條順地勢往下的通路。
走出通道,順著亮光,我一看密密麻麻成列排布的棺材和洞口瀑布透進的薄光光和水霧,還以為是原先到過的洞葬穴,經阿霞一提醒,才猛然發現,這棺材中間,竟然沒有「井」字支架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