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四章 激戰（二）
後方兩艘戰船並駕齊驅，方子安下令加大馬力，兩船乘風破浪猛衝上前。之前是故意放慢速度吊著敵船的尾巴，而現在，對方主力出動，再無緩速的必要。
兩艘船的甲板上，兩架從金國回來之後重新精心打造的『萬人敵』床弩擺開了架勢。
……
自金國回來之後，有鑒於暫時強力火器無法製造出來，方子安便想著造幾架萬人敵作為製造局的防禦武器，關鍵時候或可自保。
在太行山封龍山中，材料缺乏的情況下都能造出那幾架扭轉局面的萬人敵大殺器，更何況是在材料物資都充足的製造局了。而更重要的是，有一個頂級機械製造大師蘇橫在，機械鑄造方面的技藝精湛之極，無人能及。這種大型床弩在別人看來或許有難度，但在蘇橫看來簡直是小兒科。
在秦檜完蛋之後，方子安便請蘇橫著手造兩架萬人敵試一試。方子安只將簡易圖紙和情形描述了一下，蘇橫便立刻知道該怎麼做了。用了三天的時間，蘇橫造出了萬人敵。雖然當初方子安在太行山也用了三天，但是卻動用了許多人幫忙。蘇橫只是帶著自己身邊的十幾名工匠親力親為便造了出來。況且同樣是萬人敵，此萬人敵和方子安造出的萬人敵可有著巨大的差別。
首先，在材料上自不必說，蘇橫用了上好的材料，九支鐵弓弓臂都是用了更加具有彈性和強度的精鍊精鐵鑄造，打磨的油光鋥亮。弓臂沒有彈性的弓箭是不耐久的，既損傷弓弦也損傷弓臂的壽命，射出之時也影響射程和精度。在關鍵部位上，也全部換成了鑄造的構件，這樣既耐用又便於損壞時進行更換。
在結構上，蘇橫也做了改善和調整。原先萬人敵床弩三層結構是固定的，唯有弓箭的角度可以人工調整。而蘇橫做了改動，三層床弩可以滑動張開，利用機械滑索形成一字形橫向。不展開時可以集中九支弩箭攢射一片區域，和原先無異。一旦展開，便可平行發射，打擊面變得更寬，可擴大打擊線。這在實戰之中是很有效的，一旦對方陣型鬆散，平行九弩比之攢射的九支弩箭的打擊範圍更廣，跟能封鎖路徑，造成更大的殺傷。
最後在弩箭上，針對方子安提出的床子弩不但要及遠，而且要有破壞力，針對不同的目標要有不同的殺傷力的要求。蘇橫在弩箭的形狀和箭頭的打造上做了不少文章。弩箭現在已經是鐵鑄箭身，為了調整重量，不至於箭支過重而影響射程，箭支被鑄造成空心狀，前方箭頭以精鐵鑄造，按照尺寸可直接套在弩箭箭桿上，用鐵銷十字嵌牢便可。
根據需要的不同，弩箭箭頭分為兩種。一種是螺旋狀箭頭，射出時在空中距離旋轉，擊中目標時螺旋狀的箭頭可借著高速轉動的速度鑽入堅固目標內部，進行更為兇狠和猛烈的打擊。此之為穿甲箭。另外一種是普通的箭頭，但於箭頭后側加上了梅花狀側翼，飛行平穩精準倒不是它的最大特點，主要是擊中目標可造成較大的創口面，用來射殺敵人和戰馬，殺傷有生力量最為有效。
方子安試了床弩之後讚嘆不已，蘇橫製造的萬人敵床弩有效殺傷距離可及一千八百步。在一千八百步的距離上，穿甲弩箭可穿透上好鎖子甲衣。而梅花弩箭可穿透一頭羊的身體。這說明在這種距離依舊有有效的殺傷力。
方子安尤其讚歎的便是床弩可滑行成平行的九張弩這一特點。其實只是並不太難的機械上的設計，但對於萬人敵的功用而言，則是上了一個台階，讓萬人敵更成為狙敵目標和有生力量的殺器。可以說是賦予了萬人敵全新的殺敵手段。
弩箭設計上自不必多言，這也是方子安需要的設計。值得一提的是，弩箭箭身是空心的，這讓方子安腦洞大開，設計了第三種弩箭，叫做爆裂箭。那便是在中空的箭桿之中裝入火藥，用慢性引信點燃，弩箭射至目標之後火藥爆炸。弩箭箭身的鐵管是普通的鑄鐵，爆炸的威力足可炸裂，從而產生殺傷力。
方子安沒有跟其他人說，自己偷偷的弄了幾根試驗了一下，效果還不錯。爆炸產生的威力雖然乏善可陳，但破碎的鐵片卻也能覆蓋丈許方圓的面積。爆炸產生的煙塵也可製造混亂。
這一次，方子安調動人手前來的時候，便特意囑咐將造好的兩架萬人敵吊運上船，將所有的箭支都帶來。夢想號和未來號兩艘蒸汽機大船配備了這兩架大殺器之後，可以說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兇猛的戰船了。
……
兩艘蒸汽大船開足馬力之後，和前方鄭伯平乘坐的戰船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距離四百餘步的時候，方子安下達了攻擊的命令。夢想號和未來號同時開火，強弩轟擊一輪之後，船上船廳轟然倒塌，受損的高桅也終於經受不住斷裂，轟然砸在甲板上。船上的鄭家水軍一個個魂飛魄散，除了抱著頭躲避之外，沒有半點辦法。
主桅斷裂之後，那艘船也沒有了機動力，沒有帆，大船失去了動力，比之一艘舴艋舟還不如。舴艋舟還能划槳，這樣的大海船是根本沒有划槳這一說的，航行靠的便是風力。它只能在原地趴窩了。
鄭伯平驚駭欲死，生恐對方逼近登船，連續不斷的發出求救信號。他知道，方子安一旦上船，自己的小命便沒了。船上的兵士死了不少，對方又如此兇悍，根本沒有半點的招架之力。
然而，方子安的兩艘大船卻沒有靠過來登船，他們就在不遠處游弋，一左一右像是給鄭伯平那艘船當護衛一般，並不靠近登船。鄭伯平也無暇去想他們為什麼不乘機來抓自己，他只祈禱對方永遠不要過來。
夢想號上，趙剛確實提出要靠近登船抓住鄭伯平的想法，但是被方子安笑著拒絕了。
「抓他作甚？抓了他還有什麼好玩的？咱們來個守株待兔不好么？」
「守株待兔？」趙剛只恨自己讀書少，腦子轉不過來。
「你家大人是說，那些戰船都是要來救人的，在這裡等著他們一個個的衝過來，全部擊毀了便好了。」秦惜卿在旁邊輕聲道。她本來害怕打仗的場面，但是躲在安全的地方卻也無聊，於是在沈菱兒的慫恿下出來看熱鬧。
方子安哈哈笑道「還是惜卿聰明，惜卿可以領軍作戰了。」
秦惜卿笑道「我領哪門子兵？見了血，我怕是要暈倒。」
周圍眾人聽了方子安的話都恍然大悟，與其一個個的去擊破，還不如等他們自己來送。對方是要救人的，己方只需擺好架勢等著他們便是。
夢想號和未來號在鄭伯平的座船旁邊游弋著，鄭伯平就像是陷阱上的誘餌，吸引著前方不遠處的船隻大批飛速趕來救援。兩架萬人敵重新上了弩箭，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送上來的兔子們。
暮色四合，海面上更加的昏暗。鄭家戰船前面三艘戰船鼓足風帆並駕齊驅朝著鄭伯平的座船沖了過來。他們並不知道鄭伯平的大船上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們知道必須要來救。他們長了個心眼，三艘船一起衝來，一艘施救，兩艘去迎戰旁邊游弋的敵船。然而，他們怎會知道即將面臨的是什麼。
兩艘鄭家戰船進入射程之內，夢想號和未來號便發動了攻擊。弩箭帶著風雷之聲轟然而至，尚不知情形的甲板上的鄭家水軍還擁擠在前甲板上準備戰鬥。拿著弓箭的，拿著鉤索的，還根本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直到粗如兒臂的鐵弩從他們密集的人群之中穿過，將他們身邊的人擊碎成一篷碎肉，他們才驚愕片刻，尖叫著四下逃散。
被弩箭射中的敵人在甲板上爆裂成血肉碎塊。幸虧距離很遠，否則秦惜卿恐怕真的要暈倒過去，那場面太慘烈，太血腥了。
天色昏暗的很，方子安改變了進攻的策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戰鬥。目標已經不是主桅，而是人群。一輪轟擊讓甲板上的敵人炸了鍋一般的躲避。方子安沉聲下達了穿甲箭上弦的命令，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要擊沉敵船了。
九支穿甲弩箭攢射在對方的船身上。船板雖然堅固，龍骨雖然堅固，但怎抵得住如此兇猛武器的轟擊。被夢想號攻擊的那艘船的船首左側被轟出了一個大洞。雖然在海面之上，但是湧起的波浪還是能一股股的奔湧進去。隨著海水越來越多，那艘船會朝著破損的方向傾斜，那會造成更加兇猛的海水倒灌，形成惡性循環。這艘船已經廢了。
另外一艘船也很快被未來號擊穿側身，海水倒灌，船上人亂作一團，叫喊連天。而夢想號和未來號已經朝著第三艘救援鄭伯平的大船夾擊而去。那艘船更慘，船上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兩側的萬人敵床弩將船身擊穿。它是最後被擊穿甲板的，卻是沉的最快的。
鄭伯平目睹這一切，在不到半注香的時間裡，三艘救援大船都完了。他突然明白了，方子安不是不來抓自己，他是把自己當誘餌了。
「發信號，得告訴其餘人，大大小小船隻一起上，千萬別單獨或者零星幾艘一起來，敵人太強大了。」鄭伯平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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