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清風遭厄
淮南城城中的百姓們也被士兵們的大叫聲給喚醒了,紛紛披衣出門,看向了天邊著火的方向。
這火勢實在是大,看起來彷彿就要連天空都一併燃燼。
城中一片混亂,顧辭和江清月一道,策馬而出。
「是盛天的人!」城樓上有人認出了他們,「快,快攔住他們!」
只是方才沖著他們放箭的士兵已經有不少去軍營裡邊救火了,現在留下來的沒有多少人,而且李凌南還不在,想要攔住他們的難度,就更高了。
顧辭將馬韁繩交到了江清月手中,自己則是下馬,三兩下便將那些士兵們打得倒地不起。
有人想要關城門,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淮南城外邊有條護城河,剛才為了讓城中的士兵去軍營救火,河面上的橋鎖也早就放了下來,江清月打馬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出了護城河。
轉頭一看,顧辭也已經追了上來。
他翻身上馬,坐在了江清月身後,一揚馬鞭,頃刻間,駿馬撒開蹄子,將追趕之人甩在了後邊。
出了城,視野更是開闊,半邊天的火光看起來更是壯闊無比,宛如朝夕的紅霞。
江清月打了個哈欠,靠在了顧辭懷中。
「這下是真真切切地打了上齊個措手不及。」江清月道,「前幾個月受的窩囊氣,也總算可以出一口了。」
「是啊。」顧辭笑著道,「岳父大人必然開心。」
果然,江郴的老臉已經笑成了一朵菊花。
此次不光讓上齊元氣大傷,還救出了他的一雙兒女,江郴真是覺得天都亮了。
「高興,高興!」江郴連聲道,「多虧了顧世子奇思妙計!本將這就傳捷報給皇上,皇上知道了必定也會龍顏大悅。」
「其實這法子是月兒想的。」顧辭道,「我只是將這個法子稍稍改了一下而已。」
「哦?」江郴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女兒,「月兒,當真是你的主意?」
他女兒竟然如此天縱英才!
「呃,也不是我。」江清月連連擺手,「是我偶然在一本書上看到的。」
「是什麼書?」江郴連聲問道,「必然是一本記錄了用兵之計的好書啊!月兒你仔細想想,為父也好尋來看看!」
江郴身為武將,最愛看的就是兵法謀略一類的書,可以提高他的用兵才能。
「呃……我好好想想。」江清月撓了撓頭,「就怕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不是想不起來,是這個世界根本沒有。
難道要她將《三國演義》全文給默寫出來?
她也沒記住啊。
顧辭看出了江清月的窘迫,笑著道:「岳父大人莫急,讓月兒好好想想,月兒博覽群書,自己興許也不記得是在哪裡看過了。」
「是,是,不著急。」江郴笑呵呵地道,「我就是太高興了,所以比較激動。」
顧辭今夜臨走之前,給他們做下了部署,讓他們在子時三刻,出兵。
此次出兵和以往不一樣,只是準備了二十艘船,船上並未安置士兵,而是放滿了樹枝和稻草,澆上油,是用黑色的帷帳蓋了起來,外邊又放了幾個真人一樣高的稻草人。
每條船上有兩個人,駕船借著風勢順流而下,在離上齊軍營還有三里地的時候,點燃船上的稻草。
彼時行船速度很快,這二十條火船就會像是離弦的箭一樣,沖入上齊的軍營之中。
船上駕船的那些士兵也會在這個時候跳入江中,水遁逃生。
他們早就退兵了五十里,留出了足夠的行船距離,而且上齊的哨兵很早就會看到盛天夜襲的船隻,必然也會做好迎戰的準備。
只要他們迎戰,將船整整齊齊排列起來,就會被這些火船一頭衝散。
他們迎戰的準備做得越充足,派出的船隻越多,損失就會越重。
然後盛天的後續士兵,會借著上齊的混亂出兵,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顧辭在進入淮南城的時候便讓景淵去傳了消息,李凌南和燕稷必然會來堵顧辭和江清月,也就顧不得軍營那邊了。畢竟誰也沒有想到,在天氣惡劣的夜晚,已經退兵五十里的盛天會出手。
而且用的還是這種,始料未及的法子。
只看那幾乎要點燃半邊天的火光,這一戰的成果,怕是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好上許多。
整個盛天軍營中,到處瀰漫著喜氣洋洋的氣氛,前些日子的陰霾一掃而空。
正巧這個時候,景深過來了,對著顧辭道:「世子,您去看看江公子吧,江公子傷勢有些嚴重。」
江清月一聽,立刻和顧辭一道去了。
在上齊軍營一團亂麻的時候,景深景淵帶著雲閣的一些人,趁亂把江清楓給救了出來。
只是江清楓被上齊抓走的這些日子,就沒有江清月這麼幸運了,被折磨地不成樣子。
顧辭說,他身上都只是一些皮外傷,沒有傷到內在,養幾日就好了。
最嚴重的,就是他手上的傷。
他的右手手筋被挑斷了。
對於習武之人來說,這個傷是致命的,因為右手是拿武器的手。
「顧世子,您看清楓這個手,還能不能恢復?」江郴的眼眶都有些紅了,「這要是廢了……」
他簡直不敢想。
和這個兒子相處了這段時間,江郴已經將他的脾性摸得差不多了,這是個心氣特別高的年輕人。
他心裡想的不全是建功立業,而是將每件事都做到最好。
十分的嚴謹認真,也十分的認真負責。
在江郴眼中,江清楓的武藝已經很好很好了,但是他每天還是在勤加練習,比誰都刻苦。
但是現在,他的手筋斷了。
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這和要將他變成一個廢人沒有什麼差別。
江郴目不轉睛地看著顧辭,希望他能沖自己點點頭,告訴他他兒子的手還有救。
但是顧辭嘆了口氣。
江郴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如果他的手筋只是斷了的話,我是可以給他接起來的。」顧辭說,「但是他的手筋,被抽走了。」
江郴只覺得一陣當頭棒喝,頭暈目眩,站都有些站不穩。
秦燃立刻扶住了他:「江將軍,您當心啊。」
江郴囁喏著嘴唇:「那豈不是……清楓的手,豈不是廢掉了?」
沒有人回答他。
許是覺得這個說法太過殘忍,沒有人忍心回答。
江清月看著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江清楓,鼻子一酸。
這要怎麼辦?
等江清楓醒來,他們要怎麼和他交代,怎麼給他解釋?
怎麼讓他接受自己再也提不起劍的這個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