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九 獸潮
「靈韻,你這是何意?」
心情極為複雜的孔憾天悲傷之餘,眼見妹妹喜氣洋洋,不斷賀喜,頓時有些捉摸不透,只當是她的惡作劇,只能悲苦以對。
「哥,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又不是生死大敵,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艷若繁華的姑娘款款道來,直視兄長雙眼,面帶嚴肅,「聽爹爹說,你自幼修鍊都是順風順水,暢通無阻,難免對天下心生小覷,夜郎自大。~」
「爹當真這麼說過我?」未等靈韻講完,孔憾天便有些心虛插了一句,「不會吧,我看爹平日里和顏悅色,對我的修鍊也是聽而任之,很少過問。」
「嘻嘻!哥哥,你天資聰慧,爹爹只能幫你提供修鍊法冊,怕誤了你的前程,所以只能閉口緘默,其實他心裏面也很為你驕傲。只是,你向來眼高於頂,在黃泉村內,同輩中亦無可戰之敵,所以嘛,也就只能聽而任之了。」
孔靈韻娓娓道來,講出父親的一片苦心,孔憾天這才明白,在自己面前父親為何總是沉默。
「怪不的~」他眼睛突然一亮,灼灼逼視,「你的意思是當時父親已經看出薛家那位兄弟身懷絕技,所以讓他磨鍊磨鍊我,也好鞏固我的道心?」
「那倒未必見得。」姑娘突然靈動一笑,笑的花枝亂顫,「不過,你既然敗了人生的第一次,想必父親此刻肯定很開心。」
「嘶~」長吸了一口冷氣,孔憾天臉上流露出無奈神色,苦笑一聲,「父親當真是用心良苦!」
「嘿嘿!知道就好。」
見兄長面色好了些,聰慧的女子老氣橫秋的上前在兄長肩膀輕輕拍了兩下,教訓道:「哥,你莫氣餒,還需重整旗鼓,捲土重來。仙途漫漫,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對於妹子看似輕佻的舉動毫不在意,孔憾天漸漸緩過神來,連連點頭,堅毅的表情終於回到那張失神落魄的臉上,他沖靈韻投去感激的目光,騰的站起身來慷慨陳詞,「多謝妹妹教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絕不會就此沉淪!」
接著他又眯眼瞅著自己的寶貝妹妹,皮笑肉不笑道:「妹子,你也要加把力才是,可不能這麼浪費光陰,我這就去告訴父親,就說你閉關逃逸。」
「啊~」滿臉憤懣的姑娘狠狠瞪了哥哥一眼,慘叫一聲,落荒而逃。
「哥,我討厭你!」
天高氣爽的秋季,總是讓人心曠神怡。
身材婀娜的黃衫女子溜出家門,左右瞧瞧,街道上並無行人,這才躡手躡足,一路急行,來到師家大宅。
上去拽住那兩隻獸首門環,輕輕的磕了幾下便退回幾步,這時門「咯吱」一聲,開了道縫隙,然後就是「哎呀」一聲,門縫開大,身著青色短坎的漢子便從門后躍出,一臉的笑意。
「孔姑娘,您多久都沒來了!」
孔靈韻一臉苦澀,「還不是被我爹整日里逼著修行!煩都煩死我了!」
漢子哈哈一笑,湊上前去,「我說孔姑娘啊,您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泡在蜜糖灌里不覺得甜。咱想像你們一樣修行,可惜沒天賦,只能在這村中混日子,短短百年,還不是眨眼便過。哪像你們,容顏永駐,青春不老,本事還大。」
他將臉湊上去,用手指指自己的眼睛,「你好好看看,眼睛都給我妒忌紅了!」
孔靈韻伸手在他腦門子上拍了兩掌,笑罵道:「小兔崽子,你敢拿我開玩笑了?」
漢子連忙把腦袋縮回去笑道,「我那敢啊!不過您想想,我還滿臉鼻涕渾身泥的時候見您,您就這麼漂亮。」
他將胸脯一挺,又指指自己頜下鬍鬚,「現在我都這麼老了,您反而比那時候更年輕,更漂亮了!您說說,是不是這個理?能修行,咱真是羨慕不來。」
「好了好了,你可千萬別在這跟我裝可憐了,雯雯呢,在家嗎?」
「小姐剛才和那外面來到薛道長中午就出門了!」
「嗯?這小丫頭會和男人一起出去?」
孔靈韻神思一動,那玩伴自幼就將心思放在修鍊上,當真是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證仙道,父親還多次提起她,讓自己向她多學學。
哎,好好的玩伴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人家的孩子,搞得當時的自己鬱悶不已。
「可不是嗎?」
漢子又將臉湊過來,神秘兮兮道,「聽說,上頭的老爺子有意撮合他兩呢!」
「當真?」陷入沉思的姑娘如遭雷擊,一臉獃滯,「雯雯也願意?」
「嘿嘿!」漢子將耳朵湊到姑娘耳邊,輕聲細語道:「小姐好像還不知道。不過其他人全知道了!」
「噗嗤!」姑娘當即嬌笑一聲,恨恨的瞪了一眼這個讓自己儀態盡失的漢子,「這才是雯雯的作風。」
「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漢子將頭晃了兩晃,「不知道!」
「好吧,既然雯雯不在,那我就告辭了!」優閱讀書
孔靈韻說完就欲轉身離去。
「哎!孔姑娘,進去坐坐,師老爺子沒事還念叨你呢!」
「不去了。去了老爺子肯定又要考較我的功課,我才不要自投羅網。」
看著風姿絕色的姑娘一襲黃衫,在明亮的彩光中飄飄而去,漢子無奈的搖搖頭,「這姑奶奶,多好的人哪,怎麼對修行就這麼不上心?」
在被陣法籠罩的村中晃蕩半天,孔靈韻也沒有找到那兒時玩伴,反倒是一路走來,不住有人問她今天怎麼有空出來,搞得本來挺好一姑娘,滿臉無奈。
若不是父親逼著這修行,我天天都出來玩,不行嗎?
溜達的無聊至極的貌美姑娘嗅到一絲午飯的香甜氣味,揉揉肚子,頓時有些飢腸轆轆。
在街面上抬頭一看,一面黃旗斜插門頭,上書天豪酒樓,正在風中颯颯作響。
眯著眼睛想了一會,糖醋排骨,紅燒雞塊,清蒸鱸魚......
孔靈韻眯著眼睛想象一番,舔舔嘴唇,毫不猶豫的邁步進了店門,來到一間隔斷。
那店小二眉清目秀,眼神精明,見到這姑娘貌美如花,自然殷勤許多。
一邊用麻布擦桌一邊笑問:「姑娘,吃點什麼?」
「你們店拿手菜是什麼?」面對這陌生的店小二,孔靈韻依然彬彬有禮。
「鮑魚紅燒肉、平州富貴雞、石鍋鱈魚,海了去了,姑娘,你只要點,咱們這都有!」
店小二站在桌前,一面偷偷打量,一面躬身回話,見這姑娘穿金戴玉,衣著華麗,定是富貴人家出身,只是這諾大的黃泉村,有名的只有那師、孔、方三家,看這身打扮,定是那三家女兒無疑,想到這,這位年輕的小二笑的更爽朗了。
孔靈韻邊點頭便思索,這會實在是有些太餓,也無暇多想,扭頭對那小二道:「把你們這的拿手菜給我來上十道,再來一壺清茶。」
小二應了一聲,扭身小跑去廚房招呼。
這間包間緊鄰窗戶,斜陽沿著窗欞灑進數道金光,照的紅漆木桌如同上了釉色一般,光潔無比,照在姑娘的側臉上,映出一片金黃的玉顏,在這小小的隔斷中褶褶生輝。
孔靈韻用胳膊撐著臉頰,歪著腦袋痴痴望著窗外街道,人流往來,車馬不斷,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不同的表情,有得意,有失望,有焦急,也有平靜,但他們的眼中都透出對著生活的嚮往與憧憬。
那一刻,這位在黃泉村長的女子突然間對自己的未來有了動搖。
煙波浩渺,真仙難求,一路坎坷,難走大道。
這些凡人普普通通過上一生,又有什麼不好,平平靜靜的過上一輩子,也不是挺愜意的事嗎?
在這金秋的下午,普通的一家酒店,這位孔家最有天賦的大小姐,滿懷著對自由的嚮往,對修鍊的煩躁,浮想聯翩,一發而不可收拾。
正胡思亂想之時,突然遠方傳來一聲巨響,便如大炮轟擊城牆一般,整個地面突然震動起來,坐在木椅之上,上下顛簸,搖搖晃晃。
透窗望去,方才還整潔的街道已是一片狼藉,遍地都是丟棄的菜籃、包袱,兩旁賣著小吃的桌子在突如其來的地震面前,被驚慌失措的食客壓翻在地,湯湯水水流了一地。
慌亂的人流搖搖晃晃,東搖西擺的向著空曠地方跑去,還有人瘋狂的往家跑,照顧家中的老人孩子,黃泉村裡裡外外都已經亂做一團。
「嗷嗚!」
一聲巨大的吼叫從遠方再次傳來,伴隨著凌厲恐怖的氣勢籠罩在黃泉村上方。
「鐺鐺鐺~」
外面接著傳來一陣密集的敲鑼聲,隨後不少身著勁裝的家族弟子便敲便喊,「妖獸來了,妖獸來了,普通人立刻回家躲好,修士速度前往城牆集合。」
聲音帶著焦慮遠遠而去,正在等上菜的姑娘走出包間一看,大廳中空蕩蕩的沒有一人,她輕哼一聲,將方才雜亂的思緒搖出腦海,來到店外,縱身一躍上了屋頂,沿著連綿不斷的屋頂跳躍而去,直奔那如同鋼鐵築成的黑色城牆。
師家老爺子正漂浮於高高的城牆之上,透過重重迷陣看向遠方。
布滿綠草鮮花的西方草原,一隻龐大無比的巨獸脖頸間冒出熊熊烈焰,邁著四條細長健碩的長腿,正從西方奔騰而來。
在它腳下身後,數不盡的妖獸便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湮沒了那片碧綠草原,揚起瀰漫天際的煙塵。
獸吼震天,山崩地裂,獸群形成的洪流一往無前,在這黃泉村的外圍肆意奔騰,耀武揚威。
幾位家主此刻也來到師老爺子身後,默默注視著那漫山遍野的獸潮。
在他們腳下,修士們正在下方迅速集結,身著勁裝,手握兵器,排列整齊有序,就如那常年征戰的軍隊一般,煞氣逼人。
只是他們那滔天的煞氣並非軍人那衝天的血氣,而是一種凝實如山嶽般的戾氣。
十來名紫陽境的修士正站在城頭之上眺望,從里往外,並無陣法阻攔,將那呲牙裂嘴,仰天狂吼、狂奔而來的獸群看的清清楚楚,甚至連那髮髻飛揚的鬃毛也瞧的絲絲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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