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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今天見到她,她一直是一副堅毅的樣子,像一隻繃緊了弦的弓。而此刻在她姐姐面前,卻收起了她的鎧甲,整個人都溫軟了下來。而大多數人,其實是看不到她這一面的吧?

就因為這一點,沈硯修突然有種慶幸自己今晚中了迷藥的感覺。這種感覺,對沈硯修來說,很陌生。

宋喬淑漸漸平復了情緒,不再哭泣,宋畫祠也鬆開她。

「祠兒,我真的以為,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怕,好怕你找不到我。」說著說著,宋喬淑又哭了。

宋畫祠趕緊拍拍她的背:「姐姐,我這不是找到你了嗎?有我在呢,沒事了啊。」

「嗯……」宋喬淑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了,用袖子直接擦眼淚。

沈硯修看不得宋喬淑一直一直哭,取出他的手帕遞給宋畫祠:「別用袖子,傷眼睛。」

宋畫祠和宋喬淑這才想起來還有沈硯修這號人,宋喬淑看著沈硯修問道:「祠兒,這是……」

「不知道。」宋畫祠乾脆的撇清和沈硯修的關係。

「哎,怎麼就不知道了?小丫頭,我這麼幫你,你卻過河拆橋,這習慣可不好啊。」沈硯修炸毛。

「哦?你不是說我是你救命恩人嘛,那你幫忙不是應該的嗎?」宋畫祠給宋喬淑把臉擦乾淨,又給她把頭髮理順,想找繩子束髮,卻找不到。

「看,這不就是關係嘛?小丫頭不要信口否認哦。」沈硯修信手從自己的白袍撕下來一截布遞給宋畫祠,好像做著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樣。

宋畫祠被他的無賴弄得很無語,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接他的布帶。她覺得,今天沈硯修已經幫了他太多忙了,他這樣厚重的待她,她怕承受不起,無以為報。

「接啊,被今天的事情嚇傻啦?」沈硯修還是一副溫和朗然的樣子。

「沈硯修,男女授受不親。」宋畫祠正經的拒絕。

「倒是沒想到,你還在乎這個。要是你這麼說的話,我們今天……」

沈硯修話還沒有說完,宋畫祠便一把從他手上搶來布條,對著宋畫祠說:「算了姐姐,他既然已經扯下來了,不用也是浪費。你便將就一下?」

宋畫祠一副這布條十分差勁,完全是將就著用的語氣。

沈硯修被氣笑了,也不跟她計較,一個人抬頭看夜空的星星。

宋喬淑看著宋畫祠跟沈硯修的一舉一動,心裡十分驚訝。祠兒何時與陌生男子這般好了?難道,她說太不喜歡三皇子,其實是已有了喜歡的人?

宋喬淑覺得這個姓沈的男子長的俊朗,對宋畫祠還算不錯,兩人在一起也算般配。可又想起宋畫祠的婚期,心裡不由的沉了沉。她當然希望妹妹幸福,可……可她終究是要嫁人的呀。

宋畫祠坐在宋喬淑的後面為她束髮,不知道只這麼一會兒宋喬淑的心思已然百轉千回,擔心糾結的沒邊了。

沈硯修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感嘆了一句:「哎,小丫頭,通過今天晚上的事,你有沒有發現迷藥和輕功,簡直是殺人越貨的必備之選。」

宋畫祠心裡已經認定了沈硯修的話嘮和心大兩個屬性,知道不回他他也會顛顛的跟你說話,就懶得開口,不過她對這話也挺認同。

今天要不是宋畫祠出門前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帶了足夠的迷藥,要不是偶然救出沈硯修,帶她用極高的輕功潛入會賓樓,躲避追殺,那麼今日宋喬淑就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可沈硯修這麼一說,卻讓宋喬淑又突然想到另一件事。但是礙於沈硯修在這裡,不便直接詢問宋畫祠,只能暫時放在心裡。

「祠兒,這麼晚了,我們該回家了吧?」宋喬淑看著這天色,心裡不由開始擔憂。雖然平時也很少有人過問她們兩個,但萬一呢?

宋畫祠想了想,點頭。她轉過身對沈硯修說:「沈硯修,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可時間太遲了,我跟姐姐該回去了。日後若再能相見,我請你喝酒。」

沈硯修也迎著盈盈月光站起身,清輝灑在他臉上,襯的他更是俊顏如玉。他嘴角微微勾起,帶點委屈的問她:「真的不能告訴我名字嗎?」

宋畫祠搖搖頭。

「那我們算是朋友嗎?」

宋畫祠點點頭。

「那好吧,你不說便不說,我等著你的酒。」沈硯修開心的笑,帶著兩個酒窩,十分遷就宋畫祠。

宋畫祠跟沈硯修告別,因為怕宋喬淑夜晚害怕而拉著她的手往回家走。

沈硯修看著宋畫祠的背影,一直到殘影都消失,方才收回目光,對著虛空打了一個響指。

「主子。」黑衣暗衛立刻出現,跪地等待沈硯修命令。

「去查被轉移到會賓樓的那些男子的行蹤,小心些,千萬不能暴露。」沈硯修吩咐暗衛,語氣溫和。

暗衛猶豫著問:「殿下,剛才那位姑娘需要查嗎?」

沈硯修挑眉,斜眼看他:「我是對你們太客氣了嗎?」

暗衛立刻閉嘴不語,領命而去。

祠兒……沈硯修嘴裡默默品味著這兩個字,看著月光,洒脫一笑,信步而走。

宋畫祠走在路上心裡一直在想著今日的事情。

她的關注點在於,紅樓與會賓樓之間的關係,他們背後的主子是誰,以及那二十個被他們擄走卻不是用在青樓的俊秀男子到底要作何用。

宋畫祠敏銳的察覺到,今天宋喬淑的劫難,可能讓她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一個可能關乎很多人性命的秘密。

但是她知道,以她現在弱小的力量,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查不到。所以她在考慮,這件事情是否告知孟昭衍,說不定會幫他大忙。

宋畫祠想的正入神,宋喬淑打斷了她:「祠兒……」

看著宋喬淑眉頭緊鎖,猶豫著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宋畫祠心思回過來,大概猜到了她要說什麼。

「姐姐是想問我的武功是從哪來的?」宋畫祠牽著宋喬淑。

「嗯,祠兒,自從你頑疾好了之後,姐姐好像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你的變化,太大了。」宋喬淑抬眼看著宋畫祠的臉龐,心裡滋味十分複雜。

「姐姐,你不知道嗎?哥哥給我們兩個的婢女,其實都是會武功的,只是她們在人前沒有暴露出來罷了。我的武功,都是跟著倌娉學的。」宋畫祠挑撿著那些能說的跟宋喬淑解釋。

宋喬淑一臉驚訝:「她們都會武功?」

宋畫祠篤定的點點頭:「武功絕世。」

時隔半月,孟昭衍趁著上元節之際又去了一次燕山。待他回京,方才從暗衛那裡得知宋畫祠今晚之險,驚懼非常。

並非孟昭衍刻意派人跟著宋畫祠,而是因為他早就知道紅樓幕後真正的主子是誰,所以一直派人看著。他們早已發現擄掠青年男子之事,但是未曾想到竟看到了宋畫祠。

「宋姑娘可有受傷?」

「未曾,屬下等遠遠跟著,確認宋姑娘回府方才回來。」

孟昭衍聽到宋畫祠無事,皺著的眉方才鬆了松。不過既然宋畫祠無礙,孟昭衍介懷另有其事。

「那名男子,可有查清來歷?」

「衛三正在查。」暗衛頭領頭上已隱隱冒出汗。

「武功卓絕?俊秀非常?還抱了宋姑娘?」孟昭衍語氣淡淡,但身上冷厲之氣四散開來,周准聽的冷汗更甚,覺得屋內的溫度直逼屋外。

周准跪地不敢接話,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什麼,眼前這位主子直接讓他去領罰。

「本王養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宋姑娘一人身陷險境,你們都傻了嗎?」

其實宋姑娘除了剛開始在紅樓被發現,算是身陷險境之外,其餘時候她好像都是一包葯直接迷暈了人跑路吧?

再加上身邊有那麼一個人,哪裡輪得到他們出手,只能一路跟著了。但是看著自家主子的反應……周準頭埋得更低,繼續沉默。

「若有下次,你等務必全力護她周全。再敢如今日一般,通通自己去領罰。」

周准趕忙應答:「諾。」

不過周准心裡卻訝異,殿下對宋姑娘私見外男的行為明明氣的不行,但仍舊要全心全意護著她,可見宋姑娘不一般。加之當日寺廟初見,殿下看著那宋姑娘的表情……

周准覺得,以後關於宋姑娘的事情,一定要多上幾倍的心。

孟昭衍走到窗前,雙手負背,獨自一人心緒翻湧。今晚之事牽扯甚廣,若非宋喬淑被抓,宋畫祠與那男子運氣好聽到了「會賓樓」三個字,怕是連他也未必能查到那地道通向何處。

只是,想起宋畫祠如此困難焦慮之時,身邊竟是旁的男子陪著她,幫助她,孟昭衍便覺得心中漲痛,堵的慌。

他可以不計較宋畫祠瞞他甚多,可以不計較宋畫祠對他不甚上心,但是這都是建立在,孟昭衍知道宋畫祠終將是他的人上面。所以他有耐心,有時間,有自信讓宋畫祠愛上他,乖乖待在他身邊。

可是他不能不計較有別的男子出現在宋畫祠身邊。

一個常年身處於黑暗中的人,好不容易遇見一束光,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一般,怎麼能容他人覬覦?

宋畫祠對於孟昭衍來說,是不容觸碰的底線。這一點,孟昭衍覺得他有必要讓宋畫祠體會明白。

想清楚這件事,孟昭衍心思轉回來,開始思量今日擄掠之事。

「可查明會賓樓幕後之人?」

周准驟然聽見殿下問話,立刻正經嚴肅起來:「同紅樓。」

周準的回答與孟昭衍心中所料相同,不由冷笑一聲:「我這五弟,本事倒大。」

「丞相大人似乎也有參與。」

「嗯。」孟昭衍淡淡的回應。

五皇子之母殷容殷貴妃是相府嫡女,而三皇子孟昭衍之母,殷蔓殷淑妃則是相府庶女。

當年因為殷貴妃入宮日久而不孕,正好家中庶女殷蔓年齡適合,便被丞相送入皇宮幫殷容固寵,盤算著等殷蔓生下孩子,便送到殷容膝下撫養。

殷蔓倒是不負眾望一入宮便獲得皇上寵愛,不過三月便有了身孕,生下了皇上第三子孟昭衍。但是皇上對殷蔓真的是太疼愛了,懷孕初期便為殷蔓連升三級到正四品充容,生下皇子更是一下子封了從二品殷妃。

這下子,殷蔓有了足夠的位分可以親自撫養孩子,殷家的計劃自然是落了湯。所以即便是殷貴妃後來生下了五皇子,依然對殷蔓恨得要死。

而相府雖不至於跟殷蔓鬧得太僵,但到底殷蔓是庶女,自然也不會太過支持。直到已位居正二品淑妃的殷蔓,毫無預兆的搬到了佛堂,孟昭衍被人下藥以致不能行走,相府算是真正的放棄了孟昭衍這個皇子,一心支持孟廉楓。

孟昭衍早就對皇宮與相府失望透頂,此時更是對他們沒有抱一點期望的,所以心情也沒有因此有什麼波瀾,只是冷靜分析其中利害。

「那二十名男子現今如何?」

「仍在會賓樓內,但是經宋姑娘今日鬧了兩次,他們看守的太過嚴密,只與衛七身手相似的人都有四五個,我等實不好靠近。」周准如實回答。

「這般大的手筆,他們倒真是有恃無恐。」孟昭衍冷笑。

孟廉楓與殷丞相冒這麼大的險找來二十個青年俊秀男子,由紅樓出面訓練,作何用處不作他想。能讓他們兩個如此對待的人,恐怕數遍天下也就那麼一位了。

孟昭衍不禁想起他幼年時的皇帝。

在他小時候,皇帝對他很好,對他母妃也很好。他是個有雄才大略的皇帝,處事手段果決卻愛民如子。

那時候,皇帝會抱著孟昭衍坐在他母妃的慧儀宮裡,一遍一遍的教他《大學》。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孟昭衍永遠記得,他在讀出這一句話時,臉上的微笑。他對小小的孟昭衍說:「衍兒,為君之道,在於愛民。一旦登上帝位,便要做仁君。」

可是,那個告訴他要愛民的父皇,早已拋棄了他,拋棄了他的子民。

孟昭衍手肘撐著桌子,用手掌覆蓋住眼睛,告訴自己,那個人,早已不是當初萬民擁戴的君王。如今,他能為了一人享樂,而不惜毀了二十個家庭的幸福。他不配再坐在帝位上,他早已不要他了。所以,他不能心軟。

這話,像是在給自己的心,套上一層冰涼的盔甲。不會被刺破,自己也出不去。

「周准,傳本王諭令,去找到丟失了兒子的那二十戶人家,暗中幫助他們告官。明日再將此事流於世上,鬧得越大越好。御史那裡,亦打點好。」孟昭衍抬起頭,語氣冰冷,果決非常。

孟廉楓不是要用此下作手段來討好皇帝嗎?那好,他偏偏不讓他如意。就算是邢部與大理寺都有他的人,他孟昭衍也有辦法讓此事給皇帝添堵,從而讓皇帝對孟廉楓生出不滿。

孟昭衍看著流雲變幻的天幕,眼睛微眯。孟廉楓,到底是誰算計了誰,還未可知。

宋畫祠還在盤算著要不要將今日之猜測告訴孟昭衍,卻不知孟昭衍已然出了手,還準備找個時候跟她談談心。

今晚發生太多事,回府的時間已到了亥時。可是到底怎麼回去,卻是個問題。

若真從大門進,遲歸的事情必定免不了被傳揚出去。姚氏母女拿著此事做幌子找事不說,還會有損女子名節。若是宋畫祠用輕功進去,一旦被人發現,那麼對宋畫祠來說,絕對是一件極其不利的事情。

嫁一個會武功的女兒進三皇子府,宋太傅一定會重新考量這件事情的影響。而從宋太傅對待宋畫祠的一貫態度來看,他未必會覺得這是好事。

宋喬淑也在擔心現在這麼晚回去的後果,宋畫祠卻堅定的對她說:「姐姐,我們從大門進去,總比夜不歸宿好。若有什麼後果,儘管往我身上推,你千萬別逞強。」

「這怎麼行!」宋喬淑急忙反駁。

「反正我馬上就要嫁人了,也無妨的。三皇子是知道我會武功的事情的,今日遲歸也不是我們所願,想必他也能體諒一二。」宋畫祠安慰她道。

一貫治下嚴謹,說一不二的三皇子孟昭衍,在宋畫祠的眼裡竟是「有事好商量,他人很好說話」的形象。若讓三殿下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罷了,祠兒,我們進去吧。」宋喬淑怕的手都有些發顫,但是還是拉著宋畫祠準備進門。

剛一進門,便有小廝過來,十分傲慢的說:「三小姐,四小姐,大人正在前院等著你們呢。」

宋畫祠和宋喬淑的心「咯噔」一聲,心知要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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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嫡妻的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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