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城東酒館
翌日，客棧後院的雞鳴聲才剛響，鬼十七就已起了床來到街上尋今日的早飯。
長安城清晨雖沒有晚上那般繁華，但在初升的陽光以及涼爽的晨風下，倒也別有一番清凈美。
「誒客官！快過來看看咧，剛出鍋還熱乎著的粥啊！」
「不不不，你看我這都有煎餅、豆漿、青菜小炒……都快吃不過來了。」
「哈哈哈！那好嘞，您慢吃啊！」
鬼十七懷裡揣著一大堆油紙抱著的食物，笑著向攤販老闆擺手回絕。
「嗯……這麼早過去城東估計也沒啥人，晚些時候再去也不是問題。目前也唯一這一條線索了，不然乾脆就再轉轉吧。」
鬼十七坐在店鋪門前的台階上，細嚼慢咽的吃著遊逛一圈賣來的早飯，順便在心裡安排好計劃行程。
片刻，太陽已經高高升上東邊山山頭，鬼十七便拍拍手擦乾淨嘴，漫無目的的在城裡逛起來。
走著走著，不知怎麼回事就下意識的晃悠到了常春府，鬼十七抬眼便看到常家的大門上赫然掛著一朵大白花，而門口負責打掃的下人們左臂皆系著一塊白紗。
「這常老爺的白花還沒來得及下……」
「開門——常家長子出殯！」
鬼十七話還沒說完，高呼的出殯聲就從府內傳了出來，常家大門伴隨沉重的鳴叫聲緩緩打開。
由做法事的道士領頭，緊隨其後的是四個負責撒紙錢的下人，還有兩個抬著系百花的大匾，接著才是漆黑的棺材，隊伍下半截還整整齊齊跟著二三十個下人，是支大隊伍，卻唯獨不見常楊的身影。
「唉……這常柳，死得不明不白的，說自然死亡誰會信啊？」
「我懷疑啊，十有**是為了家族爭權。」
「你是懷疑常楊？」
「噓！小點聲！小心隔牆有耳。」
送葬隊伍走遠，街角的早餐攤販處的幾個路人便開始竊竊私語，鬼十七也照樣盡收耳里。
「聽他們這麼一說，死的什麼樣，確實是讓我有點好奇。」
鬼十七抬手一化隱藏住身形，快步追上送葬隊伍，並小心翼翼的躍到棺木正上方。
「鬼差學·鬼遮眼。」
雙眼閃過一道冷光，鬼十七遂清清楚楚看到了躺在厚實棺木板下的冰冷屍體。
「沒有外傷……內臟完好無損，不對勁，心肌梗塞也會留下痕迹啊。關鍵是魂也被收走了……有問題。」
眼睛的刺痛感漸漸變得強烈，鬼十七觀察清楚后便匆匆忙忙跳下棺材，倒吸著涼氣按摩眼眶，直到送葬隊伍走遠。
「算了算了……人間的爾虞我詐啊……懶得去管。不問人心善惡否，只保花燈永不息——」
鬼十七抬高手伸個懶腰，雙手撫握在後腦，顯出身形小跳著步子走向城東。
老馬所說的城東酒館所處的位置過於隱蔽，被一排民宅遮擋著，鬼十七愣是繞街道好幾圈才找到，找到的時候也正巧趕上正午，該出來的人都出來了。
「選在這種地方，一看就老不正經。」
話畢，鬼十七搖搖頭，整理好衣服，打起精神走進酒館，選個空位坐下。
沒過多久，店小二便端茶過來招呼，鬼十七一擺手，故作神秘的細聲道。
「就先別忙活了。我呢，是朋友介紹過來的，是個商人。」
話不用多說，鬼十七掏出一枚銀兩放到他手裡，店小二聞言臉色發生少許變化，收好銀兩畢恭畢敬的說。
「原來是位貴人，請隨我來。」
店小二草草打量一番附近的人，接著把鬼十七領到后廚，將灶台上的大鍋搬開。鍋一移開，他們面前便出現了一條隱蔽的暗道。
「道黑，您請留心腳步。」
「有勞了。」
「應該的應該的。」
說罷，鬼十七學著店小二，謹慎掃視一遍周圍，確認無事，遂神秘兮兮的走下暗道。
城東酒館的格局不大，但它下面卻有個非常寬闊的地下店面。
雖然布置跟普通的酒館一樣，不過人可就不同了，裡邊的人面容一看，不是凶神惡煞，就是心機狡猾。
明面上眾人都還是照樣喝酒聊天，私底下卻偷偷用眼角餘光打量鬼十七，顯然新面孔的出現都讓大家多出一份謹慎。
「看樣子這裡的人都不太好搭話啊。」
鬼十七雙手環抱靠在柱子旁，認真篩選下手目標。
突然，一隻手悄無聲息的拍在鬼十七肩上，他轉眼一看，發現對方是個皮膚黑得不像樣的男子。
「喲？新來的。你好啊，我叫李達，是個運鏢的。」
李達笑呵呵的打招呼，並朝他豎起一隻小拇指。
「幸會，鄙人桂平州，做生意的。」
「幸會幸會。」
鬼十七禮貌的回以一笑，同李達握手。
「我還尋思著該找誰聊天呢，沒想到還有好客的人。」
「嘿嘿，別介意。混這行的，誰都不能輕易相信。」
「那你就這麼相信我？」
「總要有人歡迎新朋友嘛，來來來，坐下說話。」
李達把鬼十七領到角落的桌位，順便叫上兩壺酒，碰杯飲便繼續說。
「桂掌柜的，此次是來收貨還是走貨啊？」
「都看看吧。」
「行，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儘管問我。」
「怎麼，你很熟悉這裡？」
「來多了，大家也差不多都知根知底。」
李達端著酒杯往門口的一桌指，坐在那的是兩個光頭大漢，面上皆有一道長疤。
「那兩人一樣是運鏢的，專門走些肉。」
「肉？」
「就是人。」
鬼十七學著李達端酒杯假意喝酒，偷偷打量那兩人，只見他們身周噌噌冒著紅氣。
「這麼重的殺氣，也難怪鎮得住人。」
「那是，可都不好惹，您再看那邊。」
李達滿上酒，換個方向指到對面的一桌，那桌坐著商人模樣的三個人。
「那三個都是搞麻藥的，大賣家。」
「我還是比較想聽你的事。」
「我？我什麼都弄一點，全能。」
李達笑起來，因為皮膚黑，所以兩排牙齒就顯得更白了。
「那桂掌柜，您呢？嘴上說是來看看，其實心裡邊早就有目標了吧。」
鬼十七也笑了，不緊不慢的先喝下一杯，答道。
「實不相瞞，我想來點不一樣的東西。」
「不一樣的？怎麼個不一樣法？」
「想搞點靈界的東西玩玩。」
「這！」
李達當即大吃一驚，但很快又收住表情，佯裝喝一口酒，表情嚴肅說。
「桂掌柜，靈界的東西可不是想弄就弄的。」
「我知道。」
「弄不好很容易就被人盯上……想必您也知道我說的是哪些人吧？」
鬼十七面上絲毫沒有動搖，從容淡定的替對方倒酒。
「知道，不過是些花里胡哨之人。」
李達看他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番話，心想可能是遇到高人了，便興緻勃勃的追問。
「桂掌柜，您可一點不怕？」
「不怕。」
「那好，我可以給你提供信息，不過……」
李達眼睛大大睜著，原本他就只有牙齒白得格外突出，現在就連雙眼也不停往外冒光，十分滑稽，鬼十七一看便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
「誒！您笑什麼，我可是很認真的在說。」
「好好好，你，你繼續……」
鬼十七咬緊嘴唇，擠出認真的表情聽下去。
「您之後的計劃，讓我也一起參加唄？幹什麼都行！拉車保鏢都成。」
「怎麼你也想分一份？」
「不不不，我也……只是想玩玩新東西。」
李達撓著頭，說出這句話時竟還有些不好意思。
「你剛還說誰都不能信。」
「這當然不是說我們啦！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對嗎？」
李達殷勤的給鬼十七倒酒，臉上滿滿寫著「相信我」三個字。
「成。那我們就一起玩，說消息吧。」
鬼十七跟李達再碰杯，仰頭一飲而盡杯中酒。
「據我所知，目前整個長安城，弄這玩意的只有一戶。」
「聽著呢，接著說。」
「常春府，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