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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四級喪屍被謝君山提出的可以把他變回人類的糖衣炮彈誘惑住、決定相信他要跟他走時,爺爺再一次攔住了他。

爺爺本能的覺得不好。

然而以他恢復的意識又沒辦法想清楚到底不好在哪。

四級喪屍和他吵了起來。

他認為同類笨死了，變回人類不好嗎，變回人類后,就可以和邊邊在一起了。

爺爺和他說不清楚，四級喪屍杠一句，他就打他一拳。

坐在輪椅上的謝君山含笑看著他們爭論打架，恢復部分意識的喪屍，果然比那些愚蠢蠻橫只知道吃人的喪屍可愛多了。

如果將他們培育成喪屍王,豈不是能恢復全部意識，有著人類意識的喪屍王,不老不死不痛苦，永遠不會被人類接受,只能站在人類對立面。一旦人類得知喪屍王的存在，必會如臨大敵,想盡辦法除掉喪屍王。

屆時那畫面肯定比現在更有趣。

眼見四級喪屍被迫屈服五級喪屍的暴力下，謝君山嘆了口氣,吃力地揚起聲音,顯得有氣無力，帶著遺憾：「看來二位不願意相信鄙人。」

「抱歉，那就只能換一個方式請你們跟我走一趟了。」

話落的那一瞬間,積雪覆蓋下的枯草瘋狂生長,纏住兩隻喪屍的身體和手,腳下雪泥翻滾,如同水泥般裹住他們的腳,緊接著身後的工廠建築毫無預兆地朝他們砸了下來。

轟的一聲,兩人喪屍幾乎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便被壓在巨石之下。

空間波動,四個人出現在謝君山身後,強大的異能場令這片空間現出短暫的凝滯現象。

出現的四個人全是A級，其中兩個是熟面孔——基城內城入侵當晚逃掉的光頭二光頭四，他們分別是冰系和土系，剩下的兩個一個空間系，一個木系。

四個A級在空間系的配合下發動偷襲，任何一個A級都逃不過。

工廠建築砸下來的煙塵激起謝君山的咳嗽，光頭二用自己小山似的身體擋住他，關切詢問：「教授，您沒事吧。」

「不礙事。」謝君山擺擺手，「去把他們挖出來，用繩子拴好。」

「是。」

謝君山又咳了兩聲，忽然轉向沒動手的光頭四，溫聲道：「怎麼了？」

光頭四觸及到他的目光，猶豫了下，卻搖了頭。

他們逃離基地回到組織養傷，然而光頭三卻沒有逃出來，多多少少有點不舒服，及至收到消息，光頭三死在基地，死前透露組織地址后，卻太晚了，只來得及逃走，無法轉移組織的實驗體。

損失慘重。

組織的人唾棄光頭三的背叛，而他們三個以前一直和光頭三一組，關係近，連帶著受排擠。光頭一逃出基地時也受了重傷，一個沒注意，養傷行動不便時被組織的人找到機會除掉了。

為此，光頭二的脾氣日漸陰沉，然後……他告訴了謝君山兩隻喪屍的存在。

在這之前，不知什麼原因，他們都沒有說起過兩隻喪屍。

想要找到兩隻喪屍的蹤跡其實很簡單，屍潮入侵那天，老年喪屍裹挾在屍潮中，專殺領頭的五級喪屍。復活五級喪屍不可能，只能復活普通喪屍，所以謝君山費了很大力也才找到幾隻活的五級喪屍，每隻身上帶有攝像頭，死前錄下了老年喪屍的身影。

本以為就算摧毀不了南基，也能傷其根本，沒想到不管是城內還是城外均出現紕漏，一場突襲只不過讓南基損失部分物理建築，壓根沒傷到元氣。

身體不好的謝君山病情加重，顧不上其他，一怒之下提前發動「融雪」病毒，效果倒是不錯，毀了兩個基地。然而光頭三背叛組織，暴露基地地址，反人類組織如喪家之犬逃離，謝君山更是病危，一直沉睡，直到前段時間才醒過來。

醒來的謝君山得了光頭二的上報，將目光放在兩隻恢復部分意識的喪屍身上，找一找屍潮當天的錄像，從而推測出兩隻喪屍的藏身之地，並不難。

……

「在我這裡，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不用藏起來。」謝君山鼓勵地看著光頭四，那目光好似長輩看後輩。

光頭四黝黑的臉頰欲言又止，謝君山也不催他，過了幾秒，光頭四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

「教授，這兩隻喪屍您要對他們……」他結結巴巴終是沒有說出完整的句。

「我知道了。」謝君山道，「你是想問我怎麼處理他們，是嗎？」

光頭四點頭。

「因為那個叫邊邊的小女孩？」謝君山沒有回答他，而是換了個問題。

光頭四後背一綳：「不……」

謝君山笑起來：「你們不是說那個小女孩和兩隻喪屍感情很好嗎，喜歡的話，讓她來我們這裡就好了。」

「真是難得見你喜歡什麼，」謝君山好奇，「跟我說說那個小女孩吧。」

光頭四左手大拇指在食指處摩挲了下，曾經，這裡有一道小傷口，被一個小女孩用創口貼貼上。

只是一個很普通又很簡單的舉動，他卻記得這樣清晰，彷彿著了魔。

「她……很可愛。」光頭四乾巴巴地道，說完另外三人從碎石里將兩隻喪屍拖了出來，他便閉嘴了，望過去。

光頭二拿出黑色的繩子套在老年喪屍脖子，繩子一套上去，電光掠過，掙扎的老年喪屍身體軟了下去，但他依舊沖著光頭二仰頭髮出一聲尖銳的嘶鳴——

聲音直刺耳膜，光頭二手中現出冰錐，錐尖對準老年喪屍灰白的眼眸，他的眼中充滿腥紅的暴戾：「再吼一聲，老子掏了你的晶石！」

灰白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他，光頭二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收起冰錐，拖著老年喪屍走近謝君山。

一旁的四級喪屍同樣被拖了過來。

兩隻喪屍身上嶄新的棉衣劃得破破爛爛，露出的雪白棉花被泥土污染成黑色，再也看不出本來模樣。

「好傢夥，這裡還有這麼多蔬菜水果，喪屍也很懂生活嘛。」空間系的異能者欣喜的聲音傳來，「教授，我把它搬回去。」

謝君山：「喜歡就搬吧。」

「吼！！！」四級喪屍發出凄厲的嘶吼，灰白的眼珠倒映著坐在輪椅上的病弱男人，捆在他脖子和手腕上的黑繩電光不停閃爍，他依舊拚命掙扎，青紫的皮膚被磨破，黑色的血浸了出來。

謝君山低頭看他，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看來，不論是人類還是喪屍，年輕一點的，精力會旺盛很多。」

老年喪屍安靜多了。

忽然，四級喪屍安靜下來，他朝老年喪屍低低地嗬了一聲。

聲音嘶啞。

謝君山眼睛眯了起來。

喪屍是有自己語言的，只有喪屍之間能聽懂那種特殊頻率所代表的含義。

——四級喪屍對爺爺說的是：我拖住他們，你藏起來！

他想得很簡單，當然，複雜的他也沒法想到。

反正他原也想跟著謝君山走，萬一能變回人類呢。就算對方是騙他的也沒關係，爺爺還在，邊邊看到爺爺，就不會傷心了。

雖然經常被老年喪屍欺負，可對四級喪屍來說，空白的腦海里，最重要的莫過於邊邊和老年喪屍了。

至於怎麼拖住人類，四級喪屍想到一個很好的方法，腦海里的晶石——是他們還「活著」的根本。喪屍沒有自我意識，自然不會去動自己腦子裡的晶石。

可四級喪屍有意識，他明白晶石的重要性。同樣的，更明白如果自己觸碰自己的晶石，會產生巨大的、不能估量的能量。

這樣的能量，足夠阻攔那些人類，讓爺爺藏起來了。

至於觸碰晶石之後自己會怎樣，他沒有想，也不會想。

爺爺用虛弱的怒吼狠狠罵了他，罵得四級喪屍一陣懵，再然後就算想實施這個計劃也沒法了，因為沒力氣了。

見兩隻喪屍互吼幾句，均老老實實趴著不動后，謝君山失了興趣，收回視線，淡淡道：「帶走吧。」

叢林深處停有直升機，兩隻喪屍被扔進直升機，大雪鋪天蓋地地落下，覆蓋在倒塌的廢棄工廠上，漸漸的，雪色掩蓋大半殘體，所有痕迹消失。

一陣顛簸，再落地時天已經黑了。兩隻喪屍身上套著黑色口袋，悄無聲息，然後他們被塞進一個籠子，光頭二的聲音響起：「關進實驗室。」

「教授沒事吧。」

「沒事，只是睡著了。」

「都小聲點，別吵到教授。」

……

又是一陣顛簸，待停下后，兩隻喪屍被拉出籠子，分別關進白色的小房間，中間有一張椅子，禁錮住他們的四肢。

爺爺身上的黑布掀開，這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光頭四。

光頭四身後跟著一個人，手裡端著一個托盤，用蓋板蓋住。

「這眼睛瞅著果真和其他喪屍不一樣，看到人類也沒有嘶吼，」那人開口，「不過，我還是不相信他不吃人。」

說著揭開蓋板，露出托盤上一截新鮮人類手臂，他把托盤湊過老年喪屍：「來，吃呀。」

灰白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說實話，那人見過的喪屍，每一隻看到人類都會呈現瘋狂神態，剛開始或許還會害怕，久了之後完全沒感覺。

冷不丁被喪屍平靜地盯著，反倒一抹涼氣從腳底板下升起，直衝頭頂，竟讓他往後退了一步。

意識到自己露了怯，此人頓時惱羞成怒，騰出一隻手冒出火球——

「你幹什麼？！」光頭四格開他的手。

「我幹什麼用得著你管！」這人陰沉沉地看向光頭四，「周楊，你他媽別惹我。」

「教授親自將他帶回來，他要出了事，等明天教授醒過來，你怎麼向教授解釋。」光頭四冷冷道。

這人狠狠咬牙，轉身怒而離去。

下一秒，關著四級喪屍的隔壁房間傳出他凄厲的嘶吼——

「爺爺，祝淵叔叔……」

邊邊猛地從夢中驚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