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密所
()為了送走得寸進尺的吃貨,韓平不僅搭上了一頓餃子,還舍了兩罈子珍藏菊花台,她痛心疾首,這種酒老劉總共就送給她五壇,她藏著掖著,愣是沒捨得喝,可今天倒好,一個晚上就報廢了三壇。
「羊肉湯放著,明天泡飯吃。」
見蘇兒正想收拾,韓平指著殘羹剩菜不舍道。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只喝湯,她也想吃肉啊。
蘇兒扭頭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上的事情,又鑽入了廚房,不一會兒就端著一個小碗走過來:「給,這是我幫姑娘藏的。」
韓平一看,眼前頓時一亮,捧著碗感激涕零道:「蘇兒~~~~~~~還是你最好!」
她的好蘇兒竟然為她私藏了一碗羊肉,真是太感動了。
韓平頓時心花怒放,摟過蘇兒就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蘇兒得意的神色僵在當場,緊咬著下唇不說話,黑黑的眼珠子烏溜溜的盯著韓平一動不動。
韓平開心極了,親完就走,抱著她心愛的羊肉,坐到門檻上正要大快朵頤,忽然想起她的蘇兒、為她私藏了這些肉的蘇兒、一個晚上任勞任怨毫無怨言的蘇兒也沒吃呢,用手捻起一塊剔骨肉,轉身叫道:
「蘇兒,這塊給……人呢?」
滿室的靜謐,哪裡還有那個害羞少年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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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殺人夜,月落烏啼離恨天。
此時的京城萬籟寂靜,一雙狹長皎潔的眸子賊溜溜的出現在韓平家的屋脊,幾個翻轉,便如離弦之箭般飛了出去。
韓平一襲夜行衣穿梭於京城上空,朝著東城一隅掠去。
秦龍與她是老相識,又是在她家裡被捕,她始終覺得難辭其咎,若不將他救出,實在良心難安。
刑部大牢她站過崗,對內里的構造不說熟悉,但也大體知曉,從正門進去是不太可能了,但好在與掖庭院僅有一牆之隔。
直接闖入刑部大牢,便如綿羊對餓狼,九死一生,難。
而闖入位處皇宮邊緣的掖庭院,便如螞蟻踢大象,不痛不癢,易。
這是韓平巡了三年城得出來的結論。
無聲無息穿行在掖庭院中,不消一會兒,便來到了與刑部后牆相隔的地方,高聳的圍牆堅硬如鐵,使人望而生畏。
韓平幾個借力,兔起鶻落間便輕巧的踩在刑部大牢的屋脊之上,如預計中那般沒見著幾個守衛,她展顏一笑,從屋頂上撿起幾枚石塊放在懷中,身體閃電般迅疾射出。
如鬼魂般輕飄飄的身形在各個牢房外穿行,驀地,終於讓她看到了那個渾身是傷的硬漢。
韓平手起刀落,將牢房門踢開,二話不說,左右開弓將秦龍腿上的兩條兒臂粗的鐵鏈砍斷,讓他伏在自己肩膀上,將之帶出。
救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大批獄兵,他們蜂擁而來,韓平大叫不妙,趕忙將懷中碎石射出,擊中最前排的十幾名獄兵,利用他們摔倒,阻擋住身後追兵。
韓平背起昏迷的秦龍便向前跑去,邊跑邊用刀將兩側牢房的門全都砍斷,大牢中的犯人們無一不是死刑重犯,此時紛紛從牢房中跑出。
韓平蒙上面孔,不敢戀戰,背上背著個死豬般的男人,她真佩服自己還能翻過那麼高的圍牆。
從掖庭院出來,韓平將秦龍安置在一戶人家的馬棚之中,又在他懷裡塞了張字條,告知他該去哪裡找自己的妻兒,事實上,在秦龍入獄當天,她從九殿下那裡回來之後,便火速將他的妻兒老母藏了起來。
正想離開,手腕卻忽然被人抓住,秦龍張開虛弱的雙眼,蒼白的唇抖抖索索說了一句沒有聲音的話:「對……不起!」
韓平看著他的嘴型,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不由大度一笑,搖頭道:「別說了,一起喝過酒便是兄弟,我知你是受人威脅,嫂子和老夫人藏在這裡,我去將追兵引開,你休息一晚,明日去找她們吧。」
打架她不行,跑路她很行。
韓平一路向南,朝反方向急速掠去,少了背上的男人,她的腳步明顯飛躍起來,不用懷疑,她的確成功引開了追兵,但要命的是,引開行動太成功,引來了鋪天蓋地的追兵。
她欲哭無淚。
躲在屋脊上,露出兩隻狹長的雙眼,韓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一身黑皮有多麼安全,她不過是劫走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犯,至於弄得好像她夜闖皇宮閹了皇帝正在和妃嬪愛愛的小jj嗎?
這麼多的追兵,怕是要等一會兒才能回去了。
韓平認命的扯下面罩,呈大字狀,認命的平躺在屋脊的陰暗面。看著平靜的南城因她而沸騰,聽著家家戶戶罵罵咧咧的喊叫,這也難怪,正經人家,誰願意在半夜子時被舉著火把的官兵吵醒?
就是不正經的人家也……咦?韓平看到了不遠處燈火通明的院落,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那所宅院,格局高雅,不似一般的青樓楚館那樣脂粉遍地,但從燈籠的色調來看,韓平知道這裡絕不尋常,最起碼也是達官貴人們專用的尋樂場所。
這種地方地處隱蔽,又有官家權貴在背後撐腰,尋常官兵不敢入內搜查。正經人家她不敢躲,怕給不相干的人帶來麻煩,要躲就要躲在這種地方才是上上之策。
她故意在屋頂上弄出聲響,讓搜捕的官兵發覺她,然後奮力掠去,很快便闖入了那所宅院。
她借著夜色,躲避宅子里的人,疾速穿行,想要找一處比較好的棲身之地,然後等著官兵搜來,再趁亂逃出去。
耳聽八方,忽然感到身後傳來奔跑的腳步聲,韓平火速竄入一個房間,躲在壁櫃之側的陰影中。
果然,不一會兒便有人推門進來,是一個二八年華的美貌少女,花枝招展,艷容紅妝,她身著薄紗,玲瓏有致的身材若隱若現,她四周環顧一周,朗聲叫道:
「蓮秀姑娘,王少將軍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你若裝扮好,就趕緊出來吧。」
錦繡屏風後傳來一陣慵懶的應答,韓平全身一僵,沒想到房裡還有其他人在,她略微將頭朝里探了探,只見紅紗帳中美人卧,哪裡有半點裝扮好了的樣子啊?
「嗯,知道了。」聲音甜美粘膩,很容易叫人浮想聯翩,只聽她道:「男人不耐煩,就讓他不耐煩好了。等不到,看不到,他們才不會走呢。」
韓平在暗中不禁豎起了大拇指,僅僅兩三句話的功夫,她就可以肯定為何裡頭這個女人能夠如此大牌,悶騷的女人最可怕啊。
那名薄衫少女離開之後,芙蓉帳中便走下一位赤身美人,手長腳長,上下渾圓,韓平身為女人都有些看呆了,理智與良知讓她別過了腦袋不去看屏風后噴血的香艷場景。
過了好一會兒,那名喚作蓮秀的姑娘總算穿好衣物走了出來,如雲髮絲松垮著盤在腦側,華麗的長裙火紅曳地,穿的是盛唐風,兩肩大敞,衣襟開至乳線,一派活色生香。
她一步一搖,端的是風韻野性,風騷入骨。
韓平猶豫了片刻,便決定追在她身後,跟去看個究竟,經過長廊時,她神不知鬼不覺抓住跟在蓮容身後的一名端酒的小丫鬟,將人打昏后藏在花圃中,自己則換了她的衣衫,尾隨蓮容姑娘身後,朝著一所滿是竹林的後院走去。
隱藏在竹林后的精緻小院中,絲竹樂器不絕於耳。
蓮容姑娘對守在門邊的兩名小廝笑了笑,便噙著高傲絕美的笑入內了。
屋內的歡聲笑語因為蓮容的闖入而稍有停滯,人們紛紛看向門邊,蓮容噙著風月場上慣用的笑,舉著酒杯一一敬酒道歉,她語氣真誠,打扮舉止又很有『誠意』,在場的兩名男性就算原來有氣,也化為一團火焰,奔流直下了。
「蓮容姑娘是所有小樓中最出色的舞姬,王少將軍初來京城,定要見識一番才不枉此行啊。」
一名個頭頗高的中年男人對身旁的青年說道,只見那青年面如冠玉,卻眉色稀疏,一副病怏怏,縱慾過度的腎虛模樣。
同樣是蒼白,李淮璟就比他白得健康,白得積極向上,雖然看久了有點陰沉……
蓮容得令后,便開始將先前花了大把時間穿好的衣服悉數除下,只剩薄薄一層鵝黃紗,重要三點也不刻意遮掩,在鼓樂聲中,柔美狂野的舞蹈就此展開。
「王少將軍覺得蓮容姑娘如何?」
「如此絕色,縱是瑤池仙女也不過如此。」王少將軍早就目光獃滯,入了魔障。
韓平站在一側,鄙視的掃了他一眼,誰料卻對上了那雙正好瞥向她的雙眼,王少將軍的目光通透,一點也不似他表現出來那般酒色,正納悶之際,只聽那中年男人又說道:
「哈哈哈,少將軍謬讚。我家殿下吩咐,若不嫌棄,今晚便由蓮容姑娘為你接風……」
「哦?」少將軍這才回過些身,個中意圖十分明顯,驚喜感激道:「殿下厚愛,若能一親芳澤,與如此佳人共度良宵的話,王某實在感激不盡。」
「哈哈,少將軍客氣了。你自漠北遠道而來,殿下略盡地主之誼豈非應當?」中年男子趁勢替王斟了一杯酒,眸中精光閃動,道:「殿下為少將軍奉上心腹極品美人,便是把少將軍當做是自己人,那……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當然,少將軍若是不許,也沒關係。」
「顧大哥言重了,有何吩咐直言即可,王某雖不才,卻也不是忘恩負義之輩,請說。」王少將軍拍著胸脯,一派豪氣干雲。
如此這般,中年男人便再也不想隱瞞,直言道:
「在下想見識見識少將軍親自押送過來的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