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小張哥
李妍的聲音，彷彿來自冬夜的冰河深處。
不光是吳涯，就連她父親和弟弟，乃至桌上的七八個中年人，都愣在了當場。
明眼人誰不知道，今天就是她李妍的父親，要當著這些老哥們的面，給這個毛頭小子下最後通牒，只要吳涯鬆口允諾，說不定兩人的好事也就不遠了。
可讓所有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李妍突然之間，整個人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非但直接無視了父親，更是給吳涯來了這麼一句。
就在人們想要捋清眼下到底什麼情況的時候，李妍站起了身，緊跟著，她手中的杯子傾斜過來，幾乎滿滿一杯的橙汁，就那麼毫不猶豫地淋在了吳涯的頭上。
單雄義吞了口唾沫，不知為何，他忽然有種想要給李妍豎大拇指的念頭。
「火坑，呵呵，你吳涯，不過是塊掉進廁所里的石頭而已。」
李爭呆在了那裡，他從一開始也沒有對任何人抱有敵意，只是跟父親一起過來吃個飯而已，可事情怎麼就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姐，我姐夫他......」
「你閉嘴。」李妍目光刺骨，只一個眼神就阻止住了李爭發問。
「妍妍，有話好好說不行嗎？今天是你弟弟的好日子，別傷了和氣。」旁邊那個發量感人的大叔規勸道。
李妍並不理睬，將手裡的玻璃杯放下以後，輕輕挑眉，將手機從包里拿了出來。
屏幕亮起，上面是一個群聊，似乎還開著聲筒。
「我的大冒險完成了，該你們了，記住，連麥的時候找個信號好點的地方。」
真心話大冒險：李妍退出了群聊。
吳涯拿起手邊的餐布，輕輕擦去頭髮上的橙汁，至於身上，早就濕透了。
「所以，是個玩笑對吧？」
「嗯。」李妍已經離開了座位，聽見吳涯的話，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句，「對我來說，你就是個玩笑。」
「妍妍！你這是要去哪啊？」
見女兒要走，李父趕忙起身阻攔，他就是再不要面子，當著這麼多老朋友的面兒，自己女兒捉弄完未來女婿轉頭就走，也實在說不過去。
「你管得著么？」
被這麼一句話懟得不輕，李父眼看著臉色就變得有些漲紅。
「我是你爸！我不管你，難道還讓你繼續給我丟人現眼？個有爹生沒娘教的東西......」
「你再說一句！」
「說你咋了！有爹生沒娘教！」
「李強你混蛋！」
說著，李妍再顧不得什麼端莊的樣子，拎著只不鏽鋼的水壺就朝父親李強那邊丟了過去。
哐啷！
水壺沒砸到李強，卻是被吳涯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
「你們的家事，我不該管，可是......」
李妍冷笑一聲，語調裡帶著嘲弄：「有你什麼事啊？你個廢物！從小到大除了吹牛比什麼都不會，沒錢沒房沒車的三無產品，我是真瞎了眼才會和你在一起！」
「我從不吹牛。」
吳涯的聲音很低，低到他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
可你們為什麼都不相信？
......
「挺熱鬧啊，老李？」
吵嚷的，勸架的，整個飯店眼看亂成了一鍋粥，那邊的服務員已經通知飯店了經理，此時的飯店大門口，出現了五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
說話的，正是這幾個青年領頭之人。
李強原本還要動手，不是旁邊幾個老哥們和兒子李爭死命攔著，剛才估計就要出事。
只是在這幾個青年出現以後，他那睥睨群雄的氣概頓時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苦瓜似的老臉。
「小、小張哥啊。」
小張？哥？這什麼稱呼啊？
其他幾個老哥們沒聽明白，便向李強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爸，你認識他們？」
李爭雖然只是初中畢業的年齡，但早幾年前，他就跟班裡的幾個小夥伴互換教育網網址了，早熟的他自然也知道，這所謂混社會的人，都是些什麼模樣的傢伙。
眼看幾個小青年，幾乎人手一根鋼棍，臉上的表情要麼凶煞要麼姦猾，說是好人，鬼都不信！
「呃，你別管，爸來跟他們說。」
路過李妍的時候，李強還使勁瞪了她一眼，不過李妍也不是那麼好脾氣的，當時就回敬了一眼。
再次轉過頭去，李強的表情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子。
他笑容燦爛，就像是見到了財神爺一般，眼角的褶子都能夾死蒼蠅了。
「那個，小張哥，您今天大駕光臨，我知道是為了啥事兒，不過今兒這桌宴席，是我家孩子中考成績下來，請老哥們吃飯，您的事兒我肯定記著，等這邊完了，我保證給您個交代，您就給我面子，行嗎？」
桌子距離門口有十來米的距離，加上李強為了不讓眾人聽見，故意壓低了嗓音，所以在場的人，除了吳涯，沒人能夠聽見他到底說了什麼。
只是就算聽見，吳涯也沒弄明白，這老人家怎麼會對這個，一打眼就知道不是啥正經人的傢伙如此卑躬屈膝？
「少特么廢話，堵你好幾天了，今天好不容易有兄弟通了風......」
小張哥的聲音很大，看來並不想給李強什麼面子。
他來到李妍的身旁，嘴角微微上揚：「你閨女？」
「啊，是、是，那個妍妍，這是小張哥。」
李妍嫌棄地往旁邊站了站，顯然不想和這種人扯上什麼關係。
小張哥見李妍不理自己，倒是不氣惱。
他先是來到飯桌旁，給這邊的大堂經理打了聲招呼，說自己就是來找朋友還錢，絕對不會惹麻煩，隨後又自報家門，讓那個大堂經理想好了，再決定要不要管這檔子事兒。
結果很不意外，大堂經理在聽到小張哥的名號以後，知道他和老闆交情匪淺，加上對方的保證，她自然不會再多管閑事。
甚至不忘來到前台，囑咐好要把大廳的攝像頭關掉。
「通情達理！」
小張哥沖那經理點了點頭，拎著根鋼棍來到宴席前，在每個人的座椅靠背上都輕輕敲了一下。
「咳咳，老、老李，我們那個什麼，還有點事兒，改天再約吧！」
「對對，我剛才家裡來電話了說......」
「說什麼呀？」小張哥來到謝頂男人的身邊，笑問道。
「說，說我老婆要生了，真是對不住，對不住！」
小張哥被他逗得是前仰後合，大伙兒見他沒有要留人的意思，便趕緊紛紛給李強拱手告辭，然後如同鴿子般地一鬨而散。
「聽說，你是混社會的？」
話，是沖著小張哥說的，但李妍的目光，卻是望向了那個，手中仍提著水壺的清瘦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