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霧霾

一場不那麼賞心悅目的鋼管舞表演結束了，光頭大隊和鋼管舞表演者完美謝幕。

光頭男人趙大光，帶著一眾人離開之前，還在飯店裡要了三桌菜打包帶走，也算是給飯店做出了些許補償。

正午，飯店開始上座了，之前李強那一桌也重新翻台，換了些更加精緻的菜肴，只是坐在桌前的幾個人，都沒了動筷子的興緻。

「小涯，真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厲害的朋友。」

李強這話，是發自內心說出來的，尤其在看到不可一世的小張哥，被人抽了嘴巴卻連句怨言都不敢有的時候，老人家心裡甭提多解恨了。

「爸，不管怎麼說，錢咱們還是得還。」

李爭的話，讓吳涯覺得有些意外，他們哥倆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小子雖說不像他爸那麼市儈，可以前也沒有這般義正言辭的時候。

或許，長大這種事，真的只需要一個瞬間。

李強一聽兒子胳膊肘往外拐，立馬不高興了，便往椅子里一陷，長嘆了口氣：「你啊，就是不如你姐。」

「是么？剛才有人不是還說，我比不上小爭么？」李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那是......那是爸不了解情況啊！」李強說著，一把拉住了吳涯的手，「小涯啊，你叔叔我，這輩子沒什麼本事，就是養了個好女兒，你以後，可得好好對待她，啊？」

單雄義也在席上，對於李強的幾句「肺腑之言」，只是冷眼旁觀，畢竟剛才在酒桌上發生的事，他可都看在眼裡了。

只是李強這會兒一把鼻涕一把淚，要將女兒託付給吳涯的樣子，讓單雄義有些擔心。

他怕自己這位師父，當真一個智商下蛋、蝌蚪上腦，糊裡糊塗地答應了這門親事。

「師......」然而一開口，單雄義又有些遲疑了。

這會兒再喊個師父出來，那不是火上澆油么？到時候只怕這老李頭命都不要了，也得抱著閨女一起往吳涯這火坑裡跳呀！

「咳咳，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單已經買過了。」

思來想去，單雄義還是覺得，自己趁現在趕緊離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隨手丟給吳涯一張，寫著自己電話的紙條，單雄義便不再多坐，起身離開了飯店。

飯桌上，就只剩下了吳涯，以及李妍一家人。

「叔叔，我......」

「你別說話，叔明白！」李強抬手阻止了吳涯繼續說下去，轉過頭，對著李妍頗為厲色地說道，「妍妍，今天這事，你太過分了！」

李妍被他罵得一愣，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自己父親的心思。

「幾個小混混、一萬多塊錢而已，你就打算把我賣了？」

「放屁！」李強剛要抬手，卻想到剛才小張哥被打的那一巴掌，沖著吳涯尷尬一笑后，語氣稍稍放緩。

「妍妍啊，不是爸說你，你說小涯他哪裡不好，要個頭兒有個頭兒，要長相有長相，最重要的，是人家有一顆赤子之心，是吧，明明都已經有這樣的社會地位了，還能踏實下來，投入到最底層的勞動生活中去，你想想，就你認識的那些同學朋友，哪有一個能比得上的？」

換來的還是一陣冷笑。

「井底之蛙，以為見過幾隻土雞，就知道天有多高了？」

「你這孩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吳涯趕緊勸道：「叔叔，其實不是妍妍要跟我分手，只是我們之間......總之不太合適，而且矛盾已經很久了。」

「那也不行啊！」李強知道自己有些激動，便清了清嗓子，重新組織語言，「叔叔是說，你們兩個已經老大不小了，還都是學院學生，不應該感情用事，再者說，有矛盾就解決矛盾嘛，你們又不是在議會當官的，出了問題就先解決提問的人，過日子，還得講情理對不對？」

「就是我要分手。」

李妍猛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吳涯，今天的事，我不會和你道歉，因為這是你應得的，至於那些錢，我會找機會還給那個什麼大哥，我還有事，先走了。」

眼看李妍拿起手包就離開了飯店，吳涯尚且不知如何是好，另一邊的李強已經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快去啊，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眼力勁兒呢！」

「啊？哦！」

吳涯起身跟了出去，留下滿目思索的父子二人。

「爸，你說吳涯哥還能當我姐夫不？」

「那得看你姐，有沒有那個本事咯......看什麼看，都涼了，趕緊吃菜。」

李妍走得很快，吳涯來到門口的時候，姑娘已經快消失在人行道盡頭了，他緊趕慢趕了幾步，才勉強追上。

「妍妍，你等下。」

「我說吳涯，你能不能別在最後的時候還噁心我一下行么？」

「我，我怎麼噁心了？」

「怎麼噁心？」

李妍笑了，笑得很冷漠，說實話，吳涯看見過她的厭惡，很多次，可也沒有一次是這樣的，毫不在意，彷彿連多說一句話都覺得浪費體力。

「不就是認識了幾個地痞流氓么，你拽什麼啊？」

吳涯眨眨眼：「我沒有，我甚至是今早才......」

「還敢說今早？」李妍嗤笑一聲，「我現在真是看不透你啊，原來那個吳涯，最多就是敢吹吹牛，現在呢？跟地痞流氓混在一起，讓我不得不懷疑，那個姓張的，是不是就是你給招來的？」

「我真沒有。」

「也別急著否認，我們之間呢，現在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但我最後還是要勸你一句，追女孩，可以，但你起碼要有資本，用這些下三濫手段，裝大哥，充大輩，拜託，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我爸或許是楊白勞，但我不是白毛女。」

這一次，吳涯沒有再追出去，他看著李妍一步、一步走遠，心裡也再沒了不舍或是依戀。

他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馬路上、人行路上，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車子和行人，在這一刻，他們的界限格外模糊。

良久。

清瘦的年輕人虛眯著雙眼，看著滿是霧霾的未來，一步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