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謝府上下一大早就接到通知,說是謝長安被關進了局子里。蘇慕北聽到外面雞飛狗跳,跑到大廳正見著怒髮衝冠的謝源從屋內走出來,疾言厲色地對那幾個穿著制服的人道:「我沒有這個兒子!你們想關到什麼時候就關到什麼時候,就算死在獄中,我也不會給他收屍!」
警察署的人陪著笑臉:「再怎麼著,也是您府上的少爺。趁著案子還沒定下,您趕緊去領人吧,若是再等些時候,查出點什麼來,怕是就不好弄了。」
蘇慕北扯了扯謝長博的衣袖,問:「這是怎麼回事?」
她早晨醒來,正為謝長安夜不歸宿氣悶,左等右等不見人回來,卻等著了這麼一出。
謝長博看到她,忙把她領到角落裡,嘆了口氣才道:「老四齣事了。」
「出事。」蘇慕北嚇了一跳,「出什麼事了?」
謝長博指著正在跟謝源拱手作揖的警察道:「鬧出了人命官司。警察署的人看在老爺子的面兒上,讓去南城領人,老爺子嫌丟人,死活不願去。」
蘇慕北一聽人命官司,握住謝長博手臂道:「誰死了?」
謝長博被她掐得生疼:「陸家的少爺。昨兒晚上在城北發現了屍體,躺在野草堆里,臉被豺狼啃得不成樣子了。」
「啊!」蘇慕北臉色慘白,鬆了握住謝長博的手,踉蹌退後幾步。
謝長博看她睫毛顫抖,抖落一串水晶豆子來,有些不忍:「老四當然說不是他殺的人。警察署也派仵作查看了屍體,胸口嵌著顆子彈,跟老四彈夾里的型號完全一樣,有理也說不清。」
「那……那還有活路嗎?」蘇慕北身體顫抖,鼻頭一酸,又灑下兩串淚珠來。
「我是不相信老四會殺人。」謝長博道,「再說那陸謙國跟老四無冤無仇,老四也沒理由把自己搭進去。」
「陸謙國?」蘇慕北睜圓了眼,「你說死的是陸家大少爺,陸謙國?」
謝長博點頭:「是啊,你以為是誰?」
蘇慕北腦海閃過幾個模糊影像,心中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一瞬即逝,想要抓住,又看不真切。
謝長博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怕,謝府的名聲在外,再加上跟警察署長是姻親,他們不敢拿老四怎麼樣。」
「可是……」蘇慕北望向人群中義憤填膺的謝源,「父親怕是不會出面。」
謝老爺子發了一頓脾氣,把那幾個警察署的人轟出了院子,轉眼看到哭哭啼啼的大夫人,哼了一聲:「看你養的好兒子!」就轉身進了房間。
二夫人上前勸慰,道:「總該有個人去把四少爺領回來。」
三夫人道:「就讓長齊去吧。他脾氣好,那些個**子不會難為老實人。」
大夫人點頭。謝長齊就帶著看門老張朝府外走。大夫人看到蘇慕北,招了招手。
蘇慕北走到她身邊,強忍心中酸澀,道:「母親也別太擔心了。上天自有公道,定能還長安一個清白。」
大夫人點頭:「希望如此。」
就在謝府眾人惴惴不安的等待中,謝長齊回來了,馬車上卻是空的。大夫人扯著他的手臂問:「人呢?」
謝長齊眼睛紅紅的,道:「本來是已經接到了,走到半路,突然追上來一隊騎馬的警察,又把人給架回去了。」
大夫人一口氣沒上來,腦袋昏昏沉沉,幸好蘇慕北在旁邊扶助,焦急問:「怎的又架回去了?」
交代給自己的事沒辦好,謝長齊也有些自責,道:「說是牽扯進另一樁案子里,兩條人命,那邊家屬要求討回公道,不能輕易放人。」
蘇慕北感覺肩膀濕潤,扭頭看到大夫人靠著自己,眼睛雖然緊閉,淚水卻順著眼角紋路流下。她忙命人把大夫人送回房間,自己跟在謝長齊旁邊,詢問細節。
謝長齊也知道的不多。蘇慕北見問不出什麼,想了想,對車夫道:「帶我去陸家。」抬腿上了車,掀開帘子,坐了進去。
馬車在陸家別墅前停下,蘇慕北掀開車簾,腳卻跨不出去。
她怔怔看著陸家大門口裝飾的白色綢緞和黑白兩色的花圈,心中有些惴惴。
許多豪車停在別墅前,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從車上下來,手裡拿著白菊,滿面肅穆,朝裡面走。
「少奶奶。」車夫在喚她。
蘇慕北咬了咬唇,跳下馬車,混在一堆前來祭奠的中進了別墅。
靈堂正中擺放了兩座棺材,蘇慕北眉頭微微皺起,略微沉吟,繼續朝前走。
一身縞素的陸謙誠已經看到了一群黑衣中顯得鶴立雞群的蘇慕北,他對垂頭啜泣的陸夫人說了句什麼,朝人群里的蘇慕北走去。
蘇慕北也看到了他,眸中泛起喜色。陸謙誠走到她面前,拉著她的手臂,上了二樓。
蘇慕北甩開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謙誠唇角扯出個弧度:「正如你看到的,我父親和哥哥都死了,我們家在辦喪事。」
蘇慕北冷笑:「你們家死了人,為什麼要把長安送到警局?」
陸謙誠靠在門框邊,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還不知道我父親的死因吧。」
蘇慕北煩躁地朝外走:「與我有什麼關係!」她隱約覺得謝長安的被抓與他有關,所以過來找他。她想要一個答案,而不是在這裡與他虛與委蛇。
「你去哪裡?」陸謙誠道。
蘇慕北道:「下去給你的父親和兄長上香,順便問問你的繼母知不知道一些內情。」
她的手臂突然被捉住,那力道讓她的骨頭都輕微發疼。蘇慕北憤然扭頭。陸謙誠看她的目光極冷,跟平日里那個溫文和煦的樣子大相徑庭。
蘇慕北心頭一涼,不再敢動彈。
陸謙誠微微一笑,眼眸中卻沒有笑意:「你最好不要下去。」
他森白的牙齒泛著寒光,褐色的瞳孔幽暗,如同一隻潛伏了許久的獸,終於現出了獠牙,將所有擋在面前的障礙撕得粉碎。
蘇慕北打了個寒顫。陽光西斜,灑進屋子,落在兩人身上。陸謙誠臉上的寒意緩緩退散,他輕笑一聲,又化作那個溫文爾雅的公子哥兒。他俯下身,抱了抱蘇慕北。
蘇慕北在他懷裡哭出聲來:「那長安怎麼辦。」
「他不會有事的。」陸謙誠道,見蘇慕北一臉不信,伸手揉了揉她的臉頰,「只要過了這兩天,慕北,只要過了這兩天。你相信我,他在警局裡不會受苦,最多一周,你們就可以重逢了。」
「那隻槍,是你給他的吧。」蘇慕北問,她已經不再哭泣,水一樣的眸子定定看著陸謙誠。
陸謙誠點頭,承認的很乾脆:「是。」
蘇慕北不甘:「騙子。」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騙局,她與謝長安不知不覺都成了他的棋子。
陸謙誠輕笑,倏然俯身,再次撫摸上她的臉頰,這次跟之前不同,帶了絲曖昧:「我突然想到另一種辦法。我以後也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你不如跟了我,像菟絲花般纏在我身上,我不嫌棄你嫁過人。至於謝長安,就讓他死在獄里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