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安營紮寨

166、安營紮寨

有酒有肉,陳至謙和李銘碩這兩個人一夜裡把酒言歡,一直喝到二更天方才休息。

陳至謙酒量小,醉得早,喝到最後基本上生活不能自理,最終還是李銘碩伺候他躺下休息的。第二天一早還是李銘碩先醒來,他見小道長還在睡著,自己先去院子里溜達,感受一下山林的寂靜和清幽,化解一下連日以來的疲憊和忙亂。

不一會兒,陳至謙醒來了,李銘碩不好意思在人家的院子里自由活動,便提議買到鎖之前先把西北角的小角門用石頭堵上,等鎖到了再掛鎖,陳至謙說不用,後院角落裡放著一堆磚,都是道觀擴建時剩下來的,先搬幾塊磚來堵上就行。

兩個人擼起袖子來開始搬磚,剛搬到第三趟,道觀的大門吱吱呀呀被推開,那時候他兩人剛剛走到前院,一人懷裡若干塊磚頭,抬頭一看,原來是道觀真正的主人——賈長歌回來了。

早晨清冷,賈長歌身上披著當年楊季卿披在他身上的黑色棉斗篷,這件棉斗篷已經陪伴了他十多年的寒冬,保暖性依然良好。

陳至謙沒料到師傅會這麼早回來,興奮地沖賈長歌大喊:「師傅,您回來了?」

沒想到臨下山之前還能見到賈長歌,李銘碩開心不已,抱著磚頭,站在院子里,望著賈長歌喜笑顏開。但是賈長歌身上披的那件黑色斗篷又讓他陷入沉思,他總覺得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這件衣服,並且這件衣服穿在賈道長身上和穿在那個人身上感覺是一樣的。

賈長歌見到李銘碩第一眼,嚇得幾乎靈魂出竅,很快他回過神來,怔怔地質問對方:「駙馬爺,令尊大人剛剛去世,你不在自家靈堂守孝,怎麼跑到我這裡來搬磚下苦力呢?你就不怕你的同僚們彈劾你么?」

沉思被打算,李銘碩回頭望了一眼墓園的方向,又轉過身來傻呵呵地對賈長歌解釋道:「賈道長,忘了告訴您了,您道觀里安葬的安修師太就是在下的岳母,在下和先前經常來這裡祭掃的楊季卿公子乃是連襟。」

賈長歌冷笑道:「駙馬爺說笑了,你既然身為駙馬,那您的岳母就應該是宮裡的娘娘,怎麼會是這荒山野嶺一座孤墳的墳主呢?我若是對寧安公主說起此事,你就不怕她追問么?」

陳至謙見師傅絲毫不敬畏這個駙馬,他又被所謂的「李大叔」欺瞞了一夜,不由地心中不平,氣哼哼地插嘴道:「就是嘛,你明明告訴我說你的夫人就是安修師太的女兒,你怎麼又成了皇帝的女婿了呢?李大叔還是李駙馬的,您到底哪句話是實話?」

李銘碩訕訕地笑著對陳至謙解釋:「不好意思,小道長,我昨天沒有給你講完整,其實安修師太的女兒是我的如夫人,我與如夫人感情甚好,所以我對如夫人的母親也是孝敬有加。」

賈長歌還是陰沉那張臉,以言語來驅逐他:「駙馬爺,您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為新喪的父親丁憂,而不是來這裡緬懷逝去多年的非正式的岳母。你若是被同僚彈劾了,這件事情與我來說事小,你若是連累上這塊地的主家,那就是連累無辜了,望駙馬爺仔細斟酌。」

李銘碩此時本來也想要趕緊下山回家忙碌白日里的靈喪之事的,他便就坡下驢道:「打擾賈道長了,我這就走,我這就走-——哎,-不行,我先把這幾塊磚送過去再走。」

李銘碩離開后,賈長歌怏怏不樂地吩咐徒弟:「至謙,你今天下山去找個泥瓦匠,把咱們院牆西北角的小門的門洞給堵上吧,那扇門不要了,留著也沒有什麼用。」

陳至謙捨不得,說道:「師傅,就留著紀念楊季卿公子吧。我經常得一聽到那扇門有響動,或被風吹,或被野兔子撞,我都開心地以為楊公子在外面開門呢。雖然這幾個月來一直是空歡喜一場,可我居然還喜歡那片刻的空歡喜。-——奧,對了,師傅,昨天傍晚那個李駙馬因我睡覺沒聽到他敲門,他敲得不耐煩了,跑到西北角把楊公子落的鎖給砸了,他說要賠我們一個新的,我們就等著他的新鎖吧。」

「他昨天傍晚來的嗎?」賈長歌警惕地問道。

陳至謙怕師傅笑話他嘴饞,吞吞吐吐道:「嗯——他來的時候天色都有點——嗯-——蒙蒙灰了,他說他家裡白日很忙,唯有傍晚和晚上能抽出時間來,還說他與您有一面之緣,想出來趁散心的功夫與你小酌幾杯-——」

賈長歌直直地望著徒弟,質問:「所以-——因為我不在,他便與你小酌了幾杯是嗎?」

陳至謙老老實實承認:「是的,師傅——師傅,我本來是想趕他下山的,可是他說他害怕晚上走山路,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我留他住宿,我禁不住他軟施硬磨,便留他住了一個晚上。」

「竟然敢趁虛而入——」賈長歌氣憤地說道:「我若再晚回來兩天,這青雲觀恐怕就要改了姓了。」

陳至謙見師傅生氣,以為師傅在生他的氣,趕緊跪下認錯:「師傅,對不起,是徒兒耳根子太軟,讓個外人宿在了道觀里。徒兒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諒徒兒這次吧。」

賈長歌見陳至謙可憐巴巴的樣兒,想他被自己和李銘碩兩個人蒙蔽著,而自己是蒙蔽他時間最長的,心中也是有點內疚,旋即溫婉了語氣安撫道:「我沒有罵你,我是在罵他,不過你沒堅決趕他走,這也不算壞事,畢竟他是駙馬,是皇親國戚,我們不能太駁他的面子,快起來吧。」

陳至謙聽話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問賈長歌:「師傅,我怎麼覺得你十分不待見這個姓李的駙馬呢?」

賈長歌瞥了徒弟一眼,說道:「他為父丁憂卻不守本分,四處亂走,在外留宿,不光是我,就連你也要防著他一點兒,免得被他連累。楊公子的那扇門門板你留著做紀念,門洞子務必要找泥瓦匠給補上,外邊要刷得就像沒有留過門一樣,知道了嗎?」

陳至謙見師傅口氣堅決,不敢再說保留西北角門的話,答應著:「好的,師傅,我今天進城去雇泥瓦匠。」

過了晌午,陳至謙從山下回來,告訴師傅說已經找妥了一個泥瓦匠,因匠人手頭材料不足,需要去購置,所以雙方約好後天過來補牆。賈長歌聽了,吁一口氣,心想:李銘碩,我倒瞧瞧你有沒有膽量去砸我正門的鎖。你若是敢砸,我便敢去皇上那裡參你一本,咱們走著瞧。

孰料賈道長沒有安心太久,傍晚時分又見到了陰魂不散的駙馬爺。

李銘碩如同難民逃荒一般,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裹,壓得他都有一點駝背。西北的小角門沒有好好堵上,他一推就推開了,從角門裡進入墓園,一進來便把包裹扔在了地上。從腰上解下一把黃燦燦的銅鎖,鄭重其事地掛在角門的鎖環上,然後又把鑰匙像稀世珠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放在自己懷裡。

賈長歌師徒二人聞聲趕到院子里,看到駙馬爺這碩大的包裹,兩人都看呆了,賈長歌催促徒弟道:「至謙,去問問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陳至謙走到墓園柵欄旁邊,客客氣氣地問道:「李駙馬,你這是要幹什麼呀?不今天早上剛走嗎,怎麼天一黑又回來了呢?」

李銘碩指著嶄新鋥亮的銅鎖,得意地說道:「怕你們晚上不安全,我趕緊把新鎖送來了,怎麼樣?漂不漂亮,比原來那個好看是吧。」

陳至謙望著地上的大包袱問道:「那這個東西是什麼呢?」

「這個啊——」李銘碩說著跪下去,跪在包袱旁邊,一邊解包袱,一邊解釋:「軍帳-——小型的-——也就能容納兩個人。待會我紮好了,你可以進來體驗一下。」

陳至謙從來沒有見過軍用帳篷,他跟小孩子一樣新鮮得不得了,趕緊再往前走兩步,興緻勃勃地看李駙馬扎帳篷。

賈長歌見那個傻徒弟輕而易舉地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真是恨鐵不成鋼,只好親自上前手撕李銘碩:「李駙馬,你作為皇親,交接皇上身邊的近臣,這裡面的厲害關係我已經很明確地提醒你了,為何你總是當作耳旁風呢?你是一定要過來給我添麻煩嗎?」

李銘碩畢恭畢敬地解釋道:「不敢不敢,賈真人真是誤會我了,鄙人只因白日里家中事物繁多,勞心傷神,特決定每天晚上出來找地方靜靜心,況且我這位岳母去世的時候我沒能過來為他老人家送葬,心中十分愧疚,所以我來貴觀過夜,也算是一箭雙鵰了——小陳道長,過來幫我搭把手好不好?」李銘碩客客氣氣地向陳至謙求助。

陳至謙見師傅不歡迎當朝駙馬,故畏手畏腳地不敢貿然施以援手,偷偷瞥了一眼師傅臉色,賈長歌瞪他一眼,警告李銘碩道:「我已經聘了泥瓦匠了,後日便來堵上這個門洞,駙馬爺盡上兩天岳母的孝道就趕緊回家給自己親生父親守墳吧,不要讓他人知道了,笑話您胡作非為。」

李銘碩見賈道長有所讓步,心中歡喜,笑嘻嘻地說道:「泥瓦匠就不要了吧,反正賈道長再過十幾日便要飛升了,還操心這凡間的事做什麼,等您做了天上的神仙,我來給您補這個洞。」

陳至謙嘟噥道:「可是泥瓦匠的訂金我都給人家了,到時候不讓人家堵的話訂金便打水漂了。」

李銘碩掏出一袋碎銀子塞到陳至謙懷中說道:「打水漂就打水漂嘛,大爺我不差錢,我來補償你。這些銀子夠不夠?都拿去。」

陳至謙不知道該不該接過李駙馬遞過來的銀子,扭頭看師傅眼色,賈長歌氣呼呼地說道:「拿著吧,不要白不要。」說罷一甩袖子,回了自己房間。

陳至謙這才敢接過李駙馬的銀子,悄悄地問李銘碩:「駙馬爺,您今天晚上真的要在這個帳篷里過夜嗎?」

「是啊,小道長是不是沒有見過這樣過夜的?這叫露營。」李銘碩拎起帳篷布,熱切邀請道:「一塊來搭帳篷吧,我教你。」

陳至謙關切地提醒他:「晚上在外頭睡多冷啊,再說還守著這兩個墳頭,駙馬爺這是何苦找這罪受呢,小道真的是不明白。」

李銘碩笑嘻嘻的,指著羅幃的墳頭問道:「這位姑娘怎麼安葬到這裡來的呢,她和令師有什麼關係嗎?」

陳至謙看了一眼羅幃的墓碑,說道:「她是楊季卿公子的紅粉知己,楊公子死後她也追隨者楊公子去了,我師傅感念——」

「陳至謙——過來」賈長歌在自己房間門口大喊,嚇得小徒弟趕緊中斷了與李銘碩的聊天,跑到師傅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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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咱倆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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