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若曾心動，落寞更甚

「原來主角也會死啊。」藍小優正坐在牧凡房間的座椅上，翻看他遺忘在桌面上的書。

剛翻開書的心情是愉悅的，可當書翻到最後一頁時，也許就會感到無比傷心，心正沉浸於書中構造的幻想世界，可喜歡的主角人物突然消失不見了，為什麼連同自己也會難過？也許自己本就是個悲傷者吧…藍小優是個高興就會大笑，難過就會落淚的女孩，能影響她心情的只有當前事，就是人們說的好命吧，也許有天藍小優長大了一個人孤獨地走在大街上會看見某個熟悉的人，然後努力回想可記憶里卻怎麼也沒有那人的位置。

現在藍小優就是這種感受吧，她想象力總是很豐富，幻想以後會遇見一個人，一些事讓自己將以前的煩惱通通忘掉，但這可能嗎，一個依靠自己走不出困境的人能幹什麼？即使這裡沒有書中描寫的東京天空塔，沒有迪斯尼樂園的摩天輪，也沒有書中被虐慘的男孩女孩，我們能做的只有眼紅流淚，為別人悲傷為自己悲傷，但這總會結束，沒有人會永遠悲傷。

「又在翻你哥的書，字你認的全嗎？」門裡惠很輕鬆的抱起藍小優，將她放在腿上，像主人收留流浪犬時的憐愛，喂每一滴牛奶都是小心翼翼。

「說說你在書里讀到了什麼？」

藍小優揉了揉眼睛，她看書的時候好像從來不眨眼…也許是忘了。

「死了，都死了，我只記得最後的結局，喜歡的，不喜歡的，男孩女孩，都死了。」

門裡惠可不記得牧凡喜歡看書，可從牧凡摯友王一博透露給她的信息來分析，牧凡新交的那個文藝青年女朋友一定喜歡看書，愛屋及烏也許牧凡又喜歡上了書這東西也說不定，話說他倆在一起不是應該交流貝多芬鋼琴協奏曲嗎？

「不許看了，對眼睛不好，而且這種書中人物全部死掉的喪文就應該被送去火化場。」門裡惠想，自己以前不管是看電視劇還是看小說，對結局的關注度往往是最深刻的，她最討厭讓她看了難過的書，明明書里寫的是別人，自己卻認真讀了，覺得感同身受。

很喪或者很喜的劇，牧凡就喜歡這些，門裡惠真希望自己也喜歡，可股市裡間斷傳來的消息總讓她坐立難安，要是能多關心他一下就好了。

綠蔭懷裡時刻都揣著一本書，每天都不一樣，牧凡背著背包跟在後面，安靜的像是主人帶出來散步的貴族犬。

「同學會面？我怎麼感覺好像是見你父母一樣。」牧凡用手理了理衣角，彷彿充滿大人物的即視感。

「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關係可比一直不在家的父母要親密。」綠蔭回頭看著牧凡。

「快點要遲到了。」牧凡聞聲立刻加快速度，心想綠蔭怎麼就連催促別人都那麼好看啊。

「沒事來的及，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

「我帥嗎？」到場后牧凡右手對著餐廳玻璃門比了個『耶』。

「帥，比蟋蟀還蟀。」綠蔭都不知道為什麼牧凡是個自戀狂，據她了解牧凡身邊沒一個知心朋友，缺愛的人對外表現總是溺愛姿態？

幸好綠蔭的愛比較多，可以分給牧凡。

「21：55」牧凡看了眼時間，比約定時間還要早五分鐘，應該是剛剛好。

牧凡推開002號房間。

一群人圍著飯桌侃侃而談，像是在某個高層公司上班的員工和他們的老總悠閑聚會。

「帥哥，你找誰？」一個舉著紅酒杯的女性目光從上到下的打量著牧凡。

「不好意思，走錯了。」牧凡覺得自己可能看錯了房間號，他是來接待來看綠蔭的朋友們的，可不是參加公司聚會。

牧凡剛想走，身後的綠蔭卻推了他一下。

「就是這裡。」綠蔭小聲說。

「喲，奉綠蔭啊，你找秦綠澤總經理吧，在那呢。」站在門口的酒杯女認出了綠蔭，並熱心的為她指出了那個被眾人圍在中心的焦點。

「這次這個看起來不錯啊，奉綠蔭。」酒杯女嚷嚷了幾句。

「綠蔭，怎麼才來啊，聚會要提前半小時到的，這是規矩。」秦綠澤牽起妹妹的手，看的出她們感情極為不錯。

牧凡想到酒杯女的話就一頭黑線，這次這個，什麼意思，但他仔細想想其實也沒什麼，現實就這樣。

「秦家兩個女兒真年少有位啊，一個當了公司總經理，一個鋼琴過十級聽說馬上就要讀研了，說不定她就是下個女版貝多芬了呢。」

「什麼秦家，早分家了，秦俊出軌，和往輝的老總相好了，不然他女兒怎麼…」

「恭喜秦綠澤擔任往輝公司華北新區分公司總經理，挨個敬酒啊我先來。」

角落裡總有人在竊竊私語，有些聽的見，有些摸不著。

牧凡在想剛才酒杯女的話，孤獨的空間像是被罩了一層薄紗，外面的世界總是落寞紛擾。

綠蔭笑著將面前的小蛋糕推給牧凡。

是啊，不知道綠蔭曾經經歷過什麼，但她總是在笑，笑的陽光燦爛，可牧凡看不見，他是個很小氣的人，門裡惠在牧凡小時候每個周末都會給他買上一筐零食，可突然有一天零食里少了一袋餅乾，他就會記很久，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忘。

牧凡此刻埋著頭想，她給我的糖果，是不是以前早就給了別人？我的世界里又有什麼，每天的按部就班，尊敬師長愛護同學，好像什麼都不缺，好像什麼都不曾擁有。

「蔭蔭，你的朋友好像有點內向啊，都不和我們大家說話。」果真每個人內心的想法都是千奇百怪，秦綠澤把倒好的茶放到牧凡面前。

我懵懵懂懂過了一年，這一年似乎沒有改變，守著你離開后的世界，空空如也…綠蔭的手機突然響了，聯繫人顯示為，奉嬌嬌，是個全名，看來和綠蔭關係不好，牧凡在綠蔭手機里的備註是『傻瓜』，平常她可都是一口一個牧凡哥哥的。

「你們聊我接個電話。」綠蔭走了出去，她可沒有和別人分享聊天記錄的習慣，但牧凡看她眼神著實奇怪，這不正常嗎？

「蔭蔭？和你爸和好了嗎？他同意讓你把姓改回去了嗎？」電話里的女人聲音有些柔弱，但若見真人絕對是個妖媚的主。

「還沒，過段時間吧。」綠蔭的回答十分敷衍。

「過多久啊還要？我可供不起你那幾十萬學費，你就義正嚴辭的告訴他，我絕對是你的種，毋庸置疑，不信就去醫院親子鑒定啊…嘟。」綠蔭把手機關機，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大堂里的掛鐘敲的叮噹響，眼角掉下一滴眼淚，可立馬就被擦乾了，她依然在笑。

「絕不接受。」牧凡突然開口道。

「我該走了，有機會再見。」牧凡推開房間的門，出去正好和綠蔭撞見，本來想說些什麼，可能說什麼呢？再見。牧凡埋著頭，像個衰狗一樣離去，自己都沒活明白呢，還有能力愛別人嗎？

任何不完美都無法容忍，牧凡心裡想這些東西的時候卻不知道，在別人的心裡，自己也不完美，如果他和門裡惠的關係像個鐵哥們的話，門裡惠也許會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然後高深的告訴他，生活啊，就是彼此接受不完美的過程，人只有失去一些東西，才有能力尋找未來的財富。

可事實上沒人會告訴他這些，沒人能指導牧凡未來的路，一切都只能遵照牧凡自己的想法來，即使這是錯的也依然要走完。

牧凡的包落在了包間里，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東西，也許是準備送給綠蔭的禮物，也許是幾本古樸的書，也許是給門裡惠捎的桃花酥，也可能裡面裝著藍小優吵著要買的豪華積木套裝。

午夜的最後一趟列車駛向回家的路，天空相比於來時更加漆黑，這個夜晚很安靜，事實上每個夜晚都很安靜，沒有夏天的蟬鳴，沒有冬天的白雪，空曠黑暗的房間里只有自己一人。

綠蔭打開包，裡面只有一朵枯萎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