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倒數
斗黎安頓好瓣風后緩步走向他和落紛的新房。
他明白這不過是一間輝夜冢用以囚禁怪物的籠子，以幸福為牆紙裝飾，牌匾上用濃厚的墨水大寫『正義』兩字，形式很到位，可即使這樣也改變不了怪物力量來源是黑暗的本質。
兩隻一雄一雌的生物關在同一個籠子里常常相安無事，輝夜落櫻的想法很正確，可她忘了，他們是怪物，能毀滅世界和想毀滅世界的怪物。
雖然除了性別外他們也沒什麼互相吸引的地方，可他們一旦找到這點，整個世界都會因此改變，依靠這股聯合起來的力量，光之聖殿逝去的所有人會復活，冰寒，水星說不定也不會死了，火烈不用背負滅族的命運跑到人類世界，牧凡不必被強制召喚白羊星鎧，斗黎不與他為敵就不會墮入黑暗，摩羯星鎧召喚人毅天的梔子不會被窮凶極惡的金魁淹沒，正義星鎧小隊不會在火山口被滅，魔化皇蠍星鎧召喚人也不用死，夕陽西下，大家星期天一起在花園的長桌上共享美食…
可這不可能實現。
雖然斗黎和落紛都對孤獨深有體會，可他們的孤獨卻各不相同，兩個怪物就像被枷鎖面對面強制性綁在一起似的，同一片天地下，他和她佔據著各自的領域互不打擾。
斗黎沒有進門，繁星閃爍，點綴著原本死寂黯淡的夜空。
終極武器儲存庫的外面多了一個徘徊的孤獨身影，夏蟬正好在這個時節從泥土中復生，生命歡悅之歌響起。
「媽媽，水雨…」斗黎無時不刻不在緬懷過去，雖然他手中沒有任何關於她們的物品。
已經過去很久了，他也許已經記不清親人面貌，如果她們還活著，有天一起走在大街上和斗黎擦肩而過，茫茫人群中雙方回頭含情脈脈相望，會因為根本不認識而一笑而過吧。
斗黎在門外來來晃晃了許久，卻始終不敢打開那道門，門內的落紛如精緻的瓷娃娃般晶瑩剔透，她安靜的坐著，整個世界都因她的美麗而陷入沉寂，時間於她而言是個靜詞，她的一生基本都是這麼渡過的，所以她當然能等。
但兩人不會這麼僵持下去，總有人會首先打破冰冷局面。
「火雨？」落紛打開房門，所有星星都為此眨眼，湖面緊接著折射出耀眼的光，婚紗穿在她這樣漂亮的女孩身上是那麼璀璨奪目。
「只有今天可以睡在外面，要早點睡。」落紛的聲音細膩溫柔，足以消除寂靜世界中生命的所有落寞。
「新娘新郎第一晚不能睡在一起。」斗黎一本正經的說著瞎話。
「只有當夜空出現滿月的時候才能同房。」
落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晚安，明天見。她對斗黎比了個看上去很棒的手勢，大概是這麼個意思。
「大凡，大凡。」幻境再次出現，這裡是牧魂者和魁魔心神殊死戰鬥的地方。
「大凡，你心裡要是有什麼話就趕緊說喲，晚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藍小優撫摸著冰冷破碎的王座。
「你這時候出現是來幹嘛的？我一半生命都分你了還想怎樣？你不會說你生命只有三十六年，已經過了十八年了，現在我是來取你命這種話吧？」牧凡以厭棄的表情看著藍小優，他可不認為她和現實中的藍小優有關係，很明顯她就是某個達到魁王級別的魔魁化形而成的啊。
「我不是來向你索取生命的。」藍小優走向牧凡，腳下是虛無的萬丈深淵。
「未來必將發生的事情我改變不了，但我可以幫你做些什麼，完全免費。」
「不需要。」牧凡語氣很堅定。
「你現在趕緊走，不要影響我的生活。」
「你可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藍小優說這話的時候很難引人重視。
「趕緊消失。」牧凡重複道。
「你我相見時空間和時間是絕對靜止的，就像小說里寫的那樣，三維空間生物思想跑到四維空間，三維空間靜止不動，很有意思吧？」
「沒意思，這就是你把我帶到這種地方的理由？我要是找不到離開的方法是不是就得永遠留在這裡？」牧凡更加確信她是跟魔魁族群站在一方的，自己現在好歹也是王鎧召喚人啊。
「那就如你所願。」藍小優手一揮，奇異能量便注入牧凡體內，這一刻幻境如夢境般消散。
綠蔭伸出手腕，表上時間即將轉到下午六點，她動作僵硬，表情緊張，好像時分秒針指到那個時間就會停止轉動一樣。
喪鐘再次響起，這是地獄之門洞開的奏樂。
列車因為強行剎車而在鐵軌上擦齣劇烈火花，車頭的人們擠成一團往車尾跑，嗜血怪物發出的刺耳嚎鳴傳遍了所有車間，魔魁們從車頭登上列車開始一面倒的屠殺，車廂前三節的玻璃窗沾滿人類的鮮紅血液，這一幕完全不符合正義鎧甲勇士保護眾生滅除邪惡的設定，牧凡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殘忍強大的魔魁。
牧凡比其他人表現的更懦弱，因為他也只是個普通人，之前發生的所有幸運的事也許只是命運小小眷顧而已，一旦真正強大的黑暗來襲牧凡絕不會意氣風發的上去當無所畏懼的勇士。
但牧凡沒有躲在綠蔭後面，魔魁要是衝上來首先撕碎的絕對是他的身軀，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讓她失望…雖然這種表現已經夠讓人灰心了。
牧凡這時就該和以往一樣說些綠蔭快跑我斷後的話，可他沒有，因為他們的身後沒有退路，恐怖魔魁已經包圍了整個列車。
「你怕嗎？」綠蔭的語氣沒有表現出絲毫畏懼，牧凡也當然不能說：「我怕死了你快和獅王星鎧合體帶我離開吧」這類的話。
「我可是最強大的牧魂王鎧召喚人啊我怕什麼？該怕的是魔魁才對！我現在就去把它們全滅了！」牧凡說這話的時候雙腿顫抖不止，要不是上車前沒喝水他現在也許就直接被嚇尿了。
很久沒見火烈了，這種時候牧凡竟然還有功夫思念舊人…是你自己選擇的綠蔭好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火烈對你有意思，主動一下故事就發生了，可你幹了什麼？陷入這種境地不是你咎由自取？
不知道她給的東西管不管用，牧凡想起冰寒曾握著的『孤寂』上的藍色鱗片，今日是死是活可就看它了，火烈可是一開始就說了要改變我命運的，給的東西當然不會有假！牧凡心想著便從包里翻來覆去的找那張鈦合金卡片。
可他竟然忘了帶，明明那麼重要的東西，就因為自己不想和火烈再有所交集，就因為自己照顧綠蔭感受…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這時一個脖子受傷的男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他雙手抱住牧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牧凡渾身都是汗珠，他看著面前即將死去的人類內心無比愧疚，為什麼要讓我來當這個主角？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啊！
「我，救，不，了。」牧凡的聲音從來沒有如此嘶啞無力。
「試試吧，召喚牧魂王鎧，我一個人對付不了那麼多魔魁，逝去的兄弟姐妹救不回，我們身後還有這麼多人需要保護。」綠蔭溫柔的抱住牧凡的手臂，這時候他什麼也不怕了。
「怪物要衝上來了！」一個身材健壯的青年人類用盡全力守車間門，可血紅色的魔魁卻用犄角將門和他的身軀一同穿過。
「不要！」牧凡失心落魄地大喊，可這沒用，魔魁們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
「牧魂王鎧，牧魂王鎧！牧魂王鎧！！」
可命運不是因為你絕望地哀嚎就能抗衡的，牧凡以前看那些奧特曼特攝劇主角就是這樣獲得力量的，他當時覺得真中二無腦，可當這一幕降臨到自己身上時他覺得中二無腦些也沒什麼了。
可想象和預料的結果沒有發生，牧凡的身軀只是泛出一些紅光，牧魂王鎧並沒有與他合體。
這代表牧凡的命運會很特別，他會得到與眾不同地殘酷結局。
嗜血怪物二話不說直接攻擊牧凡，而在這狹小空間內沒有人能躲避這樣迅猛奪命的攻擊。
綠蔭握住牧凡的手向前一步再華麗轉身，兩人視線相對，如果是在歌舞廳那這動作絕對能評個舞王級別，可這裡不是休閑娛樂的地方。
魔魁的血色犄角穿透綠蔭整個胸膛，她一口鮮血噴在牧凡臉上，將沉浸在迷茫與幻想里的牧凡徹底澆醒。
「有什麼話不早點說，以後就沒機會了喲。」藍小優將牧凡再次拉入幻境。
牧凡呆愣在原地，好像還沒有從那一幕中回過神來，他臉龐上的血液沒有凝結乾涸仍舊清晰可見。
「你肯定有辦法對不對？不然也不會把我帶到這裡。」牧凡這麼想不是沒有原因的，畢竟主角擁有奇遇然後渡過困難的故事太多了，自己也應該有遇到高人，偶獲寶物的橋段！
「你想多了，我沒有任何辦法，而且就算是魁魔心神也不是全能的哦。」藍小優此言一出立馬引起了牧凡不滿。
「沒有辦法你出現幹什麼？綠蔭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不是和你簽訂了契約了嗎？我們再簽一個，我剩下的生命都給你！」
地獄深處傳來魔鬼的嬉笑，不知道是在嘲弄誰。
「這個交易聽上去很不錯，但…」
「我可是個守規則的魔鬼，無法進行的交易，不能要你報酬。」
「放心吧，你可是我的契約人，不會讓你有事的。」藍小優轉身離去，手裡握著一支玫瑰。
「不要走！」牧凡衝上去想乞求些什麼，可周圍澎湃的黑暗能量卻化為無數觸手將他死死束縛在原地。
「沒事的，不要辜負你的未來就好。」綠蔭這種時候還能說著安慰別人的話，明明快要死的人是自己。
綠蔭將準備好送給門裡惠的玫瑰花提前從懷裡拿出，上面沾染了些許血跡。
她將玫瑰花塞到牧凡手裡，聲嘶力竭道：「去吧！無所畏懼的消滅它們！」
星鎧獅王完成與牧凡的合體，無聲無息。
渾濁空氣中蘊含的只有死一樣的寂靜，後面的人類不再因為恐懼而哭泣，魔魁因為星鎧的出現而停止進攻。
明明該活著召喚星鎧滅殺魔魁拯救人類的人是綠蔭，可她卻為了一個即將死去的平凡人而放棄生命，這一刻所有人彷彿都在為綠蔭悲惋。
綠蔭是未來人，來自與其他人都不同的未來，當她和牧凡一起改變過去時肯定就預料到了這種結果，因為牧凡無論如何都會變成破壞世界的魔頭，而他所持有的愛都終將埋葬在墓碑之下，這是我們早就知道的。
可綠蔭不怕，她為了改變牧凡非常用心努力，甚至不惜拋棄自己本該擁有的美好，雖然她給予他的沉重的愛正將他一步步推向無底深淵。
但她相信，他一定會改變，命運雖然冷酷無情但也並非不能戰勝，只要竭盡全力。
即使從今往後綠蔭再不能陪伴在牧凡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