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們幾個人都被甲鼠設計進了九轉迷魂大陣。

我在太陽花海里了見到了宮羽，而其他人卻不同。

小夭在幻境里同樣難以自拔……

她小時候就愛闖禍，那時候白狐還沒有被黑狼矇騙，她對待小夭就和天下所有的娘親一樣，付出了天下最溫暖、最美好的疼愛。

小夭喜歡在林中奔跑，那時候還未能修成人形，林中有許多走獸，其實哪怕是黃鼠狼都是小夭的天敵。所以白狐常常心焦的等待小夭回洞中，等不到就只得衝進了林子里尋找！

老林子樹木參天，即便只是花樹也是齊人高，所以小夭的身影在密林里很難發現，白狐卻很輕鬆找到小夭的蹤跡，除了她熟悉小夭的氣味，還因為她卓越的尋覓追蹤的本事！

白狐找到了小夭就很放心了，從來不說教，只是咬著小夭的脖頸，將她拖回洞里。

小夭從小就問白狐：娘，我爹到底在哪裡？

白狐怔了怔，以後每次都會回答她：你爹他是一隻火紅狐狸，被封印在……娘也不知道的地方。

小夭聽了很迷茫，但是從此很是用功練習功法，想著以後找到爹爹，為他解除封印！

小夭在密林中迷失了方向，她聽見甲鼠身在遠處，聲音卻在近處說：小夭，你的內丹遲早都是我的……

小夭的眼睛綠了綠，說：有本事你來拿去！

小夭雖然怕死，怕得很，卻不怕丟失內丹，我以為，她是鼓足了勇氣，想要為她娘白狐報仇！

……

我還在花海里同他一起，我們仰躺著，看那雲淡風輕，然後漸漸意識模糊……

猛地我聽見了槍聲，這聲音來自天際，我幾乎忘卻了，我應該在原野中，而且被困在陣子里！

我和他還有許多話說，我真捨不得，雖然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幻境，我已迷失了！

風語的名字幾乎被我忘記，他還在戰鬥，甲鼠是他追捕的惡徒！

我見宮羽的樣子還是在眼前，他眉清目秀，齒白唇紅，讓人看了就忘不了。

何況我此刻躺在花海里，確實是舒服，都忘了本來的環境。

……

氣死風燈已經被我扔在一邊，我躺在濕潤的原野里，雨滴落下，我的臉色漸漸愈加蒼白！

那八個壞蛋還在聚精會神的默念咒語，九轉迷魂大陣連娟姐也一起困住……

只有風語因為沒有修為，才沒有被這陣法困住！

他端著槍，腰間還別著兩把槍，靴筒里插著把匕首，像個老獵手一樣尋覓甲鼠的蹤跡。

他每次到了甲鼠剛到過的地方，就會布置一個特殊的夾子，他知道這個九轉迷魂大陣其實是由甲鼠催動的，是以甲鼠一定會再回到每一個他找到的地方！

我們的處境就是我、小夭、娟姐都被陣法困住，只有風語是自由的，可是在這黎明之前，陰雨綿綿之中，他不斷奔跑，體力已經不支，每次停下來休息，肺都要喘炸了！

他見不到我、小夭和娟姐，他只能扯著嗓子呼喊：寒霜、小夭、娟姐！

這聲音在凄厲風中、在密集的雨水中，漸漸消散，沒有人聽見……

風語臉色白皙，這時候臉上雨水滑落，更顯蒼白，他全身濕透，呼吸都感到遲滯，只有精神尚未被摧垮，還是在竭力搜尋甲鼠的蹤跡，還在費力的高聲呼喊！

如果我清醒著，我的法眼自然能看到其實甲鼠和那八個壞蛋的真身根本就不在這裡，他們早就元神出竅，元神在廣袤原野里的半空中，持續的維護這九轉迷魂大陣！

我們都不知道娟姐最在乎的是誰，她孑然而居，形影相弔，從未發覺她牽挂誰，即便我們相熟了，她什麼都聽我說，卻很少提及她自己的經歷和人生。

也許這也是一種大義，只是同情別人，而從未憐惜自己。

她此刻也迷失了，雨水順著她美麗的臉龐滑落，她彷彿都不覺得，是什麼讓她魂不守舍？

後來，我才知道，娟姐很是平凡，她和其他許多華夏兒女一樣，只不過從事一些秘密的、隨時可能犧牲的危險工作。

她此刻就見到了許多熟悉的、同她共過事的人，他們彷彿還在一起討論工作，彷彿還在春風拂面的相互關懷中決定了下一步計劃。

我從來不知道還有人為了別人肯放棄自己的生命，但是我遇見了娟姐，她改變了我的看法……

我在花海里睡著了，或許因為實在太累，精神很緊張。

我還拉著宮羽的手，覺得此刻是最幸福的時候。

不知道，我何時能醒來……

直到，我彷彿聽見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她很柔和地說：寒霜，你還記得我們見面的小院子嗎？

你是誰？我警覺起來，說：你不要妨礙我和他在一起，我等了這麼些年，才又見到了他！

舍小我，為大我。我們一起討論過，你還記得嗎？

我覺得這個話很是清楚地記得的，就是想不起是誰說的，也想不起來娟姐這個人……

我念了一遍：舍小我，為大我。

我彷彿有些覺醒，我是不是太自私，沉靜在對他的懷念里，而不顧別人？

你看，這天空多好看，你多好看。

我的手被他捉住，他說著我從來未聽過的話。難道這些不是我最在乎的他說的？我該清醒還是……繼續沉迷？

……

啊，我有些疼，我摸了摸脖頸，似乎有一絲血跡，指尖上有些紅色，雖是普通小傷，我見了卻心裡悸動起來！

我又被挾持了，我被扯了起來，脖頸上有一柄鋒利的匕首！

我見到風語，這一刻，也是看不清他的面容，他或許並不是我熟悉的人，我剛剛見過了宮羽，我日思夜想的人……

所以，風語將氣死風燈扔在一邊，我才看得見風語因為生氣而眉頭緊鎖。

他生的什麼氣？

我很恍惚……

但娟姐的提醒讓我漸漸清醒，我想到逝去的宮羽既然曾從事和娟姐一樣的工作，他靈魂深處也是一個超然物外、勇於犧牲的人，這種犧牲精神顯得大無畏、顯得格外高尚，他又怎麼會是一個貪念情慾的人呢？

所以，剛才在太陽花海里的「他」，不是宮羽，是我的內心深處的願望，被九轉迷魂陣利用，被放大、被扭曲，我幾乎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風雨交加，雨水混合著的也許還有淚水，我覺得我覺醒了，我要和娟姐、風語、小夭一起戰鬥！

甲鼠劫持了我，對面站著的風語很惱怒，我覺得自己很沒有用，這是第二次被劫持，甲鼠一定會藉此要挾風語、娟姐，甚至是還未清醒的小夭！

小夭居然現形了，一隻粉白的小狐狸！

甲鼠很得意的狂笑，哈哈哈……

你們敗了，現在是我主宰一切，我首先就要……

無恥，你什麼都不會得到的！

我大聲喊了出來，哪怕這次生命受到威脅，我也不能讓甲鼠得逞，我知道我的懦弱會犧牲掉什麼，於是我終於覺醒了！

風語也大聲喊道：你有什麼都沖我來，總是欺負女人，你算什麼東西？

甲鼠搖晃腦袋，無所謂地說：我只要我想要的，不論什麼東西，到了我手上就不會丟失！你說我不是東西，可你們呢，為什麼苦苦的相逼，我這才無法可想，我必須得自保，她在我手裡，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風語眨了眨眼，長時間的追蹤甲鼠，盯著他，雨水浸入眼睛，想必他一定很難受。

我突然想到了所謂的大無畏、大犧牲。我不是一個真正的戰士，我只是一個寄宿在別人體內的元神和魂魄，人們俗稱的鬼……我無所謂生死，只有去尋找下一個托生的對象了，這樣才能戰勝甲鼠，讓他不能夠劫持我而換取好處！

我一顆撲通亂跳的心才平靜下來。我在甲鼠耳邊說：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歷，你劫持我？我最多不要這身皮囊！

甲鼠綠豆大的眼睛轉了半圈，說：不，你做不到的！

我笑了笑，說：風語、娟姐，還有……小夭，我先走一步，各位不要為我傷心，我去……找找他去，往後……就請好好保重。

我奮力將脖子往刀刃上撞過去！

甲鼠一時間也慌了，他說：你、你真是瘋了！

就在我選擇了犧牲的時候，槍聲響起來，接著發生了什麼，我可是再聽不見了！

……

我殘缺的元神連同魂魄飄搖上升，在這個陰雨連綿的雨夜中消失了！

從前活著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

我也感知到了風語的憤怒，他手裡的衝鋒槍將甲鼠打成了篩子。

我還不知道的是和娟姐共事的就有風語。

娟姐和其他一起戰鬥在前沿的人們很快找到了那八個壞蛋的肉身，所謂的軒轅九子就這樣陰謀覆滅！

我曾聽娟姐說過：這九個人一早就出賣了所有期盼和平的人們，尤以甲鼠的罪孽深重！

九轉迷魂大陣因為我的犧牲不攻而破，而小夭自然也醒了過來！

我的犧牲換來了這樣的勝利，我在天之靈有知，也就知足了。

所以，我沒有失落感，我緩緩地去向了那個未知之地。

……

未知之地很是陰寒，濃濃的迷霧裊繞。

我聽見了無數的哨音，見到了黑色的枝椏伸展在懸崖峭壁之上，無數的冤魂飄向了某個方向，我跟著那些往生的魂魄，漸漸到了往生橋。

我到了往生橋上，見到了巍峨挺立的陰司。

有聲音說你怎麼可以來這裡，你是有修為的，不比凡人啊……

於是，我被轟了出去。

我見到了鬼君現形，這個鬼君，一臉陰森樣子，說：你來找孟婆是不是？去吧。

當我見到了孟婆的時候，我就向她交代了我來的目的。

孟婆點頭說：看在你幫忙結果了甲鼠的性命的份上，我且告訴你，生生不息息，輪迴無止境……

那他呢，為什麼我總是找不到他？

孟婆搖搖頭，說：有緣自然會再相見……你不要再問了，我所知道的也是不多，不能再問了，你……好自為之！

孟婆還說：甲鼠那個孽障，趁我不留意就會偷走生魂來煉製，功法竟也獨闢蹊徑，如此下去，我都不是他的對手了……

她又笑道：你剛見過了鬼君是不是？他可是提過你一回，說你頗有些特別！

呃，孟婆。我問道：甲鼠這次是不是真死了呢，他又入了輪迴？

你不必問了，甲鼠的生死自然都記載在生死簿上！以你的修為，只能知道這麼多……

我在往生橋瀰漫的煙霧中徘徊，前不能進，退也不知該如何。

你回去吧，你的命還在呢，你的元神有損，自己保重！孟婆翩然而逝。

……

我剛從陰司回到了凡間，覺得格外的寒冷，所以意識一時還未能醒來。

我醒來的時候覺得有傷在身，睜眼看了看四周，什麼人也沒有。呃，我原來也沒有什麼人在意，居然沒有人守著我的屍身？

啊，我錯了。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過來，她檢查了我的眼睛，用一個小型手電筒。

她毫無表情地說：嗯。醒了，但還得住院觀察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