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沒事時候總想著,那次明明驚雷天劫將至,小夭為何還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下?
我問風語這個問題,他表現的極為不耐煩,反問我說:你怎麼不去找小夭問清楚呢?
誰不知道她現在只是一隻普通狐狸,我都不知道她在哪裡,怎麼問?
哎,那就別問了……我明天還要早起。
你究竟忙些什麼,和我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和你說話很累啊!
好,你去睡,我去屋後面看看!
你去看個鬼啊,後面黑黢黢的。
要你管!
我最近常常和風語鬥嘴,也許是因為小夭走了,我心裡難受吧。
其實,風語心裡藏的事情多,他心裡也難受呢。
有一次,我聽見他和一位到家裡來的客人說話:……勝利果實還未安然保住,我們不可以掉以輕心啊。
風語接著說:軒轅九子始終是一個大麻煩。
客人說:誰說不是呢。你們藏身在這裡還安全吧。
風語嘆息說:房間里的那個人……她只願意來這裡住,我也拿她沒有辦法。
我從房間里出來,瞪了風語一眼,說:客人你好,要不留下吃個飯唄。
客人笑了笑,說:女主人就不用客氣了,我一會兒就走,我還有些事情……
好吧,希望下次能留下來吃個飯!
好……好的。
我和風語為了在當地活下去(本來有金條度日,可惜金條見不得光),也和當地人一樣做農活,我選擇在棉田裡勞作,雖然辛苦,可是心裡是愉悅的。
和我一般勞作的姐姐、嬸子們常同我說玩笑話:你和你的那一位什麼關係啊?
呃,兄妹,不,姐弟、姐弟!
哈哈哈,她們都笑了。
那時候民風淳樸,沒有人以為我和風語是不合理的同居關係,只是偶爾問起,大家樂一樂,就當是解乏了。
我還以為這種安逸勞作的日子就是長久的,哪裡想到很快危機就到了……
娟姐和幾個男同事來了小屋,我見到她時直接撲過去抱住她。
那幾個男人包括風語都不自在的呆立著。
我放開了娟姐,聽見她說:要不你避一避,我和他們商量事情。
嗯,好吧。那娟姐,你們幾個一定要留下吃飯啊。
好,好的。娟姐笑道。
夜裡,我又站在屋后,風兒清爽拂面而來,我聽見了娟姐的腳步聲。
她站在我身側說:寒霜,小夭都走了這麼久了,聽風語說你還是放不下?
我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淚說:我就是沒有好好保護她,這才讓她經受不住驚雷天劫。
不是你的錯。我和風語事後估計,那天小夭是為人所逼,不得不到廢墟,其實她的內丹也被人取走了,不然,她是可以化成人形逃走的……
是誰,奪走了她的內丹?
你想想看?
是,是……甲鼠?
可是,我們那天只見到小夭,不見甲鼠啊?
娟姐嘆息道:甲鼠只是沒有現身,他才借體重生沒有多久,功力沒有恢復,若是現身可能會被我們抓捕!
那小夭受了什麼威脅啊?
小夭為了救奄奄一息的白狐,才不得以……
啊,原來是這樣?我完全沒有想到!
嗯。不怪你,我們事後才得知,當時卻是緊趕慢趕的遲了一步!
那白狐呢?
哎,甲鼠奸狡,小夭趕去的時候就知道其實白狐早就不行了,她是捨不得母親受折磨,主動放棄了內丹,和甲鼠談條件……
我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卻覺得命運對小夭極為不公平,為何她和我們都受害,被甲鼠設計?甲鼠這廝又得了小夭的內丹!
我的淚水又止不住了,娟姐遞了一條手帕給我,我接過去擦乾了淚水。
我捏緊了拳頭想:我要為小夭報仇,為她母親白狐報仇!
等到我的情緒平復,娟姐說:聽說你去過陰司,可曾見到他?
你是說宮羽?我問。
娟姐說:自然是他。
我搖頭不語。
過了一炷香時分,我又說:陰司孟婆都說甲鼠很是厲害,快要不是他的對手了……
嗯。這個,我們知道一些。
我看著娟姐,不知她怎麼知道這些,莫非聽風語說過?是了,陰司孟婆的話,我曾告訴他吧。
娟姐說:其實我和宮羽、風語都共過事,這個情況你知道吧?
我說:自然是知道。
你願意加入我們嗎?我們可以組一個隊,專業對付甲鼠!
我緩緩點頭。
那我當你答應了?
可是我……我沒有什麼法力,不知道會不會成了你們的累贅?
呵呵。娟姐笑了,說:擁有玄陰珠這樣自尊法器的你,會是累贅?
但是……
好了,娟姐說:你不必擔心,有我們在自然維護你的周全,你只要參破玄陰珠的秘密,將來,我們還會指望你來助我們一臂之力!
我行嘛?我扭捏道。
你能行,我和風語都支持你!
我用力點了點頭。
娟姐拍了拍我的肩頭,說: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其實,風語這個人和你投緣,人也不錯,你考慮一下,我會為你們兩個牽線搭橋的。
我愣住了,半晌也沒有想法。
直到第二天下起了小雨,我才想到風語曾抱著我走過濕滑的小路,當時躲進竹林里的身影就是小夭吧,我想起來了,當我和風語回到宅邸時候,小夭就是滿眶的淚水!
小夭,她從來不曾和我爭風語。她的委屈我這麼遲才知道。我真是對不起她!
……
不多久,風語就向我介紹了幾個和他共事的人,除了娟姐,我還和其中幾個打過照面。
風語說他和這幾個人都是同生共死的!
這話我聽了很是振奮,當即表態說我要加入,我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和大家一起鬥倒以甲鼠為首的軒轅九子!
幾個共事的人一共四位,這四位人士我簡單的記下來了,分別是周、武、鄭、王,依照年紀……呃,沒有問,就當比我大吧!
這四人就近居住,平日里就是勞作,若是有危險,他們就會及時趕來。
夜裡,點著煤油燈,我靠著小桌邊看那枚老伯去世后還給我的玄陰珠。這枚珠子也同其他數顆玄陰珠一樣,算是我的淚水凝結,而這些珠子又不是只要我流淚就會生成的,其中的關鍵究竟是什麼呢?
早些休息吧,這麼樣琢磨出什麼了么?
說著話,風語還在編著草鞋,他的影子偏在身側,讓我看不清的是他的面目。
我想:他其實也是個英俊的年輕人……怎麼我又想到這些?
好吧,我去睡。
說著,我將玄陰珠收入一隻福袋裡,進了房間里仰面躺著,幻想著此刻是以地為床、天為蓋,看著滿天的星子。
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十分浪漫的人?
你當然不是,你是一隻寂寞的鬼!
我幻想著這樣兩句對白,接著就疲累了……
沒有什麼事的時候,我就在附近得了一塊地,和一間屋子一般大,將將夠種兩種作物,花生和番茄。
我喜歡我的田地附近的小小池塘,我在絲瓜藤子下的綠蔭里乘涼,看著「天光雲影共徘徊」。
雖然我不擅長種地,還是有了收穫。
番茄成了我日常吃的水果,花生成了風語的下酒菜。
周武鄭王這四個人和我混熟了,常常來蹭飯,風語喜歡和他們高談闊論,我就在一旁啃著小番茄,想著我自己的心事。
農忙已過,秋日閑散的日子裡,我便開始讀書,「腹有詩書氣自華」,風語倒是鼓勵我讀書,可惜只是幾本詩詞,我們沒有別的書。
有時候,我會想念小夭,就用詩詞里的話形容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我背著手,手中卷著本書,風語見了我這副樣子,笑說:你裝起來也挺像的……那個誰誰,你知道的!
我一身旗袍加上高跟鞋,髮髻高挽,「回眸一笑百媚生」,說:奴家本就是書卷里出來的美人……
風語眉頭皺起,說:你還是這麼愛做白日夢!有功夫多練習功法!我們共同的敵人是誰,你可還記得?
他摔門而去。
我心中慚愧,收起了詩書,將旗袍、高跟鞋收起,換上一身湛藍的粗布衣服,將髮髻放下,編了一條長長的辮子。
想了想,我畢竟有數月將練功放下了。想起了因我功力不夠,不能保護到的人,至少有宮羽和小夭兩位,心裡有些疼……
夜裡寂寞,我又不知道風語去了何處,練了一個時辰的功法,我獃獃地躺倒,淚水不期然的流下。
我用手拂去,心說:畢竟,我還有想要保護的人!
收拾起了舊心情,我又開始練功,一直到了東方既白。
風語幾天未歸,我心裡貓抓似的,以前有公共電話,還能回個消息,眼下……郵局都沒有,連個電報也拍不了!
我在屋外走了數百步,終究是忍受不了,拿了柴刀和一根竹子,用了幾版報紙和昨夜的剩飯,糊了一隻風箏。
天際里陰雲密布,雖然一時不會下雨,卻是讓人惆悵的天氣。
我小跑幾步,將風箏扯上了天。
這一回我的手藝竟是十分了得,風箏在天空里越升越高,我做了個紙環,也是一樣升了上去。
以前,紙環象徵的就是我想和宮羽說的話,如今,儘是想對風語說的話。
我想說風語你究竟去了哪裡,為何一點訊息都沒有,至少讓人傳個話啊?
我倚靠著曬穀場的殘垣,心裡沉沉的,如同有隻磨盤壓著,風箏也不能寄託我的擔心,紙環也不能傳遞我的心聲!
你還是這麼喜歡放風箏?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這聲音有些沙啞,有些沉悶,就如同撕扯的布和大雨將至的悶熱天氣!
秋日寒涼,我穿著的湛藍粗布衣裳和同樣湛藍的長褲,腳上穿著白襪和深藍的布鞋,本來十分舒適。
此刻卻覺得身處炎炎夏日!
我的後背竟然冒了冷汗,臉色想必是先是慘白然後變得燥熱的紅!
沒有錯的,這廝、這廝就是甲鼠!我最不願意想起來的就是甲鼠,可偏偏他的氣息我最熟悉,大約是因為前兩次他都是在我的耳邊說話,我記憶深刻!
我竭力的按壓住內心的不安和恐懼,不知怎的我竟想起了在那個冰凍的柴房裡,宮羽就在對面沉睡,而我卻被甲鼠這廝給下了葯,給欺辱了……
風雲突變,凄然的下起了小雨。
我仰面看了看天空的陰霾,想起了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可是……這麼樣的天氣,天還在看嗎?天啊,這次還是會看著甲鼠作惡嗎?
我知道,這一回我又躲不過去了!
我收起了線軸,將風箏線咬斷,風箏斷線,大約意味著……人也是沒有了希望。
我緩緩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