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在走近小屋的時候,我也說不清是什麼樣的心情。
夜風很是寒涼,牆面上的爬山虎只剩下血脈似的枯枝,窗口透露出的瑩白燈光給我帶來了期盼,我很想看看風語、小夭在做什麼,於是貼近了窗戶向里看去,見到了一副畫面,不禁心裡安寧了許多。
原來,小夭正在打毛線,她手指修長,動作好像跳芭蕾一樣優雅;而風語在幫她,毛線球掌握在他的手裡,看來他有些笨拙。
我微微笑著回到了門前,屏住了呼吸,輕輕敲門。
誰啊?傳出了小夭的聲音,我覺得這個丫頭真是日見成長,如今就像是普通的妙齡女子,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追求者。
風語拉開門后的彈指一揮間,我見到他臉上有一瞬間顯露出愉悅來。
姐,你怎麼來了?
風語的臉色變了些,他是有些秘密藏著了吧?
不歡迎我?我笑道,跟著沖著屋裡的小夭說:小夭,我來了!
小夭扭頭看著我,臉上露出笑容來。可是,我憑著做女人的心細,隱約覺得她不適應我這個時候來,她可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姐,快進來吧。小夭說著收拾好了毛線,走到了我面前,我順勢抱住她,直到她輕輕拍我的後背。
小夭,你出落的越發水靈了,姐姐我都比不上你了!
姐姐,為何說這話?快進來。風語哥哥別傻站著了,快關上門。
我們三個坐在了桌邊,小夭忽閃著大眼睛說:姐姐,你和裴哥的日子過得還好么?
我微微點頭,說:我們挺好的。我這次來……主要是問風語他是如何復活的,我去了陰間,但是沒有得到答覆。
哦。說著,小夭為我倒了杯茶。
我莞爾一笑說:其實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他們讓風語復活。
風語剛坐下,臉上灰暗一閃而過,說:姐,這個原因我也說不清啊。
我心裡覺得遺憾,可能要白跑一趟了,嘴上還是解釋說:南宮家的四弟沒有救過來,他的其他三個哥哥還是不想任由他死而想復生,除了他們兄弟情深有這個訴求,我還為了另一個目的不得不想著復活南宮祈德……
哦,我知道。為了一個陣法,需要南宮氏四兄弟和周武鄭王一起上陣。
姐姐,喝茶。小夭適時地插上這一句,她說:姐姐問的話,我也問過風語哥哥,也沒有什麼說法。
我心裡失望,只好說:那就以後再說,等你能想到什麼再告訴我吧。
我想就這樣離去,卻見到了風語的目光,看來他有些不舍。
我以為是因為多日不見,他有些記掛我,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我拉著小夭的手,同她說了幾句話,大致是問她近日的情況,希望她過得好。
小夭只是淡淡的說謝謝,然後笑著求我,下次帶妞妞來玩。
我也笑著應承下來,起身想走,看了眼角落裡的黑貓,它竟然還比我初次見到時胖了些。
姐姐,慢走。小夭和風語送我到了門口。
我緩緩走進了夜色里,回眸看了一次,小夭挽著風語的手臂,看來他們兩個相處的極好。小夭這丫頭的心理我也知道的,她巴不得和風語整日膩在一起,兩個人如果不是異類,應該也好事將近了……
我從口袋裡拿出了小手電筒照亮前方,想著風語說的話。他說:陰司讓一個人復活,一定是因為出了什麼紕漏,假設這個紕漏是因為這人命不該絕,那就說得通了!
嗯。我當時點點頭,說:自然是這個原因。
此時,我穿過了一片小林子,聽見夜梟咕咕聲,心裡有些害怕,瞪大了眼睛看著前方,還好沒有什麼異常,又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暗處盯著我,讓人不寒而慄。我摸著胸口快步走著,沒有多久就趕到了家。
裴軍剛哄著妞妞睡著,和我說了些話,然後就讓我早些休息,他要去值班了。
我自走過那片林子到回到了家裡,心裡還是有些不安,這種不安說不清是為什麼。我拉住裴軍的手臂說:你就不能在家裡陪我么,值班能不能請假推掉?
裴軍笑了,說:你怎麼還撒起嬌來了,都是個做母親的人了……
我覺得他的臉色有些暗沉,好像有些不好的兆頭,再一次問他是不是只是去值班,不會是去追捕嫌疑犯吧?
裴軍無奈道:是去值班,最近手頭沒有什麼案子,你放心吧!
我只得黯然放棄央求,無奈說了句:那你就去吧,我大不了開著燈睡。
裴軍出門時候回眸對我一笑。
我在燈下睜著眼睛等到了天明,下廚做了早餐,想著像以前一樣等他回來有口熱的吃。
妞妞還沒有醒來,往常這個時候她已經睡飽。此刻,她卻閉著眼正睡得香甜。我覺得往日妞妞起床氣都有些大,不想馬上打破她的美夢。
我拉開了窗帘看去,外面只是微微有些晨光。
到了六七點鐘,裴軍還是沒有回來,他的單位離家很近,我想我該去找找他,於是提著飯盒出了門去。
走在路上沒有什麼人,我警惕的看著四周,然後覺得自己緊張太過了,四周的房屋、街道都是尋常一樣,我究竟為了什麼不安呢?
走到了裴軍的單位,問了問傳達室的人,傳達室的人反過來問我說裴軍沒有回家嗎?
我一聽就覺得不對勁了,裴軍既然出了單位,怎麼會不回家呢?
我扭頭就跑,盡了全力奔跑,直到呼吸緊張,雙腿打顫。
我推門而入,家裡還是那樣,妞妞在床上睡著,看了看,裴軍不在家!
這是怎麼回事?我摸著頭冷靜的想了想,覺得仍舊大惑不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感覺裴軍要出事!
我一直等到了上班時間,左右為難的想著是去上班還是繼續在家等。不料門被人敲響了,我的心狂跳起來,快步上前開了門。
……
裴軍,是裴軍!我看見是他,心裡的鼓槌才停了下來,一把拉住他前後打量,說:你沒有事吧,我好擔心你!
裴軍有些疲憊的樣子,見我精神緊張,笑道:我這不是安全回家了么,你怎麼了,突然這麼關心我?
我……我就是心神不定的,也不知道、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搖搖頭,低頭檢討自己怎麼還擔憂了,平時都不曾這麼神經質。
裴軍打了個哈欠,木然望著我說:我困了,什麼事情遲些再說,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啊,我都快忘了……我得去上班,今天上午有我的課!我轉身看了看小桌,說:裴軍,桌上的保溫瓶里有吃的,你吃一點,我去上班了。
裴軍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謝謝夫人,啊,我先去睡會兒。妞妞呢?
我這才想起要交代一聲:裴軍,妞妞還在睡呢,我出門給你送早餐去了你的單位……沒有找到你。
是,我是到點了,就去單位外面抽了支煙……最近單位里不允許抽煙了,沒事,我好好的回來了!
裴軍解釋完了,他去床邊看了眼,說:妞妞我來照顧,你去上班去。
我鬆了口氣,拎上了墨綠的帆布包就走。
一路上我有些恍惚,蹬著自行車特別費力,好歹到了學校,門房笑了說:林老師,校長一大早念你的名字呢,你怎麼來遲了?
家裡有點事耽擱了……我一會兒去校長那裡解釋,謝謝師傅!
啊,沒事。門房笑了笑。
嗯,我得去校長那裡說明情況,許諾以後不遲到!想到這裡,我就加快了腳步。
上午的課順利結束,課間我回憶到校長今天對我的解釋是笑著聽取的,囑咐我安排好家裡,爭取以後不要遲到,給學生們豎立一個準時的好老師形象。
我謙卑的低頭,說:好,我會的。
校長打了個哈哈就囑咐我先去上課,並要求我打起精神!
媽呀,校長看出來了,我一晚上都沒有怎麼睡呢。想到這裡,我釋然了,校長這人就是眼睛毒。
中午,我趴在桌上補覺,又做夢了,夢裡的裴軍在床上酣睡,我怎麼也叫不醒。夢醒了,我卻怎麼也想不起夢裡的情境發生在哪兒。
下午沒有課,我支著教科書擋住了頭,繼續趴著補覺。
李老師在笑話我,說:林老師,你怎麼跟個上課睡覺的學生似的?
我太困,就沒有理睬她。
我醒來時候,日頭漸漸西沉。我拎起包下班,照舊騎著自行車回家。
到了家門口,我大吃一驚,裴軍的同事們在門口忙忙碌碌的,一定出事了!
嫂子,你先避一避,家裡……我們封鎖了,出了命案!年輕的警察和裴軍很熟,他攔住了我,給旁邊的女警使眼色。
啊?你說什麼?我,我要知道……你說……你說,我們家出了命案?這不可能!
同志,同志……你冷靜一點!女警過來拉住我。
我想掙脫她,她卻抱住了我。
同志,情況就是這樣。女警最後說的話終究完整的進了我的腦子裡,她前面的話我只聽了小部分,她說裴軍被人謀殺了,這是真的嗎?我的腦子裡好像機械運動停不下來了!我一時想了許多,卻想不出什麼所以然。於是,我雙手抱住了頭,頭快要炸了!
女警從鄰居那裡借了個小板凳,讓我坐在偏離事發地十米開外,她一直寬慰我,說什麼裴軍走了,他的同事一定會努力偵辦此案,要我穩定情緒,說我的女兒還在,說什麼也要冷靜,不能讓孩子沒有人管,想著孩子,想著孩子就該好好活著!
我的孩子,妞妞……妞妞在哪?我抬起頭來,猛地站起來,頭卻暈了,眼前黑了一陣……
現在不能給孩子知道她爸爸沒了,這樣孩子太小會受打擊的。女警說的話漸漸傳入了我的耳中,我欲哭無淚,兩眼昏花的望著別處!
我一哭,就會流淚,可能會有玄陰珠落地上,我的淚水,我的至尊法器玄陰珠,我要用來打擊殺人者的法器!
我的異常堅強讓女警很意外,我聽見她同其他聞訊來到我面前的鄰居說:林老師怕是受了刺激,也不哭……這不哭出來,情緒就會淤積,不得到釋放,人是會出問題的!
鄰居們聽了議論紛紛,好幾個平時相處好的鄰居圍過來,其中有一位中年喪偶的阿姨用一雙手環住了我,說:林老師,學學我,我也是沒了丈夫的,你學我,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一定要哭出來……好不好,林老師!林老師,你……
我拉開了她的手臂,說:謝謝你,我現在沒什麼事。我可能是好面子,我一個人的時候才哭,你就別擔心了!
我拚命的揉了揉眼睛,將淚水揉了回去,我大聲沖著四周的人們說:我請求你們別擔心了,我現在很需要聯繫一個人,讓我打個電話,我打個電話……打電話……
林老師,你要聯繫的是什麼人呢?女警看著我的臉問。
我現在說不清……這樣,我告訴你號碼,請你聯絡一下,一定讓她來,我需要她來!
好!女警答應得很爽快,她接著問:請問怎麼稱呼這個人?
娟姐,我一直稱呼她娟姐……
我將娟姐的單位也告訴了女警。
女警去了,我心裡安定了些。我現在腦子裡一團亂麻,我只有找到了娟姐,我才能夠得到幫助!我隱約覺得裴軍的死是蹊蹺的,他不大可能死在一般打擊報復他的壞人的手中。因為他的能力突出,一般案犯絕不會在他這裡討了好處去!
我緩緩地坐下來,坐在小板凳上,然後就獃獃地盯著地上,地上有一隻螞蟻,它在亂轉,無助的亂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