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從這天開始,鍾離昭每天一到飯點,就準時來江晚的房間蹭飯。只不過他的話依舊不多,加上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吃完飯就走了,所以每日幾乎都與江晚說不了幾句話。
「......」
不過這樣一來,她也就不必為每日該怎樣見他,完成自己的土味情話任務所煩惱了。
但叫江晚很難過的是,她每天說一句土味情話,他就給自己加上五遍的清心咒。
加到現在,已經有五十五篇了......
另外五篇,自然是被她每日的飯菜給賄賂了。
她現在已經破罐子破摔,看著日益上漲的清心咒數量,神色已經麻木。
可以說,她現在是虱子多了不怕癢QAQ
譬如現在,哪怕她身上共有五十五篇的清心咒壓著,她也能面不改色地說完情話,然後靜等鍾離昭再加五篇。
她想了好久,才絞盡腦汁才想出一句土味情話。
然後清清嗓子,小聲地喊了兩聲:「殿下,殿下?」
鍾離昭瞥了她一眼,咬了一口小籠包。明明是簡單普通的小籠包,卻被他吃出了精緻高級感。
「殿下,我懷疑你其實是一本書。」江晚雙手撐到飯桌上,把下巴擱到了上面,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認真地說到。
「不然為什麼讓我越看越想睡?」
「......」
鍾離昭神色淡淡,眼皮子不眨一下,繼續用早膳。
然後江晚氣餒地發現,桌上的美食遠遠比自己的魅力大。
大概是人長得好看,連吃飯都看起來比別人優雅。鍾離昭的細腰被玉帶勾勒出來,薄唇因沾了辣椒而紅艷艷,烏髮被紫金冠束在一起,沐浴在晨光下的鐘離昭竟然看起來鮮嫩可口。
江晚看著看著,就看呆了,傻乎乎地一直看著他。
「再看便挖掉你的眼珠子。」他冷冷道。
江晚:「......」
「不看了,不看了。」她連忙擺手。
鍾離昭定定地看著她,忽然嘆口氣,忽然身子前傾,隔著飯桌將手放到她的額頭上。
溫柔道:「是清心咒抄的太少了嗎?怎麼還是不長記性?」
從未見過他如此溫柔的江晚呆住了,甚至沒有聽見他話里的內容。
清淡的藥草味強勢霸道地入侵她周圍,混合著淡淡的清冽味道,縈繞在她的鼻尖。二人距離忽然拉進,江晚幾乎能感受到鍾離昭溫熱的呼吸,鋪灑在她臉龐上。
她的臉蛋忽然就紅了,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真正地談過戀愛,現在這個場面,怎麼可能頂得住呢?
鼻尖忽然湧出一股熱流,江晚下意識地抹了一把。
她低頭一看,眼睛瞪的老圓,結結巴巴道:「血......血。」
她流鼻血了!她竟然看一個男人,看的流鼻血了!
江晚一把捂住鼻子,急匆匆地跑到旁邊的臉盆前,撩起裡面的涼水往鼻子上撲。
好丟人,千萬別被殿下他知道,自己竟然看他看的流鼻血了。
鍾離昭看著她倉皇逃竄的背影,蹙了蹙眉,喚了一聲魏硯,「去請太醫來。」
「不用了!」江晚正在洗鼻血,聽聞他的話,連忙阻攔到。
萬一太醫把脈,說她是起了色心,所以才流鼻血的,她就再也沒臉見人了。
魏硯看了一眼江晚,有些為難。
「去請。」鍾離昭的語氣不容置喙。
「是。」魏硯應了一聲,便出門去請太醫了。
江晚羞愧地低下頭,洗乾淨自己鼻子上的血后,用帕子捂住了鼻子,思考自己怎樣死的會痛快一點。
比起當眾凌遲,她覺得她還是找塊豆腐撞死好一點。
鍾離昭用完膳,並未立即離去,而是坐在一旁端著一杯清茶慢慢地喝著。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江晚坐在凳子上捂著鼻子,有些坐立難安。
她安慰自己,太醫肯定不知道自己是因為男色流的鼻血。
很快,太醫便匆匆地來了,來的是張院判,他行了禮后便拿了一塊帕子搭到江晚的細腕上,屏氣斂息開始號脈。
江晚看著他,神情有些忐忑。
太醫很快舒展眉頭,收回手道:「天氣炎熱,王妃難免肝火旺盛,老臣開劑方子吃吃就好了。」
「多加點黃連,好好給王妃去去火氣。」鍾離昭忽然開口。
黃連味苦,雖然是清熱解毒的藥材。
「......」
江晚縮著腦袋沒敢說話,他肯定知道自己為什麼流鼻血了,好丟人。
「是。」張院判應下,看著江晚笑了一聲。
這王爺王妃夫妻間的趣事,他也不敢多問。
張院判開了葯就走了,他走後鍾離昭也未多留,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也離開了。
葯很快就熬好了,是魏硯親自送來的,他說:「殿下叫奴才親眼看著王妃您喝了葯,才能回去復命。」
江晚:「......」
她看著那碗黑漆漆,聞著就很苦的葯,臉蛋皺成了苦瓜臉。
「可以不喝嗎?」她小聲問道。
「不可以。」魏硯躬身,笑著說到。
江晚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端起葯碗,捏著鼻子一口氣灌了下去。
採風連忙端了一碗清水給她,江晚忍住胸腔中翻湧不住的噁心感,喝了好大一口水,然後撿了一塊蜜餞扔進嘴裡。
「好了,你可以回去給殿下復命了。」江晚哼了一聲。
「是。」魏硯行了一禮,又道:「殿下說,王妃今日又多了五篇清心咒,請您快些抄。」
「知道了。」江晚敷衍地應下。
她還有四十篇沒抄呢,再多五篇也無所謂。
魏硯走後,她趴到桌子上唉聲嘆氣,然後扭頭看向採風,可憐巴巴道:「採風,我晚上想吃炸雞......」
採風見不得她裝可憐,忙心疼地說:「待會兒奴婢就去給陳媽媽說,叫她多做一點。」
「好。」江晚柔弱地點點頭,一臉矯情樣。
剛喝了那麼大一碗苦藥,她需要炸雞的安撫。
晚上鍾離昭沒回來用膳,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得知不用面對他,江晚鬆了一口氣。
她高高興興地吃完晚飯,在院子里走了半個時辰消食,然後又蹬蹬蹬跑到廊下,一面吃陳媽媽剛炸的炸雞,一面喝了一口奶茶。
她下午沒事做,就叫人找了一頭產奶的奶牛,擠了好多牛奶,鑽進廚房裡研究奶茶去了。
做了一下午,還是沒有做出前世奶茶的味道,但是聊勝於無。
天很快就麻麻黑了,江晚坐在廊下吹著晚風,沒有叫人點燈,偶爾有侍女走動,就只能看到幾個黑樁走來走去。
原本她還挺享受初夏的夜晚,滿天繁星,蟲鳴鳥叫,還有溫柔的晚風拂面,配上炸雞和奶茶,簡直太美妙了!
可不一會兒,她的視線就落到了周圍漆黑的角落,腦袋裡存著的鬼故事一個接一個蹦了出來。
她往藤椅里縮了縮,抱著奶茶拉住了採風的手,語氣悠悠道:「採風呀,你們聽沒聽過一個故事。」
「晚上一個人走夜路的時候,如果有人叫你,一定要看清楚人了再應聲,不然......就會出事。」
話說完,她自己都感覺涼颼颼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更別說她身邊圍著的侍女們了,她們本就是伺候她的,晚經常要走夜路,被江晚這麼猛地一嚇,她們忍不住抓住了身邊人的手。
見到她們害怕,江晚得意地笑了一聲,伸手去拿手邊放著的雞排。
但是,她碰到了一個溫熱的東西!
「啊啊啊啊啊!」她想也沒想就尖叫了起來,從藤椅上蹦起來,然後不知道踩了個什麼,跌進了一個味道有些熟悉的懷抱中。
侍女們也跟著尖叫起來,廊下忽然就亂成了一團。
「點燈!」一道冷淡的聲音響起,明明眾人都在尖叫,卻忽然像是被按了一個暫停鍵。
膽子大的侍女辨認出是鍾離昭的聲音,連忙拿出火摺子點上蠟燭,眾人這才看清,來人是鍾離昭和魏硯。
而給她們講鬼故事的江晚,則趴在他們英俊的王爺懷裡,死死地抱著王爺的脖子。
「起來。」鍾離昭深用力地咳嗽。
江晚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坐在他懷裡,而鍾離昭那張俊臉,正埋在她還沒發育好的胸上!
嗚嗚嗚,她的胸還沒有發育好,碰一碰就疼。
江晚好心疼她的胸,明明就小,還要被他撞一下。
而鍾離昭也是說完這句話,才發現自己和江晚接觸的地方很軟,稍微用點力氣好像就會變形。
抱著自己的少女如今正眼淚汪汪,想要去摸自己的胸又不敢摸,急得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
「......」鍾離昭又咳嗽了一聲,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江晚沒看見他的眼神,忍著痛從鍾離昭身上起來,只不過眼睛紅彤彤的,鼻子也紅彤彤的,像是被人欺負了一樣。
她是背對著採風她們的,所以她們沒有看見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只是見江晚難受的模樣,還以為她被嚇到了。
到底是羞人的事情,江晚整理整理衣服,抹了一把淚,小聲問道:「殿下你怎麼來了,還不聲不響的,嚇死我了。」
疼的地方尷尬,所以她只能吸溜吸溜鼻子,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鍾離昭沒說話,瞥了她一眼。
江晚鼓鼓臉頰,看起來有些可憐巴巴,「看在我被嚇到的份上,我可不可以少抄五篇清心咒?」
他沉默片刻,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瞬間便忘記了疼痛,拉著鍾離昭說:「殿下快來嘗嘗陳媽媽做的炸雞。」
侍女們將屋子裡的燈點上,又把廊下幾個燈籠點亮,廊下一下子就亮堂了起來,叫她看清了鍾離昭面上的表情,有些沉默又有些怪異。
他垂下眸子,看著旁邊的那盤炸雞問了一句,「用過晚膳沒?」
江晚不明所以,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多謝。」他點點頭,示意魏硯端起那盤炸雞,然後叫魏硯推自己回了房間。
江晚愣了好久,才意識到她的炸雞沒了。
她只是和他分享,沒有要全部給他啊!
她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嘴,看著他消失在垂花門的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