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夏的太陽很暖和,微風拂過臉頰,暖融融地想睡覺。江晚將鍾離昭的午膳端了進來,想要喊他用膳。
一轉身才發現,他的眼睛緊閉,好似睡著了。
江晚猶豫片刻,彎下腰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了他的胸口。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個轉,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江晚發誓,她真的只看了兩眼,一眼也沒多看。
但鍾離昭睜開了眼,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一愣,眨眨眼睛不知作何反應。
片刻后,他收回視線,輕嗤一聲,「看夠了嗎?」
「......」
「方才皇兄在的時候,你看了我......」鍾離昭咳嗽了幾聲,低頭將薄毯往上拉了些,慢條斯理地說完,「整整一個時辰。」
轟地一下,江晚的臉蛋紅了。
她的紅唇張了張,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殿下不看我,怎麼知道我看殿下了。」她憋了半天,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鍾離昭:「......」
他往輪椅上一靠,將江晚上下打量一通,最後從鼻子里發出一道幾不可聞的輕嗤。
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此時無聲勝有聲。
江晚的臉蛋越發的紅了,不是羞的,而是被氣的。
她怎麼說也是美人一個,雖不像他這樣美絕人寰,也不像流玉那樣豐乳肥臀,但她好歹也是個大美人。
可到了他的面前,自己彷彿是灶邊的燒火丫鬟,連給他提鞋都不配,更別說叫他賞光看上自己一眼。
如果是被人拿這個眼神看自己,她鐵定要好好理論一番。可當這個人是鍾離昭,那就不一樣了。
他生的......的確比自己好看。
而且,他還十分的兇殘。
哪怕到現在,她也還記得脖子被掐住,沒辦法呼吸的感覺。那種感覺她不想再體驗第二次,所以她慫慫地低下了頭。
江晚決定當做沒有看懂這個眼神,她拍拍裙角不存在的灰塵,默默地起身。
鍾離昭見她如此,扯了扯嘴角,「少看一會兒,否則以後就不叫你看了。」
江晚默了片刻,還是沒有忍住問到:「那要是多看了呢?」
「那本王就叫人把你的眼珠摳出來。」他似笑非笑道。
鍾離昭生的好看,宛如謫仙,但額間的那顆紅痣生生地為他添了幾分妖冶。加上他臉色蒼白,說這話的時候竟然有一絲絲的陰森。
「......」
江晚不知道他在開玩笑,還是在說心裡話,嚇得乖乖閉上了嘴巴。
屋子裡又安靜了下來,她抿著小嘴往後退了兩步,盯著窗外隨風晃動的樹影,小聲道:「我不看了,不打擾殿下用膳,我先告退。」
見她一下子變成了鵪鶉模樣,被自己嚇得都不敢看他,鍾離昭哼了一聲,「獃子一個。」
嗯?
江晚扭過頭,撞上了一道嫌棄的視線。
「笨。」他瞥了她一眼,還補充道:「偏偏還好色。」
「......」
江晚憋了半天,回了一句毫無震懾力的話:「誰叫您生的這般好看。」
原本是忍不住擠兌他,但話說出來,配上他那張臉,反而像是在誇讚他。
江晚:「......」
感覺要被自己氣哭了。
鍾離昭拿著筷子夾了筷子菜,忽然開口道:「本王讓魏硯帶人收拾了隔壁屋子,你待會兒搬去住。」
他不習慣與人同屋而眠,尤其是昨夜睡覺時,她睡的很不老實,翻來覆去好像在打滾。
江晚自然是高興,昨夜她在外間的軟塌上睡了一夜,早晨醒來是肩膀也疼,脖子也酸。
「是。」她小聲地應了一聲。
鍾離昭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低頭用膳。
江晚猶豫片刻,屈膝行了一禮道,聲音吶吶:「那我不打擾您用膳了。」
「嗯。」原以為他不會回應,沒想到他竟然給了點反應。
江晚提著裙擺,低著頭退了出去。
一出門,便見魏硯候在門外,見她出來行了一禮問:「王妃,殿下如何了?」
江晚瞥了他一眼,「既然好奇,你怎麼不把飯菜給殿下送進去。」
反倒指使自己,叫自己進去受那個冷氣。
魏硯笑道:「殿下怕是更想見王妃一點。」
昨夜不止是太醫撞見了殿下和王妃的親密,他和於清也瞧見了。今日一直未進去伺候殿下,一方面是不想礙殿下的眼,另一方面則是怕殿下想起昨夜的事情,找他的麻煩。
真是會睜眼說瞎話,江晚撇嘴,卻也不能告訴他,自己也不樂意進去送葯。
她鼓鼓臉頰,瞪了魏硯一眼,提著裙子去叫採風收拾東西,他們搬到隔壁去住。
雖說屋子是在鍾離昭隔壁,但中間卻隔了一道垂花門,從垂花門進去,裡面生著一棵年份久遠的老槐樹,正值初夏,槐花剛好盛開,地上落了一層白白的小花。
事情都是採風帶著侍女在做,江晚站在樹下吹了一會兒涼風,等她為數不多的東西都搬進屋后,便伸了個懶腰進屋補覺去了。
昨夜折騰的太久,今早又醒的早,她早都打瞌睡了。
她這一覺,一睡就睡到了傍晚,等她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採風剛好端了晚膳進來,見她醒了便笑著道:「奴婢還說要叫您起來用晚膳呢,沒想到您就醒了。」
下午睡得有點久,江晚腦袋暈乎乎的,渾身無力,嗓子乾的要冒煙。
她獃獃地坐了一會兒,才搖搖腦袋叫採風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口氣喝完被子里的水,嗓子沒那麼難受了,她才懨懨地道:「殿下的葯熬好了嗎?我先去給殿下送了葯和晚膳,再回來用膳。」
採風回頭笑著道:「方才您睡著的時候,魏硯大人來了一趟,說殿下叫您好好歇著,這送葯的事情本就是他一個奴才做的,怎麼能勞煩您。所以您就安心地用膳吧!伺候殿下的事情就不勞煩姑娘您了。」
江晚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
用完晚膳,採風忽然拍了拍腦袋,想起一件事來,「姑娘,奴婢險些忘記了,昨日中午您快出閣的時候,門房送來了一封信,說是有人給您的。」
「昨日事情太多,奴婢沒有時間交給您,便自己收著,到這會兒才想起來。」她急匆匆進了內室,翻了好一會兒,然後拿著一封信出來。
「這信上也未署名,奴婢也不知道是何人送來的。」她把信遞給江晚。
江晚也一臉疑惑,接過信后慢慢打開。
看了一會兒后,她生氣地把那封信拍到了桌子上,柳眉蹙起,「以後再有這種信,你直接讓人燒了,別送到我眼前來。」
「是誰給您寫的信,叫您這般生氣。」採風拿著茶壺給江晚沏了一杯茶,不解地問。
她家姑娘脾氣雖算不上頂好,但能叫她家姑娘生氣成這樣,還真沒有幾個人。
江晚冷哼一聲,「是趙修然。」
「是他?」採風也蹙眉,厭惡道:「他不是已經與昭容郡主定親了嗎?怎麼還給您寫信。」
江晚也想知道,趙修然的腦袋是不是有坑。明明與昭容郡主定了親,卻一直給自己寫信。上次寫的信她沒看直接燒了,沒想到他還死心不改,甚至在她成婚當日叫人送信。
「姑娘,您可千萬別相信那個陳世美!他無非就是看您漂亮,想魚和熊掌兼得。」採風害怕江晚被趙修然打動,昏了頭背著荊王,去和趙修然私會。
荊王殿下雖然身子不好,但人生的好看,而且她家姑娘還是正妃,除非是燒壞了腦袋,才會與他來往。
「我又不是傻子。」江晚翻了個白眼,叫採風點了一盞燈,將那封信給燒了。
採風猜的沒錯,趙修然在信里先是訴說了自己的心意,又道自己的無奈,與昭容郡主定親,完全是受晉王的權勢威逼,他的心只在江晚一人身上。
江晚自然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別說這是假的,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她也不可能原諒他。
燒了信以後,她趴到桌子上,生氣地拍了拍桌子。
採風立在旁邊,遲疑片刻道:「姑娘,明日便是三朝回門的日子,您要一個人回去嗎?」
殿下卧病在床陪不了姑娘,而姑娘若是一個人回去,三姑娘怕又要冷言冷語相待了。
江晚也有些苦惱,荊王定然是不會陪自己回門的,但她一個人回去的話,好像顯得十分凄涼。
而且回門是要備禮的,這肯定是得王府的人準備,她總不可能在自己嫁妝里翻東西再帶回去。
但要她親自去說的話,好像又十分奇怪。
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將手帕蓋到自己的臉上,苦著臉道:「我也想知道該怎麼辦。」
這荊王府她也是剛嫁進來,直到現在連院門都沒出過,管家權也不在自己的手中,回門的事情她還得去找荊王說。
「您要不去與殿下說說?」採風和她想到一處去了,斟酌片刻后建議道。
去找荊王?
江晚腦海里浮現出他的那張冷峻的臉龐,懷疑他可能根本不想理會這種閑事。
「算了,我還是去試試吧。」她雙手撐著下巴,鼓了鼓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