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然一順
雨後方歇,高牆聳立,目及可視皆為人肢畜口,其曰:鶯歌燕舞。」——《荒野通史:佛曉》...
看著眼前的景物,莫名的,突然有一股滄桑感傳入洛腦海。
縱然多年的荒野生涯已經讓洛陽血液中的溫度冷卻了下來,但他骨子裡依舊是個有家國情懷的人,在他心中,縱然末日的天災摧毀了一切,但腳下的土地仍是曾經的國土,文明仍生生不息。其實,在崩壞元年的夕城封鎖戰中,帝國軍隊的鋼鐵防線有機會將洛陽拒之城內。
當時,洛陽被基金會的崩壞輻射影響發生進化,他知道自己已經不是一個純粹的人類了,他已經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面,變成了一個怪物。
對於洛憂來說,歷史的車輪本應在七年前的夕城封鎖戰就停止,但事實上他當時並沒有停下腳步,原因很簡單,他帶著洛唯,身後既是地獄,無路可退,哪怕與帝國為敵,他也必須把洛唯送出去。
後面發生的事就已是世人皆知,鋼鐵防線的破碎,陸軍少校的隕落,血怒狂野的崛起,洛陽沖入了末日的黑海,化作了一朵驚駭的浪花,在無光的暴雨中繼續前行。
只是不曾想到,山河猶在,家國已破。洛陽收回了目光,下意識拉了一下斗篷的帽沿,遮擋住了自己的視線。...接下來的時間裡,阿諾帶著洛憂在拂曉城逛了很久,這個城市很大,實在太大了,跟舊時代的國際都市有的一拼,逛了一早上連十分之一都沒逛完。
在這裡,洛陽見到了培養棚下的農田,看著那些基因改良后的速熟麥子一袋又一袋地運出,有的運到了車水馬龍的市場上售賣,有的被送進作坊撒上酵母,塗上牛油,不久后變成了香噴噴的麵包,還有一些甚至送到了偏遠的釀酒廠,由機器加工進行快速發酵做成了麥酒。
他也見到了田間盛開滿地的美麗鮮花,雖然叫不出這些花的名字,但它們隨著一條條銀渠縱橫交錯,將一望無際的田野點綴得繽紛斑駁,一些野生的蜜蜂在花間穿梭,蜂翼間的鳴響就像秋日的豐收樂章。
他甚至看到了酒館這種富有情調的建築,現在雖是拂曉時分,但這裡已經十分熱鬧,燃燒的燭火冒出縷縷青煙纏繞在人們身邊,將朝陽的光暈染得更加迷離,人們放聲高歌,觥籌交錯,隨著酒精的芬芳在舌尖縈繞,幾個喝多了的酒客紅著臉倒下,墜入夢想,說著含糊不清的夢囈。
酒館外,打扮復古的游吟詩人拿著梨木吉他坐在白色的長椅上,手指如同精靈般跳躍,吉他的旋律和口中的歌聲交融出了美妙的樂曲,無論末日的飛沙有多麼令人暴躁,這曲聲樂似乎總能安撫下人們的內心。
天堂!這個詞毫不誇張!和牆外的廢土比起來,這裡真的是一片天堂!要知道,在那種人命不值錢的荒野上,經常有流民為了一塊麵包搶得頭破血流,
更別說是塗了牛油的麵包,那是手上握著幾十條人命的暴民頭子才能享用的東西。至於酒精,這在荒野上簡直難以想象!洛陽相信,如果他現在拿一瓶酒走出拂曉城,那絕對會有一波又一波的暴徒盯上他,為了一口酒和他拼個頭破血流。難怪這麼多人都願意在牆內醉生夢死,處在天堂的人,要踏入地獄談何容易?
諾然若有深意地一笑,問道:「感覺怎麼樣?」「不太好。」洛陽看著眼前這副難以想象的和平之景,平淡地說,「像是看到了一群牲畜,一群被養在圈子裡,只會吃喝拉撒的牲畜。」深深地看了一眼,平淡的說道,他們比畜牲強多了,都是一些垃圾,而且是一個裝有全世界上最丑的垃圾桶。他們怎麼不管管家事,你看看它們沒有一個是好人,高管壓榨著人們,而低賤的人們都只能被迫的接受著,還不如以前的那個好,最起碼的他們肯接受外來的人類,與他們一起幹活,一起狩獵。不用會擔心他們會自相殘殺,不會搶劫別人的財產,他們很友好也很團結一致,不會期負弱小,而且還喜歡非常幫助別人,從不要求別人回報他們。這就是他們所認為的精神,沒有之一。
「你的嘴巴真毒。」諾然放眼望向了其樂融融的居民們,略有沉默而低沉地說,「但我無法反駁,其實大家都知道這裡的和平是虛偽的,這個世界充滿了戰火與傷痕,但他們還是不斷地欺騙自己,覺得只要自己在這片凈土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就好了,這樣的想法固然沒錯,但這麼一來,人類還有希望嗎?不過我很慶幸,因為不管安逸的生活讓人多麼頹廢,但總有人願意站出來,願意走出城牆。我雖然不是很愛這個城市,最起碼的的是一個生我養我的地方啊!
」「也總有人為此死去。
」洛陽的話似乎又勾起了諾的回憶,讓這個漢子黯然神傷。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只見一個婦人此時正在拿著手帕痛哭,兩名守軍正攙扶著她,想要安撫她的情緒,但她仍在哭喊,把嗓子都喊啞了,在看到諾然後,她更是目眥盡裂,瘋了一樣撲了過來。
洛陽的眼眸透露出了血腥的凶芒,下意識就摸向了腰間的槍,準備直接射殺這個來路不明的婦人,在荒野上,一個突然接近的人往往不懷好意,甚至很可能是人體炸彈。不過就在洛陽剛準備拔出槍時,
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隻大手按住,只見諾然臉色蒼白地站在邊上,低沉地說:「你先自己去走一走吧,這是我的事。
」很快,婦人跌跌撞撞地衝到了諾然身前,一邊拚命地哭喊,一邊用長長的指甲在諾然的臉上胸上抓出一道道血痕,撕心裂肺地喊道:「你把兒子還我!把林耕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