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死的節奏
湖水墨黑,洶湧澎湃,浸泡在水裡的,是兩條蒼白的長腿,其中一隻腳裸露,另一隻腳則穿著一隻血色的繡花鞋……
此刻,趙睿睿僵立在大白腿面前,小得像一隻落水的麻雀……
起先,她還能感覺到自己不停在奔跑,不停在奔跑……可無論怎樣努力,她始終逃不過這兩條大白腿……
她猛然間領悟到了孫大聖站在如來佛手掌上的絕望,而如今,她非但有絕望,還有數不盡的恐懼,隨著陰冷的水汽,一陣陣襲來……
「幫我穿鞋吧!我好冷!好冷啊!」那是一道女聲,幽怨而無助,遠遠從上方傳來,彷彿源自大白腿的主人。
趙睿睿並沒打算停下腳步,卻還是忍不住四下張望,見四下並無身影,似乎除了她,沒有其他人,便有所遲疑……
難道她是在與自己對話?
「咻!」她又加快了奔跑的頻率,無論有多虛脫,可她還是努力嘗試著機械式狂奔,想逃離這靠湖的河灘。
此時,她渴望自己變異成一枚小鋼炮,能飛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是,無論她跑到哪裡,大白腿總是一前一後杵在她面前,攔住了她來路,封住了她的去處……最後,她「獨愴然而涕下」,無力地跌倒在水裡疊聲求饒:
「嗚嗚嗚~我……我……我不會……不會穿鞋,求你不要找我了。」
「那你腳上的鞋子,是誰替你穿上去的?」此刻,大白腿也悠然停駐了下來,赤足的那條突然裂出一道洞開的傷口,墨色的黑蟲開始密密麻麻從傷口內鑽出,向趙睿睿爬來……
「你看!你看!我左腳上的鞋!」那道神秘的女聲再次幽然響起……
「是不是我看了,你就會放過我?能不能先讓蟲子歇一歇,喝口水,再趕路?」趙睿睿眼珠子一直在盤算著,能怎樣躲過這一劫?
「……」對方沉默不語,而蟲子的速度似乎減慢了,趙睿睿實在不敢再討價還價了,趕忙朝左腳的鞋子看去,這一看,不由一驚:
「這怎麼有點像我買的那雙鞋子啊?」明明是心裡話,也不知怎會回事兒,就脫口而出了。
「正是!你明明買了一雙,就該讓它們永遠一生一世一雙鞋,可為什麼不好好愛惜?為什麼把我右腳的鞋給丟了?沒有鞋,腳就很傷心,一傷心,唉!就生蟲子,生蟲子了……」
與此同時,趙睿睿發現蟲子已經爬滿了足足2-3平米,似乎還在擴張它們的領域,密集恐懼症的她,頭皮開始發麻,噁心的感覺也讓她瞬間眩暈,窒息的感覺也隨即襲來……
她的腳卻像是被黏住一樣,動彈不得,慌亂之中,趙睿睿驚懼地回道:
「我也不是故意的哇!花500塊錢淘來的一雙鞋子,回來就只剩一隻了,我也很鬱悶啊!另一隻我真不知道丟哪裡了呀!如果知道,誰願意留有遺憾吶?」
「唉——你是攤上大事兒啦!沒有那隻鞋,蟲子會鑽滿你的房間,你就在家等著它們慢慢……慢慢……」
話沒說完,趙睿睿已經看到有蟲子爬上了她的腳背,正暢通無阻地往上攀爬,冰冰冷、麻痒痒、微微刺痛的感覺,讓她瞬時尖叫了起來,手也止不住去驅趕蟲子:
「停停停!求求你,你要我怎麼做?才會放過我啊!」
「哦?還算機靈,懂得談判。嗯!好吧!七七四十九天內找不到遺失的鞋子,你就等著交代後事吧!」
話音剛落,蟲子開始緩緩向後退去,趙睿睿這才稍稍放心,緊接著又問道:
「可是,可是?我怎麼找呀?嗚嗚……」這麼一想著,她就忍不住委屈起來,她說的是事實,丟了的鞋子,她也在丟失當天,沿街找了兩三個來回,就是找不到啊!
有時候,人在犯迷糊的時候,丟的東西,在哪裡丟的?什麼時候丟的?就是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像是有人堵住了腦細胞,把它們打包丟進了速凍室,記憶凍結出一片透明的空白,卻還是一無所獲!
正懊惱不已,趙睿睿卻聽到那女子又說道:
「明天早上第一個打電話給你的人,會指引你,指引你!指引你……」
隨後,聲音漸漸遠去……蟲子也慢慢消失在視線……
趙睿睿發現自己躺在那黑色的河水裡,緩緩向河底沉去,窒息的感覺襲來,周圍陷入一片沉寂,只聽得自己的心跳聲震得倆耳生生作痛……
那是一種死亡來臨的絕望,她好不甘心,不是談好條件了嗎?怎麼還要自己的小命呢?誠信呢?妖魔鬼怪都是這樣子的嗎?
念頭一轉,突然覺得頭頂一陣鈍痛,猛得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躺在了卧室的床上,睡衣已經濕透……
原來是個噩夢,無意中轉過頭去,卻發現:放在卧室包裝袋裡的繡花鞋,赫然安放在她枕邊,她嚇得一下就把鞋子往外猛推,鞋子隨即掉下了床……
「哎喲!可疼死我了!還不快給我揉揉!」一個清脆的女聲從床下傳來……
「誰?是誰?」趙睿睿當然不敢相信,說話的會是那隻繡花鞋。
「是誰把人家推下了懸崖?現在又裝無辜?真的是想死的節奏嘛!」那聲音一聽就不好相與,還透著森然的冷意。
「啊——媽呀!有鬼!」趙睿睿急速飛奔出卧室。
逃至新裝修的客廳,那裡空蕩蕩的一片,沒有一個人,月色發紅,她慌忙去開燈,心想著,鬼不是怕光嗎?那就亮死你!
開關來回開了幾次,可就是沒亮,趙睿睿顫聲自言自語:
「怎麼停電了?」
趙睿睿還不死心,忙跑去總閘那裡看了一下,發現並沒有跳閘;復又拉開窗帘看向窗外,雖是夜半,小區還是隱約有一兩家開著燈火,而小區的路燈,似乎還亮著……
人倒霉,是不是喝涼水也會塞牙?
「我不喜歡亮光,當然得吹滅燭火!嘿嘿嘿……」這時,女聲邊說,邊伴隨著「篤篤篤!篤篤篤」異樣的腳步聲,緩緩靠近……
「是繡花鞋?」趙睿睿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