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你求我的時候。
男人閉著眼,纖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
陽光透過紗窗投到他臉上,彷彿給他的皮膚渡了一層柔光。
能隱約看到臉上一層細白的絨毛。
他略顯蒼白的唇瓣微動,哂笑:「這會兒想起我來了?喊聲夫君聽聽,我就告訴你。」
言菀:「......」
「不說拉倒!有你求我的時候。」
高勝頤豁然睜開雙眼,不疾不徐的撩開帘子朝外看,她指的買賣交易家奴的地方。
轉回視線,嘴角帶著一抹淺顯的笑意:「求你?你說說我會怎麼求你?」
言菀一噎,她逞逞能而已,瞪著眼睛半天沒說話。
男人嘴角笑容擴大:「小丫頭片子一個。」伸手撅起她散在胸口的一縷頭髮放在鼻尖嗅。
舉止輕浮。
言菀最看不慣這種二世祖,利落的拍掉男人的咸豬手:「二流子,別動手動腳!」
高勝頤:「……」
收起玩世不恭,正色:「菀菀,我是你丈夫!碰你天經地義。」
言菀頂回去:「少拿丈夫身份壓我,我不願意讓你碰,那你就是用強,是違背婦女意志,和流氓沒有區別。」
高勝頤沉聲:「菀菀,看來我太遷就你了,越發無法無天。給爺道歉。」
言菀扭過頭不理他。
還爺?
那她就是他姑奶奶!
高勝頤被一而再駁面子,惱了:「小爺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他氣她不把他放在眼裡。
大掌捉住她的手腕一把扯到自己跟前,然後大力掀翻她。
言菀滾了一圈,直接摔趴到他腿上,側臉瞥到他揚起的巴掌。
這是……
她趕緊掙扎。
隨著巴掌猛的落下去,屁股上痛感難以言喻,她瞳孔一震,慢半拍才尖叫:「臭流氓,不要臉,放開我,啊……」
他連著打她,一點兒不手軟。
言菀的臉紅透,活了二十年沒受過這種侮辱。
想也不想,對著他的大腿咬下去。
嘶~~
「臭丫頭,屬狗的。」
「臭流氓,咬死你......」
「……」
兩人一言不合,不分場合在馬車內打了起來。
阿禪和屏兒在外頭聽著裡邊霹靂乓啷的,讓車夫停了馬車。
她們不敢進去,兩人心急如焚,對著車帘子:「少夫人,您服個軟,別和三公子對著犟了。」
「少夫人,今兒回門,不可意氣用事啊。」
她們少夫人一向沉得住氣,怎地面對三公子,輕易就敗陣了呢?
車內,就在言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翻身騎在高勝頤身上,準備給他兩拳頭的時候,他忽然叫了兩聲菀菀,側著臉連吐兩口血,然後合上眼睛,牽制她的手隨之鬆開垂了下去。
這可把言菀嚇到了,他氣吐血了嗎?
腦子短路了好一會兒,鬼使神差的伸手試他的鼻息,還好,沒氣死。
不過氣息很弱。
顧不上和他生氣,她趕緊從他身上下來,拍他的臉,顧忌外面的人,壓低聲音:「高勝頤,高勝頤......」
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此時才發現,他的臉色十分蒼白。
眼下積著一小片淤青,典型的長期睡眠不足。
神色倦怠,略顯萎靡,恐怕好幾天都沒撈著安穩休息過,所以才會一進馬車就開始閉目養神。
指尖貼上男人的皮膚,涼涼的。
他的脈象虛浮無力,卻異常快速,明顯心律不齊,心道,怎麼像中毒了,助興的五石散吸多了嗎?
阿禪豎著耳朵,聽裡面沒聲了,心下忐忑。昨兒少夫人打賊的情形,歷歷在目:「少夫人,您不會把三公子打暈了吧?使不得啊,奴婢進去了啊。」
車夫催促她進去。
言菀:「......」
的確暈了。
她也沒想到高勝頤這麼不抗揍:「哪可能?這裡沒你們的事兒!外面候著,繼續趕路!耽誤了回門的吉時,要你們好看。」
這句話主要對車夫說的。
讓他們進來那不得了。
她打暈了高勝頤,車夫肯定會調頭回去。
被高家長輩知道了,她不完啦?
她得趕緊弄醒男人才行。
伸手抹起馬車上的血,用指腹搓了搓,放在鼻尖聞,咸腥味特別厚重。
捏起他的下顎,致使他張嘴。
舌苔隱隱發青。
拔下頭上的白玉簪,壓下他的舌頭,湊近看他喉嚨,咽喉部位略微水腫,也是隱隱透著青色,確是中毒之狀。
但奇怪的是,他呼出的氣息卻沒有血裡面那種難聞的味道。
甚至還有一股雪蓮般的清香。
什麼毒會有這種癥狀?
來不及細想,環視一圈,翻開引枕後面的匣子。拿出繡花針。
又用火摺子點了蠟燭,一一淬火消毒后,給他扎了兩針。
又是一口血吐出來。
男人悠悠醒轉,睜開眼對上女孩兒清澈澄亮的眸子,撐著身子不自覺往後避,使力的時候,才發覺身子輕了許多。
言菀努了努嘴:「終於知道怕了嗎?」
高勝頤:「......」
這女人。
挨著她太近,保不齊回頭他又要被氣的壓不住氣血。
不過這幾口血吐出來,心口比先前舒服了不少。
他無奈的說:「是真怕了你的。為夫的口渴,勞煩菀菀小夫人賞杯茶水喝可否?」
言菀揚眉吐氣了:「還挺上道兒。」
怎麼說人也是因為她暈倒,她有義務照顧。
原本馬車裡擺了茶盞,兩人動手的時候踹翻了桌子,茶壺倒在角落。
言菀拿起來晃了晃,沒撒完,還剩一些。
扶起茶盞,倒了茶遞給他。
高勝頤一口氣喝完,握拳咳嗽了兩聲,靠在引枕上,又閉上了眼睛。
言菀輕輕摩挲下巴,盯著他白皙似玉臉思考。
成為小言菀幾天了,無論做什麼都束手束腳,眼下正好有機會擺脫這種局面。
過了一會兒,她清嗓子:「那個,你怎麼不問,我用何法子弄醒你的?」
高勝頤雖然昏過去了,但有知覺,知道言菀扎了他兩針,不過他不打算問。
這女孩兒小時候心思就多,指不定想什麼鬼主意整他。
他此時不能動氣,靜靜不回應。
言菀看他不給反應,看了眼外面,手背掩嘴,靠近他耳邊小聲道:「你中毒了,毒不嚴重,但很磨人,會一點點耗盡你的精氣神。如果不及時解毒,會有性命之憂的。」
按照她的見解,高勝頤的毒是胎裡帶的。
母體幫他吸收了大部分毒素。
後來他又服用天山雪蓮來克制,所以才能吊著命。
否則以現在的癥狀,早死了七八回了。
不過誰那麼缺德,對一個孕婦下毒?
會是高夫人嗎?
言菀不敢下定論。
高勝頤心下一凜,眼皮下的眼珠子微動,抬起睫毛跟她對視:「你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