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狙戰無名山（三）

第二六八章：狙戰無名山（三）

他們走出洞口，忽聽見一陣嘈雜聲，隱約看到不少匪徒朝這邊奔來，情急之下，只得順著山路往相反方向跑，轉過山坳，前面是一條大河，岸邊種滿了楊樹。

河上有座浮橋，仨人剛到橋頭，就聽得幾聲巨響，眼前火光衝天，橋身被炸得粉碎，回頭望去，只見眾匪已然追到，擺開了陣勢，隊列前還架著佛朗機炮，想來方才炸毀橋樑，便是它的「傑作」了。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而且敵我人數懸殊，那門火炮還在「虎視眈眈」，他們的處境兇險已極。

一聲冷笑響起，這些負責巡邏，沒喝酒的山匪分開兩列，從中走出一人，看似平凡外表下，透出威厲之氣，竟然是冷麵虎！

仨人驚訝不已，八寶忍不住喃喃道：「盱眙迷藥的時效這麼短？這就醒了？」

冷麵虎聽見了，嘲笑道：「千不該、萬不該，你們『兄妹』不該合唱《賀新婚》，那聲腔語音、眼角眉梢滿含柔情蜜意，本寨主當時便起了疑心，把酒全倒袖子里啦！」

「呃……」八寶不禁臉一紅，說不出話來。

董立索性脫下山匪外衣，摘掉頭上藍巾，從軍囊中摸出三支穿雲箭，接連射向天空。

冷麵虎盯著他的學服，皺眉道：「你又是誰？」

董立目光熠熠，朗聲道：「大宋武學，本屆生員董立。」

冷麵虎森然道：「那胡岩也是官方的人？」

使「美男計」剿匪，確實有點不上檯面，八寶他們一時語塞。

冷麵虎見狀，心中又悔又恨，手一揮，喝道：「大夥齊上，殺了這三人！」

眾山匪揮舞著兵刃沖了過來，董立和況盛拼盡全力廝殺，八寶雖不會武功，好歹也算個「體育健將」，面對一般小嘍啰，暫時還能應付。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惡虎架不住群狼，很快他仨都受了傷，衣襟上血跡斑斑。

董立忽然高喊道：「二位對不住，我先走一步，回頭線！」話音未落，他竟一猛子扎進湍急的河水中，逃了！

況盛目瞪口呆，忿忿問八寶：「這就是你誇獎的武學『優等生』？」

八寶訕訕道：「總鏢頭，你會游水么？」

「不會！」況盛沒好氣道。

「我也不會。」八寶略一沉吟，向冷麵虎道，「大寨主，咱們談談條件唄。」

冷麵虎冷笑道：「那武學的生員發射了穿雲箭，明顯在召喚官軍，你甭想拖延時間。」說罷下令山匪們繼續攻擊他和況盛。

八寶苦苦支撐，眼見冷麵虎不耐煩地拔出佩刀，親自砍殺過來，不禁心臟狂跳，他身後就是滔滔河水，退無可退，而況盛也在跟其他山匪拚鬥，自顧不暇。

不遠處的楊樹林內，最靠近河畔「戰場」的大樹上，一個人隱藏在枝葉中，左手前托一把鳥銃的槍身，右手后握槍柄，食指搭扣槍機，視線透過照門對準了準星，瞄向冷麵虎心前胸。他，就是董立！

「呯」地一聲，一粒圓鉛彈破空射向冷麵虎，關鍵時刻，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卜四，拉過一個嘍啰擋在他身前，心口中彈，當了替死鬼。

現場頓時大亂，冷麵虎氣極，還要去開炮，卜四拽著他，低聲道：「大寨主，官軍上來了，快走！」

山道上煙塵四起，任之初望見空中的穿雲箭后，率領兵士們邊登山邊和其餘山匪作戰，此刻才到。

被俘的山匪們，都抱頭蹲在了地上，董立肩頭扛著鳥銃，出了樹林來到河邊。

況盛豎起大拇指，笑道：「真沒想到，你借水而遁是為了去山洞拿火器。」

董立與八寶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郭蟈兒在府學當教授時，曾說過一句「家鄉黑話」——回頭線，意思是「原路返回」，被董立學了去。

在跳河之前，他故意說出這個詞兒，料想八寶也會聽懂，還真所料不差，因此八寶才打算跟冷麵虎「談判」，等待董立回來救援。

任之初走了過來，對董立讚賞道：「本指揮使果真沒看走眼，少年英才，未來可期！」

「任大人過譽了，」董立又遺憾道，「可惜冷麵虎趁亂跑了。」

「他跑不掉的，」任之初冷笑一聲，高聲吩咐兵士們，「封山，搜捕匪首冷麵虎！」

八寶提醒道：「尤其要注意後山那條『捷徑』，我們都能知曉，他盤踞此山多年，不可能不知，應該只是一時疏忽，才未防範。」

任之初點頭道：「范公子高見，你和郭雲麒，亦俱為我大宋之棟樑！」

八寶正要謙虛兩句，就望見海棠兒與胡岩帶著冷冰兒來到。

任之初問道：「你便是冷麵虎的女兒？」

冷冰兒百感交集，沉默不語。

這時，丁凌也趕來了，懊惱道：「東西沒拿到，去遲一步，被人捷足先登了。」

任之初冷然道：「天網恢恢，無論是冷麵虎抑或軍器監『內賊』，終歸難逃！」

在距離不遠的矮樹叢后，冷麵虎伏身半蹲，望著官兵將冷冰兒連同俘虜們一起押走，雙目直欲噴出火來，他剛要拔刀躍出，卻被卜四拉住了，對方低聲道：「大寨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撤吧。」

冷麵虎冷靜下來，與卜四悄然而退，從後山另一條小路逃到了山腳下，他的腳步越來越沉緩，終於停住，失悔道：「方才應該搏一搏，畢竟山上本寨主都熟悉，待到冰兒被押解進京入獄，再去劫牢就太難了。」

卜四鎮定道：「您別急，可以找京中『貴人』幫忙呀。」

冷麵虎冷哼一聲：「你是指軍器監的那一位？人家想滅口尚且不及呢。」

「有此『法寶』，他還敢不聽話？」卜四得意地從背囊中拿出一個紙袋遞來。

冷麵虎心中一動，接在手中打開，裡面果然是他暗藏的賬單信札。

卜四解釋道：「喜宴開始不久，我去后廚搬酒，聽見倆廚工聊婚禮習俗，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感覺不對勁，現今仍屬國喪期，胡岩娶親多半無奈，竟要求往臨安家中送喜禮，不怕給自家惹禍嗎？於是我趕去聚義廳，見果然發生了變故，就急忙跑到您的卧房，找出備用鑰匙打開密櫃……」

「當時小丁搜走鑰匙袋子，本寨主即知其目標是這些證據，本想追上他們后奪回，不料會落在你手裡。」冷麵虎說著，忽地沉下臉：「那鑰匙藏得極為隱秘，你居然能找著？」

卜四賠笑道：「我以前無意中看見的，還請您別怪罪。」

冷麵虎目光灼灼盯著他：「卜四，本寨主對你沒少打罵，還關過禁閉，你就一點也不記恨？」

卜四堅決道：「大寨主，我受處罰都是因為自己太不爭氣，您這樣的英雄好漢，我追隨一輩子也願意。」

「好，」冷麵虎點點頭，語氣中透出一絲深寒，「那咱們便奔赴臨安，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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