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奇怪的「恩人」

第八章：奇怪的「恩人」

夜色深沉中，幾個鬼祟的人影竄入雲來客棧的後巷，月光照在帶頭者的臉上，正是宮長章。

他如狸貓般輕捷地攀牆而上，一手搭在後窗窗沿上，另一隻手拿小竹管捅破了窗紙，對著管口一吹，一股迷煙悠悠飄了進去，而房內的郭蟈兒和八寶正睡得香甜深沉，絲毫不覺。

興慶坊再往北的一座廢棄倉庫中，郭蟈兒再次暈暈乎乎地醒了過來，睜眼一看，曙光從破爛的窗紙中照射進來，自己和八寶被粗繩縛住了手腳綁在柱子上。

「我去，不會又穿越了吧？」郭蟈兒眉頭緊皺，呼喚身邊的八寶，「哎，醒醒啊，別睡了。」

「他不是睡，是中了迷煙還昏迷著呢。」門開了，宮長章打頭走進，後面跟著他那幾個手下兄弟。

郭蟈兒心裡一驚，勉強笑道：「呦，這不是宮團頭么？請問你把我們弄到這兒來，意欲何為？」

「你小子挺鎮定嘛，行，是干大事兒的料！」宮長章一豎大拇指，皮笑肉不笑道，「我先問問你，覺得我們丐幫怎麼樣？」

「好啊，貴幫都是大英雄，扶危濟困、義薄雲天......」郭蟈兒最在行的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宮長章乾笑一聲：「能說會道，真是適合干我們這行，本團頭決定就收了你倆入幫，以後就是一家人啦，有福同享，有錢同花！」

郭蟈兒聽明白了，這是看他和八寶昨天賣藝掙錢多，眼饞了啊，便推託道：「這事兒我做不了主，得問我師哥......」

他正說著，八寶就好死不死地醒過來了，迷糊地嘟囔道：「啥事兒啊？你，你看著辦，我都沒意見......」

我去，你醒的可真是時候！郭蟈兒也是無語了，索性閉嘴不言語了。

宮長章也看出郭蟈兒剛才說的話都是言不由衷了，就冷笑一聲：「你們可以商量一下，不過別想著逃跑，跑一次就打折一條腿！」

說罷，他就帶著手下出去了，門外還傳來落鎖的聲音。

八寶徹底清醒了，聽郭蟈兒講完始末緣由，他也皺起了眉頭。

郭蟈兒嘆道：「我當初跟童知縣撒謊，說是咱倆遇上了歹徒嚴拒入伙才被剃短了頭髮，沒想到現世報來得真快啊，轉眼就在現實中發生了！」

八寶一邊打量著周圍環境一邊低聲道：「別說這沒用的了，咱倆得儘快想法子逃出去，總不能賣藝改要飯，越混越完蛋啊！」

郭蟈兒也轉頭四處觀望，見這破庫房中，除了他倆，還堆放著半屋子密封嚴實的木箱，上面蓋著刻有「徽州穆」字樣的印戳。

他不解道：「看這些箱子應該是長途運輸來的貨物，莫非丐幫還兼做生意？」

八寶皺眉道：「這跟咱有啥關係？還是先琢磨咋對付宮長章吧！」

郭蟈兒想了想，低聲道：「我有主意了。」

八寶精神一振：「太好了，啥主意？」

郭蟈兒微微一笑：「吃飯！」

時間一晃就到了晌午，門又開了，宮長章走了進來，乾笑道：「二位，考慮得怎麼樣了？」

郭蟈兒嘻嘻一笑：「我倆想通了，俗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加入個組織也不錯，省得被你們當地人欺生。」

宮長章一愣：「組織？」

「就是幫派，」郭蟈兒趕忙解釋，繼而又遲疑道，「不過......宮團頭你多少也該表示一下誠意，起碼得請我和師哥吃一頓入伙飯啊！」

宮長章簡直心花怒放，一頓飯才能花幾個錢？就「豪氣」道：「沒問題，你倆想吃啥，儘管點。」

郭蟈兒一轉眼珠，笑道：「烤羊腿行么？」

宮長章一聽，頓時滿臉黑線：這小子還真特么識貨，啥貴吃啥！

在宋代，羊肉屬於肉食中的主流食材，人們以羊肉為美，以吃羊肉為尊貴，但因當時羊的畜牧數量有限，基本靠進口，所以得首供皇家和官宦，到了民間市場上，價格可就相當高昂了。

宮長章左思右想：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一隻羊腿換來兩棵搖錢樹，值得！

於是他一咬牙一跺腳：「好，吃羊就吃羊！不過咱這兒只有酒煎羊、排炊羊、燒羊頭、羊舌羹等菜式，你說的烤羊腿，沒聽說過，不會做啊！」

郭蟈兒興緻勃勃道：「我會做，我教你們！」

等在他的指點下，乞丐們去買來了羊腿和所需的各種調料，腌制入味后，就差最重要的一樣東西——柴炭了。

郭蟈兒要求烤羊腿的炭火必須「用料」上乘，宮長章可就有點為難了。

這時有個疤臉小乞兒忍不住說好柴炭多的是，就近在眼前啊！

宮長章望向庫房中堆積的木箱，猶豫道：「這可是人家暫時寄存的......」

小乞兒撇撇嘴：「那個姓尚的給咱一文錢的好處了么？現今用他幾塊炭也說得過去吧！」

宮長章終於點點頭：「那好，開箱子，拿炭！」

院子里的烤架上，一隻噴香的烤羊腿冒著誘人的油光滋滋作響，呈現在眾人面前，就連宮長章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其餘那幾個乞丐更是如同餓狼般眼冒綠光。

郭蟈兒和八寶被解開了繩索，和眾丐圍坐在一起，宮長章拿出一把雪亮的解腕尖刀，親自切割羊肉分給大家。

郭蟈兒笑嘻嘻道：「就這麼吃啊？有餚無酒少精神啊！」

宮長章瞟了他一眼，淡淡道：「酒今兒就免了，喝酒容易誤事。」

我去，這個乞丐頭真是姦猾啊！郭蟈兒忍不住腹誹道。他先前假意應承入伙，又是點烤羊腿，又是要求好柴炭為難對方，一路「鋪平墊穩」，就是為了最後這一招——灌醉了他們好跑路，誰料「包袱」沒抖響，泥了。

郭蟈兒和八寶心情沮喪，那些個乞丐卻吃得滿嘴流油不亦樂乎。這時去上茅廁的疤臉小乞兒慌慌張張地跑回來叫道：「不好了，倉房裡冒出來黑煙，像是走水了！」

宮長章一驚：「糟糕，那裡邊可全是柴炭，燒起來還得了？」

他趕忙留下倆人看守郭蟈兒和八寶，就帶著其他乞丐去救火了。

郭蟈兒大喜，心說機會來了，他給八寶遞了個眼色，倆人是多年的搭檔，心靈相通配合默契，對方立即明了，剛站起身來想行動，就見也留在原地的疤臉小乞兒突然出手，給兩個看守者後腦各狠擊了一記。

看著倆乞丐暈倒在地，郭蟈兒和八寶驚訝不已，小乞兒伸手一指東邊圍牆，低聲道：「從那裡跳出去，往南就是眾安橋方向，快走！」

郭蟈兒剛說了句：「多謝相救，不知恩人尊名......」

小乞兒一瞪眼，喝道：「別廢話，趕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