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湖之遠 第八十七章 羽林

第二卷 江湖之遠 第八十七章 羽林

劉辯心有忐忑,不禁愁眉不展道:「如此說來,竟是要以一千八百人與蛾賊萬餘人作戰?」

郭嘉道:「若是如王功曹所言,蛾賊能著鐵甲之人便有萬餘人,至於可著皮甲之人尚不知其數,以一千八百敵萬餘人,恐怕還是少說了。」

王乾聽聞郭嘉喊他王功曹,心中快慰不已,竟至於垂下淚來,笑望著郭嘉連連點頭。

呂布擅殺郭良,怕因此惹得劉辯、曹操不快,故而將此事推卸給了唐麒,卻不料到得劉辯嘴中,這番事由竟是變成了天大的功勞!這樣的好事就如此拱手讓人,心中鬱郁自然是在所難免,故而見著劉辯犯難,其人當即到得劉辯身前,拱手言道:「殿下勿憂,末將願領這一千八百將士,出戰蛾賊。」

劉辯抬頭看了一眼呂布,心中一陣欣喜,這些時日相處下來,自是知曉呂布萬夫不當之勇絕非浪得虛名,然不經意間見著其人鐵甲之上多是早已乾澀的血跡,想來定是今夜夜襲所致,由是想到即便呂布勇武天下無敵,可畢竟冷兵器作戰,刀劍無眼,要呂布以一千八百人為戰裝備精良的黃巾賊萬餘人眾,到底有些不切實際了,既是這般想著,方才高漲的興緻便又慘淡了下來,兀自喃喃道:「書上說黃巾賊都是些黔首農人,裝備極差,這才被稱為烏合之眾,可若是萬餘人皆著鐵甲,這般陣容又與漢軍何異呢?」

劉辯低語之聲極低,便是呂布就在身前,卻也聽不真切,不由彎腰問道:「殿下在說什麼?」

劉辯回過神來,忙搖了搖頭,苦笑道:「之前計議卻是沒有將蛾賊裝備考慮在內,請君入甕,若是請得這萬餘甲士,那倒不如說成引狼入室了。」

「殿下此言,竟是何意啊?」曹操見劉辯方才還是興高采烈,須臾間又變得愁眉苦臉,趕忙上前問道。

「曹都尉,恐怕我等這番籌謀,難以施為了。」

「這是為何?」曹操聞言大駭,驚聲問道:「可是哪個環節出了差池?」

劉辯微微搖頭,道:「所謂請君入甕,乃是要蛾賊盡數殺進我部大營,之後乃由我軍將士放火自焚營寨,使得蛾賊生亂自潰,如此一來,我軍再由眾將士率眾掩殺,便可大敗蛾賊……」

「正是如此。」曹操出言打斷道:「此計我等早已商量過多次了,便是連誘敵之將,先鋒之將也已定好人選,如何現在又難以施為了呢?」

言語間,曹操同時掃視了徐福、呂布一眼,二人皆在這般籌謀當中擔當重要角色,自然也是目光堅毅的望著劉辯,正要知悉劉辯所說的難以施為究竟是何緣由。

劉辯苦笑言道:「也不是不能施為,引得蛾賊入我營中,再由弓箭手齊射火箭引燃大營,這些都是可行的。」

「那竟是何事不能為了?」眾人聞聲,齊聲問道。

劉辯環視了眾人一眼,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徐福身上。

徐福依舊是垂手直立在郭嘉身後,雙目出神許久,似是有些倦意。

站在其人身前的郭嘉見劉辯目光看向此處,趕忙向後伸手拽了拽徐福衣角,徐福這才回過神來,當即聽得劉辯說道:「徐福佯敗,誘敵入得我軍營帳本為此計關鍵,然若是敵眾身不著甲,我軍甲士與之一戰,雖人數不及,卻也有一戰之力,如此,方可行佯敗之事。」

「殿下的意思是,此番既知蛾賊甲士極多,徐福率眾與之為戰,佯敗或就成了真敗了。」曹操思索片刻,便已瞭然,旋即言道:「敵眾我寡,倘若佯敗成了真敗,非但出戰將士性命難以保全,之後種種籌謀更是難以施展,是時,莫要說我軍大敗蛾賊,或是想要逃出升天卻也不是易事了。」

「若是正如曹都尉所言,結果應當如何?」徐福到底年幼,經不住賣弄關子,不由忐忑問道。

「或是為蛾賊大敗,我等僥倖突圍,退守虎牢關。」劉辯皺眉接話道:「又或是為蛾賊四面圍殺,全軍覆沒。」

「啊!」眾人聞言,正自靜默愁眉之際,只聽那王乾呼喊一聲,便即癱軟在了地上,口中嘀咕不斷:「完了,大漢完了,全完了。」

曹操見狀,勃然大怒,忽地拔刀行至王乾身前,橫刀於其人脖頸之上,喝道:「你這賊廝,生得是相貌堂堂,未想竟是這般孬種,三番兩次亂我軍心,可是想要尋死嗎?」

曹操出刀極快,刀刃觸及王乾皮肉之上,瞬間劃出了一道血痕,直把王乾嚇得面色煞白,屎尿失禁,其人趕忙側頭避開刀刃鋒芒,跪著爬到曹操跟前,連連叩首央求道:「都尉恕罪,罪吏……罪吏不過是個微末小吏,只想好生活著,絕不敢擾亂軍心吶。」

劉辯瞥見其人身下一片水漬,不由心生厭惡,亦出聲喝道:「堂堂大漢男兒,竟至於連屎尿都嚇出來了,快快架出去。」

帳外值守軍士聽得劉辯聲響,當即入得帳中,稍一探手,便將癱在地上的王乾提了起來。

劉辯見狀又道:「此人知曉我軍機密,好生看押,莫要叫其偷偷跑了。」

值守軍士拱手稱諾,繼而提著王乾如同提拿一隻小雞一般,出帳去了。

帳中眾人自知劉辯所言確鑿無疑,或是深思對策,或是料想戰敗之後的事,一時之間竟是沒了聲響,又見王乾這般形狀,終於有一將官當先上前建議道:「既知敵眾裝備精良,此番籌謀也難以施展,不若就此棄營而去,等到左右中郎將合兵共圖潁川城,再做出兵攻伐打算。」

如今正在戰時,這般退兵、投降之類的諫言最忌說出口,劉辯聞得這番話語,心中不由暗道:「不知竟是哪個愣頭青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正自放眼瞧去,見那說話之人生的一張白凈面龐,英容偉岸,儀錶堂堂,衣甲裝束皆與羽林騎士相差不大,腰間更是懸著一枚青綬銀印,如此看來,至少也是個秩比二千石以上的官吏,劉辯不由驚奇,心中暗自思忖道:「這曹操處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大官,這些時日未聽得其人說話,卻是沒有關注到。」

雖說這人說的一番話大有不戰而逃的意思,可是曹操聞言卻並沒有什麼怒容,只是皺眉問道:「子明,若是如你所言,我等棄營而走,又當去往何處?」

劉辯猛然醒覺,這喚作子明的將官,全名喚作王斌,乃是劉協生母,王美人的胞兄。

若是按照後世史實,等到王斌進入洛陽權力核心,那是六年之後的事了,可如今,劉辯得劉宏偏愛,即便是王美人生下了劉協,也沒有對劉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產生分毫影響,故而也是在這種機緣巧合之下,這個時空的劉辯生母,何皇后也就沒有做鴆殺王美人的歹毒之事。

也正因此,既然小皇子劉協的生母健在,舅舅入洛為官的時間也就自然而然的提前了。

同當年何進為虎賁中郎將一樣,此時的王斌正任羽林中郎將一職,既是一眾羽林郎的長吏,曹操自然與其分外客氣。

王斌坦然言道:「孟德如何不知,於此地棄營而走,無外乎兩個去處而已。」

曹操微微一笑,道:「這些時日來,每逢戰事籌謀,子明皆不作聲,故而我以為你今日既有謀斷,當非尋常計較。」

王斌神色如常,自若言道:「既是陛下之命,羽林軍上下皆由孟德統領,斌雖為羽林中郎將,自當也要聽奉孟德號令,更何況斌不通兵事,加之攻伐蛾賊,關乎我大漢國運,既有孟德與殿下統籌,自也無須我這個庸人來多言了。」

曹操背著雙手,於帳中來回踱步,直到王斌將這一通話全數說完,這才駐足停步,轉身言道:「既是如此,子明又如何突然便有了棄營之念呢?」

「非是我畏懼蛾賊。」王斌嘆了一口氣,道:「只是此番若無必勝把握,我羽林將士全數喪命於此,恐怕蛾賊當會長驅直入,直取虎牢關。」

見帳中眾人皆側耳傾聽,並未有人出聲質疑,王斌自然也就繼續說道:「我乃羽林中郎將,雖身在宮外,然亦有護衛皇城之責,若是叫蛾賊進取虎牢關,直逼洛陽,冒犯天子,那豈不是我之罪過?」

「所以,你便想要撤兵至虎牢關,仰仗天險據敵,是時以千餘羽林精銳把守天塹,莫要說是萬餘著甲蛾賊,便是十萬鐵甲雄兵,亦難破關直入,襲取洛陽,對否?」

劉辯微笑問話,王斌聽聞,忙拱手稱是:「殿下聰慧,若是我等佔有虎牢關,蛾賊雖然勢眾,然若無決勝之念,自然不敢率眾犯險。」

「為何不敢犯險,你倒是說說看。」

王斌不敢不答,稍一沉思,便即說道:「我羽林將士誓死把守虎牢關,蛾賊便是全力攻伐,月余之間也當難有作為,是時,左右中郎將、潁川太守自然知曉蛾賊行動,定當率軍馳援,如此一來,蛾賊首尾難顧,再由我軍遣將從關中殺出,必能破賊,至於如我這般設想,那賊首波才也當能想得明白,故而知我軍退守虎牢關,其人也就決計不敢來犯。」

劉辯撫掌大笑:「你這般通曉局勢,如何說自己不識兵事?」

見王斌垂手無言,劉辯又是自顧自說道:「你的計較,昔日間我等早已計議過了。」

說罷,劉辯徑自行至郭嘉身前,繼續言道:「只是昔日前,我等計議,乃是楊太守是否應當棄了長社城,屯駐虎牢關,而今日你之計較卻是我等是否應當棄了此處大營,屯往虎牢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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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漢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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