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知不覺中,離許沫沫第一次來到這個村莊,已經有快兩年了。
這天夜裡,大概是在很晚很晚的凌晨時刻了,許沫沫一人睡不安穩,巧見著外面彷彿隱隱約約閃爍著燈光,燈光透過通鋪上面的小方洞照進了屋子,嚇得許沫沫慌忙縮成一團。她低低地貓著腰,一路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門口。
借著微弱的月光,她偷偷朝外面瞥了一眼,發現原來是外面有人打著手電筒——她看見了,是劉特務、劉長安和余書豪。
劉長安一臉不舍地面朝著外面的牆,劉特務站在他的後面,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看樣子好像是在安慰他。最後面站著余書豪,他靜靜地挎著背包,腳邊放著一個木箱子,他沉默不語地看著劉特務和劉長安。
他們都沒發現門口探出的那個毛絨絨的腦袋。
他們在這裡幹什麼?——許沫沫很是疑惑。
劉特務勸了好久,劉長安終於挪動了腳步,看著他們即將離去時候,許沫沫終於跑了出來,她大叫道:「長安!」
他們三人都帶著詫異地回頭了,誰也沒有料到許沫沫會在這時出現。
許沫沫這時候看得清清楚楚了,他們提著大包小包的,彷彿是即將離開的樣子。
「丫頭!」劉長安很驚喜地轉過身,跑向了許沫沫。
「真的是你們!你們來這裡做什麼?」許沫沫奇怪地問他們,她還以為這是她看花了眼。
劉特務也走向了她,他解釋道:「我要出公差了,估計不會再回來,這兩個小子待在這裡沒人照看不安全,所以我打算在出差前把他們送到安全點的地方。長安捨不得你,所以想在離開前來見你一面,道個別——沒想到那麼晚了你還醒著,原以為會打擾你的。」
「說來話長。」許沫沫不自覺地瞟了一眼余書豪,余書豪躲過了她的視線。
「丫頭,我們要走了,真可惜,以後不能見到你了。」劉長安很是不舍地摸了摸許沫沫的頭。
許沫沫也很捨不得他們,她已經找不到家人了,如今連他們也要離開了。她不禁淚眼閃爍,她慶幸因為天黑,他們看不見自己眼中泛起的漣漪。許沫沫不敢再說話了,因為她害怕他們聽到自己剋制不住的哭腔。
他們見許沫沫不再說話,便陸續地要離開了,劉長安還是時不時會回頭張望一下,目光中充滿了不放心,但在他們還是消失在了遠處的樹林里。
要就這樣和他們分離了嗎?看著他們最後消失在夜幕裡面?
許沫沫抬手擦了擦無法忍下的淚水,她堅強地哽咽著。
這時,她看著劉長安離去的身影從轉角中又出現了,他飛快地跑了回來,他跑得是那麼迅疾,彷彿是不顧一切一般。他跑回了許沫沫跟前,緊緊抱住了她,略帶哭腔地懇求道:「爸,我們帶許沫沫走吧!我就是想要她這樣的妹妹,她做我的妹妹吧!」
許沫沫一點也沒料到,剎那間,她控制不住淚如泉湧,打濕了劉長安乾淨的襯衫。
劉特務一臉為難地走了過來,他伸出兩隻寬厚的手掌,慈愛地去撫摸兩個孩子的頭。他難為情地苦笑著:「真對不起孩子們,我想,我還沒有準備好,恐怕做得不好。」
余書豪全程只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最後,兩個孩子嚎啕大哭著,還是分開了。許沫沫目送著他們離開,已然哭得發不出聲音了,她的雙眼又酸又腫,無奈地用手擦了擦面頰上布滿的淚痕,不斷安慰著自己:沒關係,以後還是會有見面的機會的,只要······只要,我們都還活著。
許沫沫感到胸悶氣短,有些愈演愈烈的頭痛,她六神無主地回到通鋪,躺下了,不停地小聲哭泣著。不止地哭著,哭到累后,她疲憊地睡著了——沒有人知道她在今晚的經歷。
劉特務他們是連夜趕回家的,準備收拾行李后第二天啟程。
余書豪在劉長安房間幫他收拾著行李,此時,年邁的馬奶奶被他們發出的些許動靜吵醒了。年邁的人總是不易睡著的。她見到是家主回來了,便從桌上拿起了一封信朝他們走來。
劉特務知道,這是他日思夜想的妻子的來信:
親愛的
我還好,
原諒我信的開頭那麼寫,因為我知道,你會更在意這個。
近幾天我忙得不可開交,雖然沒能找到根治的辦法,但至少抑制住了病人的病情。我太久沒能安心入睡了,但看著病人們病情好轉,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確信,我的精神得到了很大的休養。革命仍在繼續,我們要前進了。
你和兒子在前些天都有來信,我很高興,他能玩得開心。我想過了,你不能一直在那裡工作,所以兒子的快樂也是短暫的。我在想,我們也許可以試試看領養一個比較乖巧的大孩子,只要他夠懂事了,不會給我們添什麼麻煩的。不知你意向如何,如果你也同意,我們無妨收養一個女孩,現在這個社會動蕩不安,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太過於危險了,我也相信我們能給她更好的生活保障。
不過到底怎麼樣取決於你,我尊重你的選擇。
我困了,晚安親愛的。
妻
劉特務長久地盯著那封信,陷入了沉思。
劉長安和余書豪已經開始把行李搬到了門口,劉長安回頭叫道:「爸,我們整理好了。」
劉長安的臉上還露著一絲不甘心與懊悔擔憂,他看著地上的行李,心思卻不知飛向了何處。
劉特務將剛脫下的外套又穿上了,他臨時下了個決定,回頭向他們說道:「你們先去睡吧,我還要出去一趟。」
劉長安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劉特務打開了門,他出門時只來得及扔下一句話——「我要去接許沫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