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到底在等誰？估摸著有一點多了，他還不來？」余書豪下意識地問道，他很快就後悔了，這些跟他有什麼關係呢？他不應該對這些事情感興趣啊。

許沫沫如實回答：「我要還他一碗水······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這丫頭的想法怎麼那麼稀奇古怪呢？水哪裡沒有呢，何需她去還？——余書豪一邊想著，一邊起身走了。他發覺自己已經花太多時間在午餐上了，至少比較以往是這樣。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許沫沫的話一直在余書豪腦中回蕩，彷彿是在空蕩房間中的一點點回聲，反覆反覆地回蕩著，不禁勾起了余書豪的一點擔憂：許沫沫不會遇見什麼不懷好意的人吧。

但他很快有轉念一想，這裡有黨組織，那些人哪裡敢亂來？他其實根本就不用管那麼多。余書豪很快就放下了擔憂，畢竟許沫沫也不是蠢到無可救藥，應該不至於出什麼事。

可他剛想回去工作，腦海里忽的浮現出劉特務的聲音——「小虎，我們吃著人民的飯，享受著特殊的優待，我們就應該盡職盡責為人民服務。」

「不行不行，萬一許沫沫這蠢丫頭出事了呢？自己還算什麼『為人民服務』？」余書豪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腳步，他猶豫了許久。雖然許沫沫看來，他只是停頓了幾秒，但對他來說，這一分一秒都如隔三秋。他腦海中經過了大量的設想與推測，想挪動的腳也如同千斤之石壓著，無法挪動。

最後，他留下了。

許沫沫看見余書豪退了回來，不禁捏緊了手上沒來得及吃的高粱餅，慌張地問道：「余，余，余書豪，你不會改主意了吧，」

余書豪無語地瞟了她一眼。許沫沫看見他的眼神后，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於是放心地鬆開了手，和他並肩坐在食堂門口。

來往的人群中總有一個兩個認識余書豪的，他們親切地叫著虎子虎子，余書豪很坦然地跟他們打著招呼，反倒是許沫沫變得很不自然，因為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會向她投來疑問的目光。

劉特務如同一陣風，是那麼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在此之前，沒有出過任何動靜。此時已經一兩點了，劉特務疑惑地注視到了這兩個人：「小虎，你坐在這裡幹什麼？小丫頭，又見面了？」

他的話音剛落，正對上了兩個孩子同時朝自己投來的如出一轍的幽怨眼神，他的笑容尷尬地凝固在了空氣中。

許沫沫起身，將水塞入了劉特務的手裡，她終於可以鬆口氣了，以後不需要坐在門口堵人了。

「嗯？」劉特務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但是幾秒后，他反應過來了，這個小丫頭是在還自己幾天前借給她的水，他早就完全忘記這一茬了。

這丫頭那麼講信用啊——劉特務想到。

聽著許沫沫如同自言自語的小聲抱怨念叨，劉特務無奈笑了笑，趕緊道歉：「抱歉抱歉呢，這幾天工作太忙就給忘了，嘿。」他憨憨笑著。

她等的原來是劉特務啊——余書豪一副彷彿被欺騙了的表情。

「白白浪費我時間。」他也不停開始小聲嘟囔了，猛地起身，將身上的塵土都拍去，準備回去了。

「就算不要我還水也要說一聲呀，害得我天天在食堂門口等著······」

「怎麼這樣，我工作時間都浪費了。怎麼是劉特務呢？我剛剛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兩個孩子各自埋怨著，一個端著碗和高粱餅向食堂內走去，一個大步流星，向行政樓走去，只有劉特務一人愣在原地，轉頭看了看許沫沫，又扭頭看余書豪。

「哎？哎！你······你們。」他一時不知道要先叫住哪一個了，只能尷尬地待在原地左顧右盼著。

等著兩個孩子走後，劉特務望著手裡的水，一直凝視著，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