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舊時相識

卻說馬先鋒正要殺了庫麗德出氣，白軒卻突然聽到一個奇怪的語調「由砰紫……元芳來……」

雖然這個語調很奇怪，但是精習儒家經典多年的白大都督如何不知道，這正是儒門聖人孔聖經典《論語》之中的話語?

不敢怠慢的白大都督趕忙喊道：「刀下留人！」

好一個馬先鋒，已經向下揮砍，距離庫麗德的頭顱還有二掌之距的二十斤佩刀，就像失去了慣性常理一樣，生生地在空中拐出一道弧線，「砰」的一聲，砍在了距離庫麗德還有半臂之遠的地上，深深的看進去足足有半尺。

馬先鋒先伸出左手，一把摁在庫麗德的肩膀上，將之固定在地面，轉過頭來，悶聲問道：「都督，怎麼了？難不成你看上這個蠻人小妞了？不過這個小妞可有兩下子，不好對付，大都督您不是她的對手。」

此言一出，眾蠻人尚且一頭霧水，不明白怎麼回事，可是親衛隊的這些人可是軍中的老油子了，臉上的表情個頂個的精彩，一副便秘的表情。

白軒臉色一黑，小聲呵斥道：「閉上你的嘴！」

然後，也不管別人，自顧走到哈利法的面前，盯著哈利法的眼睛，看到哈利法不敢看自己，低下頭之後，問他道：「孩子，你懂《論語》？你的老師是誰？」

哈利法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蠻人孩童，也就是在跟著族長庫里的時候，才聽他每天都要念一遍這個，並聽說這是一年前族長還是少族長的時候，去白馬部落交易的時候，遇到的一位貴人教給他的，族長把那本不知道什麼材質的小冊子視若珍寶，從來不允許別人動他，剛剛情急之下，病急亂投醫，就這麼喊了一句，別的也就不知道了，更別說聽得懂眼前的貴人所得什麼。

哈利法不知道這是什麼，庫麗德怎麼能不知道？自己哥哥從白馬部族回來之後，每天隨身攜帶者那本叫做「書籍」的東西，連父親和自己都不讓碰，每天念念叨叨，還說這裡面包含著讓部族強大的偉大力量，可是一年來也沒看到什麼偉大力量，部落反而遭遇了大災難，父親和大哥二哥全都死了。

沒想到，今天就是這些自己認為沒有用的東西，救了自己一命。這個時候，也不能糾結蠻神的教導了，趕緊把自己及得起來的那幾句也說出了：

「人重……倒圓……」（任重而道遠）

「幾所捕魚，無事雨人」

庫麗德的發音更為準確一些，這個時候連馬先鋒也聽得明白了，別看馬先鋒這廝一副粗人猛將的做派，畢竟也是被老都督白炎武和馬南星雙重教誨過的人，《論語》自然是讀過的。只不過，此刻聽來，只覺得毛骨悚然。

「大都督，這些蠻子怎的也會《論語》？難不成聖人他老人家已經把教化傳播到這裡來了？咱們今天揍了這幫蠻子，聖人不會見怪吧？」

白軒不理會這廝的胡言亂語，此刻他也看出來了，這兩個蠻人也就是鸚鵡學舌，應該是從別人哪裡聽來的《論語》，恐怕連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

看到親衛隊的軍士們都是一臉困惑的看著自己，白軒也不賣關子，開口解釋道：

「一年前，家父帶著大都府在南滿德北部的白馬部族停留過一段時間，補給了一些物資，那時本督閑著無聊，在白馬部族認識了一個蠻人土著，此人見我讀書，甚是好奇，本督見他有好學慕教之心，便傳授了他一個月的《論語》的《學而》、《為政》兩篇，也就是找個樂子，本以為此人記不下來，不想此人如此好學，又有如此天資，竟然都記了下來。」

眾人面面相覷，一方面為自己家大都督的不著調而驚嘆，這世上還真有吃飽了撐的給一個蠻人傳授《論語》的人；同時，也不由得對這位素未謀面的蠻人族長感到欽佩，《學而》十六章，《為政》24章，此人能夠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生生記住四十章《論語》，真真難能可貴。

白大都督停頓了一會兒，看到眾人消化了這個消息之後，繼續開口說道：「所以，此人很有可能是故人相識，不宜動武，先鋒大哥，你先放了那個女蠻人吧！」

馬先鋒聽到這裡，一副無語的表情，「嗨，好不容易動起手來，本將還以為可以好好打一仗，沒想到是大都督你的弟子，真他娘的掃興。」說完，也不多言，放開了庫麗德，轉身走到白大都督的身邊，從旁護衛。

其他親衛隊的士卒也是一臉鬱悶。

白軒看到這裡，也不說他們，士卒敢戰，士氣高昂，這是好事，自己又怎能打擊他們？至於兵者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的鐵律，自己心中有數就好，總之，能不動武，少死一個士卒，自己就能夠多帶一個人回家。至於現在，也別無可想，只能等外務司馬郭建剛過來了。

等了大概有兩刻鐘左右，之前派去的親衛帶著外務司馬郭建剛和前軍斥候隊的胡老三過來了，白軒正在好奇，你自己過來也還罷了，帶著這個軟骨頭過來幹嘛？無奈，兵亂那天，此人的貪生怕死實在是給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見到此人，腦海里總是浮現出那個跪在都督府議事廳痛哭流涕的人。

郭建剛一見白軒表情，就知道白軒在想什麼，怕白軒誤會以為自己不知輕重不分場合，趕緊躬身行禮，解釋道：

「屬下外務司馬郭建剛奉命前來，見過大都督。還有一事要稟報大都督，這意味胡老三胡壯士天賦異稟，對於各種語言極為敏感，學習速度很快，屬下想著都督府大業即將展開，與各路勢力的外事交往絕對少不了，因此向魏將軍請求，借調胡壯士刀我外務司任職，正要向大都督請示。」

「哼，魏無咎那老古板，你確定還需要你請求？恐怕他的心裡正巴不得你帶走這個怕死鬼吧。」白軒心中暗暗腹誹，不過面上一點也不顯現出來，還真是聖人再給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一定給你開了一扇窗。

誰能想到此人還有這樣的一手本事，能夠入得了外務司馬郭建剛的法眼。不過，魏無咎和郭建剛都是都督府的棟樑，這個事情又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作為都督府的大都督，這個面子自己必須要給。

想到這裡，白軒哈哈一笑，扶起郭建剛，開口道：「既然郭司馬有伯樂之心，魏將軍又願意成人之美，本都督也不枉做小人。此事本督同意了，以後胡老三就是你外務司的人了，至於如何使用，本督管不著，那是你外務司馬的事情。」

郭建剛和胡老三見此，皆是大喜，齊齊拱手下拜：「謝大都督！」郭建剛是因為白大都督給自己面子而高興，而胡老三則是因為從今往後，自己就歸屬於外務司，終於不用刀頭舔血了，心中歡悅更甚於郭建剛。

白大都督擺了擺手，示意二人不用多禮，然後對著郭建剛說：「本督請你過來，為了什麼想必你心中有數。」

郭建剛正要回答知道，卻被白大都督揮手阻攔，繼續介紹情況。

「不過有點新情況，不知郭司馬是否還記得，一年前我跟外務司借過一個潤文通譯之人？」

郭建剛略一思索，回答道：「屬下有印象，好像是大都督要傳授一個蠻人聖人學問，教化蠻夷，所以當時屬下派了外務司最擅長語言的通譯過去，不過可惜此人時乖命舛，在南陸水土不服，因病亡故了。」

「正是此事，」白軒見郭建剛記得此事，用手一指起身之後，一直盯著馬先鋒看的庫麗德，說道：「此人會背兩句《論語》」

郭建剛猛然一驚：「此言當真？」

作為讀書人，他哪能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如果此地，有一個心向聖人教化的土著相助的話，自己等人就相當於有了一個天然的帶路黨，那麼一切謀划，可就都容易多了。

想到這裡，也不等白大都督回答，徑直走到庫麗德旁邊，嘰里咕嚕一通詢問，庫麗德有重複了一遍她的「蹩腳」《論語》。

郭建剛見此，知道此事八九不離十，要不然也無法解釋為什麼這蠻荒之地怎麼會有人懂《論語》。不過這種事失之毫釐謬以千里，不能想當然。為了以防萬一，郭建剛用南蠻語問了一句：

「庫特爾和庫里是你的什麼人，你是怎麼會這兩句話的？」

庫麗德正在詫異，怎麼這些人裡面有會南蠻語的，難道這是南蠻那個不知道的強大部族？可是之前的那幾個人好像有不會南蠻語，就是那個最強大的勇士也不會。

聽到郭建剛問自己的哥哥和父親，不由得鼻子一酸，回答道：「庫特爾是我的父親，也是我們部族之前的酋長。後來在和哈里克部族的戰爭裡面戰死了。庫里是我的哥哥，現在是我們的酋長。」

郭建剛聽到這裡，心中一定，轉身把這些彙報給白大都督。

白大都督聽完，心中高興不過，和郭建剛對視一眼，不由得揚天哈哈大笑，馬先鋒不知道不過是一個蠻人娘們，也就是能打一點，這兩人有什麼好笑的，不過為了不顯得自己的智商和他們差得很遠，也跟著他們哈哈大笑。

庫麗德此時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蠻族女子，豪爽直率，直接開口問道：

「你們是誰？是哈里克部族請來殺我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