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紅塵因果

此時整個新潞安的有識之士都在為都督府的會盟牽腸掛肚的時候，突然傳出的都督府宴席上出的亂象頓時炸了鍋。

揚帆大都督府即使是落魄了，那也是諸夏貴胄，是大乾三十六先天侯爵之一，執掌三大都督府的一方鎮候。

此時再者蠻夷之地，自家的大都督受到了質疑，這就是在打整個都督府的臉，是對都督府文武的蔑視。

大乾雖然自太祖以來，一改前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局面，重興百家爭鳴之勢，可畢竟儒家經過幾百年的獨尊，已經成為一個巨無霸，她對諸夏子民的影響，已經深入骨髓。

更何況，就是諸子百家，也沒有任何一家主張蠻夷打了我們的左臉，我們還要把右臉伸過去的道理。

所以，本就是軍鎮的都督府此時炸了鍋了：好，你們蠻夷自視甚高是吧，那就用拳頭來說話吧。軍方的那些勇武之士們一更是個個都摩拳擦掌，打算在大比武的時候，給這些蠻夷一個深刻的教訓。

……

而在都督府的後院，白大都督的休寢之所，此時百廢待興，白大都督又不是個喜歡鋪張的人，因而後院也不過是幾個連在一起的大院子。

中間是白大都督的會客廳，左側是大都督的卧室，而右側則是書房。

在院子的兩側是兩排廂房，大約各有五間，這是按照大乾貴族的習俗修建的，大乾以五為數中之貴。

故而大乾的貴族們在修建府邸的時候，特別喜歡五這個數字。

大都督府畢竟初建，白大都督的都督府侍女也沒有配齊，倒不是找不到人，只是侍女並不是隨意找幾個人就可以勝任的，得可靠信任，而且還得經過訓練。

而且此時大都督府後院住的也不過是白大都督和侍女李嵐兒而已，需要侍女的活計也不是很多，李嵐兒一個人就做了。

此時白大都督正在外間議事，李嵐兒做完了給選的那些後備侍女的培訓之後，正在打掃白大都督的書房。

李嵐兒是白老都督從小收養，配給白大都督的貼身侍女，模樣自然是周正的。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衣衫，體態窈窕，面目清秀，來來回回忙個不停。配上此時安靜的都督府後院，正是好一副賢妻良母的形象。

就在此時，一個穿著紅色襦裙的女子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後院門口執勤的親兵認識這個李侍女長的摯友，也不攔她。她大老遠就喊著：

「嵐兒姐，嵐兒姐，大事不好了。」

李嵐兒聽到聲音，停下手裡的活計，迎了出去，用她那江南水鄉熏染出來的吳儂軟語，緩緩地對著跑來的女子調侃了一句：

「庫麗德，又怎麼了？難不成是你的馬大哥又怎麼招惹你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有些事情是得講究緣分的，尤其是姻緣，那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強求不得，你這又是何苦？」

來的女子正是庫麗德，這個蠻人的女子，當日的庫里部族之戰之後，就對馬先鋒情絲暗許，等到白大都督和庫里部族結盟之後，她就以到都督府學習的名義來都督府。

只不過都督府除了那些後來集中起來的中小部族女蠻人，就是一幫廝殺的漢子，即使是那些女蠻人在加入都督府之前，也不過是一些小部族的普通蠻女，自然不能和庫里部族的小公主想比。

因此來了都督府之後，就一直在跟著李嵐兒學習諸夏貴女的禮儀，一來二去的也就和李嵐兒相熟了。

李嵐兒知道她對馬先鋒情愫，只不過這種事情別說自己，就是大都督也無法相助，畢竟馬先鋒的情況，在都督府的知情人眼中，那就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當年老都督請了多少天下名醫，也不過得到一句「心病還須心藥醫」而已，也只能寄希望於三世諸佛庇佑，馬先鋒能夠自己走出這個死結。

只是苦了這個庫里部族的小姑娘了，孤身一人，背井離鄉，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學著這些和她自己格格不入的禮儀。

她本是南滿德天際的小雌鷹，卻要給自己戴上枷鎖。

庫麗德並不知道眼前的這位溫柔可親的大姐姐在心中憐惜自己，她自己也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辛苦。

南蠻女子，向來是敢愛敢恨，既然遇到了折服自己的勇士，那就要勇敢的去爭取，反正自己不可能和眼前的嵐兒姐姐一樣，每天待在這小小的院子裡面，等著那個滿肚子壞水的大都督回來，那不是一個勇敢的南蠻女子的作風。

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遇到點小困難不是很正常的嗎？蠻神就教導過，從來沒有美好的事情是能夠抬手就得到的。

這次她來找李嵐兒，卻不是因為自己的事情，也不理會李嵐兒的調侃，用她那還不清晰的潞安方言說道：

「不是，不是我的事情，嵐兒姐，你聽說了嗎，大都督要跟白馬部族聯盟了？」

李嵐兒伸手抓住庫麗德的手，拉住她不讓她跑動，並拉著她走回大堂，隨口回應道：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這麼快速奔跑，這可不是一個貴女應有的禮儀。」停頓了一下，見庫麗德視若耳旁風，也不著惱，接著說道：

「此事，前兩天大都督隨口跟我說起過，只不過此事來都督府要務，非是我等婦人可以干預，怎麼了？」

庫麗德見到李嵐兒此事還是這麼雲淡風輕的態度，不由得跺了跺腳，真是要被她急死了。

「嵐兒姐姐難道不知道，大都督就要和白馬部族還有青牛部族聯姻了嗎？」

李嵐兒微笑著聽庫麗德說話，她對這些事情不是很關心，此時只是願意聽這個活潑的蠻族小姑娘傾訴一下而已，隨口應答道：

「聯姻乃是都督府大事，怎麼可能這麼突然，你我一介女流，還是不要摻和這些事情了。」

正說著，擦著桌子的李嵐兒突然反應過來「聯姻」的意思，雖然自己從小就知道，小少爺的府邸將來一定會迎來一位女主人，可是當這一天突然來臨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腦子裡面一陣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想什麼。

她的思維就好像是停頓了一樣，天地在這一刻都失去了色彩。這個堅強的姑娘，即使是老爺陣亡沙場，少爺昏迷的時候，都沒有害怕過的姑娘。，此刻突然害怕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心底最為恐懼的是什麼。自己並不能想象突然有一天那個一直被自己照顧的少年，突然有一天有了女主人的時候，自己應該怎麼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嵐兒的腦海中才緩緩地出現了色彩，兩行清淚突然流了下來。

而庫麗德此時並沒有發現李嵐兒的異樣，還在旁邊絮絮叨叨的抱怨白大都督：

「大都督怎麼能這樣？嵐姐姐你對他多好，給他做飯，為他洗衣，幫他把這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條，他怎麼能答應娶那白馬和青牛的妖女？」

「這些臭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嗯，先鋒哥哥除外。」

正說著，一抬頭，就看到李嵐兒臉上兩行淚珠順著腮部流了下來，頓時急了，趕緊手忙腳亂的抬起衣袖，就要給李嵐兒擦，口中安慰著：

「嵐兒姐姐，你別哭啊，這件事情我替你做主，大都督要是不拒絕聯姻，我就打他，你放心，我試過，他不是我的對手，他要是還不悔改，你也別害怕，咱們就會部族，再也不搭理大都督了。就讓他和青牛白馬的妖女過吧！」

回過神來的李嵐兒看著眼前的蠻人小姑娘，輕輕地嘆了口氣，反過來安慰她道：

「又在胡說了，大都督找一個門當戶對的貴女成為都督府的女主人，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不過是一介婢女，如何還敢再生奢望？」

「而且，都督府此時初來乍到，四面皆敵，北面的四大部族更是組成了聯軍對我們都督府虎視眈眈，大都督他也是沒有辦法。而且妹妹畢竟身份敏感，以後不要胡亂打聽都督府的大事，更不要背後非議大都督了，這樣不好。」

好不容易把庫麗德勸了下來，等到庫麗德走了之後，李嵐兒找了一個外面執勤的親兵衛士們看不到的角落。

此時整個世界只有李嵐兒一人，她無助地緩緩蹲了下去，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聲音卻是不由自主的帶著輕微哭腔。

「嗚……嗚……嗚……」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白大都督的聲音：

「嵐兒姐，嵐兒姐，還有什麼吃的嗎？你說不知道啊，今天的宴會光顧著勾心鬥角了，我可是一點都沒吃。」

說著，白大都督的腳步就踏進了大堂的大門，口中還問道：

「我剛剛在門口碰見庫麗德那個小丫頭了，看著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是不是又在馬大哥那裡碰了灰啊？」

語氣之中，一絲絲的幸災樂禍已經要溢出來了，無他，整個都督府也就這個小丫頭片子比武的時候，不給白大都督面子。

李嵐兒已經整理好了，至少從表面上不仔細看看不出她剛剛哭過。

她對著白大都督行了一禮，應承道：「好的，少爺，我馬上去給您做」

說著，就從白大都督的身邊穿過去，就要去廚房。

就在此時，白大都督突然察覺到了不對：

「不對，你剛剛哭過。」